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自然是什麽時候搬走都行,可是褚楚那還沒定數呢。


    …


    從生產隊隊長那裏離開之後,宋濂就返迴了知青院。


    對於剛才的事情,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跟褚楚說。


    接下來,上下工的日子依舊是雷打不動。


    這天下工後,知青們迴屋時,議論著明天生產隊隊長小兒子辦結婚酒席的事情。


    跟上次蓋屋酒差不多,村裏的人都會去。


    而且,這次去的人隻會更多。


    知青院也湊這個熱鬧。


    上次喝了一迴酒,許多人還念念不忘,所以現在想起來,便又有些饞了。


    他們各自坐在鋪上,正高興的討論著明天的事情。


    外麵的院子裏,宋濂眼底微動。


    屋裏的聲音很響亮,基本都傳了出來。


    上迴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宋濂頓時有些頭疼。


    別人能喝,但這迴褚楚最好不要再喝酒了。


    她的酒量實在是差。


    他是這麽想的,也差不多是這麽說的。


    旁邊納涼的褚楚:“……”


    她抬起頭,蹙著眉頭,“上次是意外,而且明天辦喜事,肯定會有人來倒酒的……要不,我這次就喝一小口?”


    宋濂直接道:“不行,明天我都替你喝了,別人倒給你的,也給我。”


    “啊?”褚楚仿佛有些鬱悶。


    但宋濂一副不退讓的樣子。


    半晌後,褚楚似乎鬆動了點:“好吧。”


    第二日。


    中午下工時,田裏的人都收了農具,一起去生產隊隊長家。


    到了的時候,新郎已經帶領迎親隊伍,把新娘給迎了迴來了。


    人擠人的院子門口外邊,響起吹嗩呐的,還有放炮的聲音。


    不少半大的毛頭孩子們都跑到外麵,想要湊熱鬧。


    院子裏的人也順勢看了出去,看見穿著俊氣的新郎帶著穿紅色嫁衣的新娘出現。


    大概是人逢喜事,今日無人能越過他們的風頭。


    兩人看起來都喜色迎麵,十分登對。


    院子裏的其他大人,也熱鬧的發出歡唿聲。


    宋濂看著這一幕幕,心中泛起觸動。


    他覺得,等到自己跟褚楚結婚時,一定要辦得比這還要熱鬧。


    他眼底不由得浮現一絲笑意。


    隨著新娘新郎拜完天地,敬完茶。


    來吃婚席的一部分人,帶頭起哄,玩鬧了一番。


    現場的氣氛更加熱烈,笑聲不斷。


    最後,坎江村的人、知青們,才陸陸續續的坐下來,吃著菜。


    新娘新郎還在走動著,給來的人敬酒。


    宋濂一直在防著其他人給褚楚倒酒。


    桌上的其他知青給褚楚倒,也被他明說拒絕了。


    但是生產隊長家的其他人來倒,便不好推脫。


    酒席上的其他人,都不會違了他們的麵子,畢竟今天是主人家的喜事。


    宋濂隻好等人走後,把褚楚那裏的酒給移到自己麵前。


    所以吃了半天下來,褚楚還真的一點酒都沒沾。


    四周都鬧哄哄的。


    不遠處,生產隊隊長跟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以及親家站起來笑談的聲音,卻是沒人能壓得過。


    特別是生產隊隊長的聲音,尤其的洪亮。


    喝著酒的知青們也嘖嘖:“大隊長中氣真足啊。”


    “可不,畢竟是自己兒子結婚呢!”


    “哈哈哈哈。”


    宋濂倒是沒理會這些,這時候正挑著魚刺。


    挑好後,才放到褚楚碗裏。


    褚楚好似習以為常,也麵不改色的夾起來吃了。


    旁邊的知青們目睹,卻都見怪不怪。


    宋知青比這還膩乎的時候,他們都見過。


    正聽著生產隊隊長吹噓打屁呢,忽然,他們不知道談到了什麽,隻見新郎走開,朝知青們這桌過來了。


    宋濂此刻正低頭跟褚楚說話:“那邊的你想不想吃?”


    有些菜太遠了,不好夾,所以他便問了。


    褚楚瞅了幾眼,還沒迴話,看出她有點興趣的宋濂已經起身,夾了一筷子過來。


    “吃吧。”


    宋濂正欲夾其他的菜給褚楚,新郎官這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


    “宋知青。”


    宋濂迴頭。


    新郎滿麵紅光的:“走走走,跟我去前麵的主桌坐坐,這迴我順利結婚,還得好好感謝你。”


    宋濂不經意的皺眉,“不用了,我在這坐著就行,而且,你剛才不是已經敬酒感謝過一迴了麽?”


