她不記得上次吃冰糖葫蘆是什麽時候了,可能是兩歲,可能是三歲。


    也可能是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一口咬下去,冰糖葫蘆涼涼的,酸酸甜甜的。


    糖掛在牙齒上,小丫伸著小舌頭去舔。


    春花看看天空上麵烏雲密布,看不見太陽。


    心想著應該快到中午了。


    她讓小丫在爬犁上坐好,走出了集市。


    鎮子外圍是稀稀拉拉的平房,冒著陣陣炊煙。


    再往前走,四圈白雪皚皚,蒼茫一片。


    小丫坐在爬犁上,舔著冰糖葫蘆,咿咿呀呀的唱著歌。


    春花拉著爬犁,走得滿臉通紅,滿身是汗。


    她蹲在路邊,扒拉掉上麵一層落著灰的雪,露出下麵白白的部分。


    用手捏了個小雪球,放在嘴巴裏。


    “姨姨,甜嗎?”


    小丫伸出手,學著春花的樣子,也捏了一個小雪球。


    春花微笑著點了點頭。


    “呸,一點都不甜,還是冰糖葫蘆甜。”


    小丫的樣子逗得春花咯咯直樂。


    “突突突突突。”


    春花抬頭望去,隻見一個拖拉機在朝著這邊開來。


    春花拉起爬犁繼續往前走。


    “誒!”


    拖拉機聲夾雜著人的喊聲,在春花的身後響起。


    她迴頭一看,隻見那人穿著棕色的皮夾克,頭上戴著毛線帽子,胡子拉碴。


    “啊?”


    “你迴去啊,我拉著你啊。”


    李大根坐在拖拉機上,身體隨著拖拉機不停的抖動。


    春花指的指身後的爬犁,搖了搖頭。


    “唉,客氣啥呀。”


    李大根說著,直接從拖拉機上上來,去拽春花手裏的爬犁。


    “啊!”


    兩人撕扯,扒犁亂動。


    坐在上麵的小丫險些從爬犁上被閃下來。


    她用手緊緊捂住了糖葫蘆。


    李大根就像一根筋,鐵了心。


    一手拎起小丫,一手拎起扒犁,扔在了拖拉機的後鬥上。


    “呃……你自己上去還是我把你扔上去?”


    春花看著李大根一臉認真的樣子,想著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不敢對自己怎麽樣,也爬上了車。


    拖拉機不比有棚的,冷風嗖嗖的刮。


    春花解開襖子的扣子,把小丫的腦袋捂在胸口上。


    “這不快趕過年了,尋思著去碾袋大米迴來。”


    李大根側著腦袋,大聲喊道。


    “嗯。”


    春花也大聲的迴應著。


    “這天太冷了,你坐我身後還能擋點風。沒事的,袋子裏裝的是稻糠!”


    “嗯。”


    春花抱著小丫挪了挪位置。


    拖拉機上下顛簸,就像搖籃。


    小丫躲在春花懷裏,沉沉睡去。


    這幾天夜裏沒睡好,春花也眼皮打架,身子亂晃。


    “啊?”


    背後傳來莫名其妙的觸感,讓李大根身體一直。


    他偏過頭看去,春花正坐在身後,和他背靠著背。


    李大根心髒漏跳了幾拍。


    他咽了咽口水,大聲說道:“春花,其實你也挺可憐的,你奶奶想算計你,還好我為人正直沒上她的圈套。那老太太死了,死的好。”


    “嗯。”


    春花迷迷糊糊的迴應著。


    “我也不該笑你,我家不也是那逼樣。說你可憐,我也夠可憐。”


    “嗯。”


    “我覺得你家親戚都挺不是人的,還好我家親戚早就被我得罪光了。說實在的,看你總是一個人被欺負,我也挺心疼。”


    “嗯。”


    春花閉著眼睛,無意識的迴應著。


    說出了心裏話,李大根的心像打鼓一樣,咚咚直響。


    “你看不行,咱倆就處對象吧。有個男人至少別人不敢欺負你。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女娃娃又吃不了多少飯。就是多雙筷子多張嘴。你要是同意,咱倆今天就處上了啊。”


    李大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側著耳朵等著春花迴應。


    可等了半天,春花也沒吱聲。


    “我知道我懶,也沒父母幫襯,才打光棍這麽久。你要是不同意,你說我哪兒不好,我改。我是真的稀罕你。春花?”


    李大根叫了兩聲,仍然沒有迴應。


    他轉頭貼到春花的頭邊,耳邊傳來輕微的唿嚕聲。


    “靠。”


    李大根不知道哪句春花聽見了,哪句沒聽見。


    身體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蔫頭耷腦。


    可身體之間傳來的溫熱又讓他心跳不已。


    李大根自嘲的搖了搖頭。


    光棍這麽多年,終究還是想女人了。


    要不然也不會對一個啞巴心動。


    拖拉機一個打滑,給春花和小丫搖到了一邊。


    春花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平房。


    到村子裏了。


    春花拍了拍李大根,指了指前麵的十字路口。


    李大根一言不發,把拖拉機拐到了春花家門口。


    停好拖拉機,把爬犁從上麵拿起,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春花指著屋裏,想讓李大根進屋喝點水,熱乎一下。


    李大根瞪著春花,一言不發。


    搞得春花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不就是在拖拉機上睡了一覺,怎麽突然變成仇人了。


    看著春花把小丫抱了下來,李大根跳迴拖拉機上。


    開著拖拉機沒走幾步,他突然迴頭大聲喊道:“春花,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多少?”


    春花疑惑的搖了搖頭。


    “你個啞巴,還是個聾子!”


    李大根氣急敗壞。


    剛才的表白,可是自己用了好幾天才鼓起的勇氣。


    沒想到這啞巴一句沒聽進去。


    讓他再表白一次,當著啞巴的麵,可沒了勇氣。


    春花拉著爬犁領著小丫往院子裏走,心裏正想著李大根話的意思。


    小丫卻指著窗戶大聲喊道:“姨姨,太奶奶正趴在窗戶上看咱們呢!”


    也許是被這老太太的魂魄整得心力憔悴,也許是被李大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一股無名之火竄上心頭。


    “啊啊啊啊啊。”


    春花拍著小丫的肩膀,示意她在外麵等著。


    把新買的鞭炮掛在木杆上,春花像戰士一樣衝進了屋子裏。


    隨著火柴呲啦一聲響,屋子裏火光衝天,劈裏啪啦。


    隨著房門被打開,一股白色的濃煙鑽出門外。


    放了一會兒,兩人才重新進去。


    水泥地上滿是紅色的鞭炮碎屑,空氣中還彌漫著些許硫磺的味道。


    小丫怯懦的環顧四周,她眨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春花,欣喜的說道:“姨姨,這次太奶奶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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