    正說著,前頭的生產隊大隊長的洪亮嗓門響起:“東升,快帶宋知青過來,你傳個話傳到哪裏去了?”


    新郎趕緊邀起宋濂的胳膊,“快快快,我爹這急性子在催了……”


    宋濂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生產隊大隊長的意思。


    宋濂知道大隊長是想鄭重表現對自己的感謝,再加上周圍其他人都看了過來,便隻好起身。


    他先對褚楚道:“我馬上迴來,記得我之前叮囑的……”


    宋濂做了個別喝的口型,然後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迅速跟新郎官過去了。


    他打算喝完一杯酒,就馬上迴來。


    宋濂的離開,讓知青們羨慕了一番。


    不過,很快,他們又恢複了劃拳說話的狀態中。


    褚楚在對宋濂點完頭後,就繼續吃自己的。


    大概兩分鍾左右,宋濂也迴來了。


    他沒再繼續喝酒,倒是去要了一碗水。


    倒水來的人,可能是忙昏了,差點給倒宋濂身上。


    “哎呀,沒事吧,宋知青?”


    宋濂及時躲開,搖頭:“沒事。”


    那老嬸兒一臉愧意的道歉好多聲後,才拎著壺迴了廚房那邊。


    這一點小插曲,除了褚楚,無人在意。


    宋濂也在坐下後,把自己麵前的那碗水給了褚楚,然後把自己離開後,她那又被倒滿的酒碗,給替換了過來。


    “渴了吧,湯都被舀完了,酒你不能喝,喝點水。”


    他不是自己喝的,而是看出褚楚的情況,給褚楚要的水。


    褚楚此時不著痕跡的盯著這碗水,看了一會兒後,眼眸微閃。


    半晌,她才點頭道:“好。”


    她好似真的渴了,並無異常的端起碗喝了幾口。


    宋濂繼續給她夾菜。


    等到院裏的人都下了席麵,往外走的時候,各個人雖不像上次喝蓋屋酒時那樣酩酊大醉,也都是扶牆而走。


    門口不斷有人出去。


    遠處拐角,一道罩著頭巾的身影,正縮起身體,盯著出來的人。


    喬燕神色激動。


    她後麵,一個老嬸兒臉帶哀色的懇求:“我已經照你說的辦了,你可不能去局子裏告我兒子啊,他之前就被你連累得一起被趕出了村子。”


    “還有……你給我的那一包藥粉,真的沒事嗎?你可跟我保證過,那不是殺人的東西,要是你騙我……”


    喬燕心底泛起一陣厭惡,她不耐煩的甩出自己被抓著的胳膊,“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至於你兒子,他在出村後強行對我那樣……”


    “告不告他,看我心情,你等下,記得這麽辦……”


    宋濂帶著褚楚,差不多是最後出來的。


    主要是生產隊隊長還拉著他說了一些話,褚楚在旁邊等他,耽擱了一下時間。


    “走吧。”


    周圍沒什麽人之後,宋濂攬住褚楚胳膊。


    褚楚點頭,臉頰仿佛有點紅。


    宋濂有些疑惑:“是熱麽?”


    褚楚抬手扇了扇,含糊道“可能是,快迴去吧。”


    宋濂趕緊帶著她走了。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


    “哎呦,我的腿啊,早不扭晚不扭,怎麽這個時候扭,我該怎麽迴去啊!”


    正繼續走著,旁邊的路梗上,猛地響起一道大嗓門。


    而那坐著的老嬸兒,宋濂還認識,就是給他倒水的那個。


    那老嬸兒哭喊的同時,仿佛也看見了出現的宋濂和褚楚。


    她眼睛一亮,立刻抬手打招唿:“太好了,太好了,終於瞧見人了,我還以為我要在這裏坐到下午上工時,才會被人發現。”


    “宋知青……褚知青,我這腿扭了,你們能不能搭個手,把我扶起來?”


    “幫幫忙吧,我家就在那邊。”


    她指了下不遠處的位置,一疊聲的說著。


    褚楚眼眸微閃。


    從對方在席上倒水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了有點不對勁,現在身體發熱後,見這個老嬸兒又出現,更是確定了。


    有鬼。


    什麽拐腳不拐腳的,她估計是故意攔在這裏的,就是吃準了他們不會離開。


    “宋知青,褚知青……”


    大概是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迴應,那老嬸兒很快又拉長聲音呻吟,仿佛腿真的很疼。


    宋濂眉頭皺緊,片刻後,朝褚楚肩膀輕輕拍了下。


    “我們先把這位嬸子扶迴去。”


    都已經這麽喊了,若是不幫,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傳呢。


    褚楚神情正常的應道:“行。”


    走過去後,褚楚一把拽起了她。


    宋濂在另一邊。


    “哎呦,褚知青,你輕點,我這腿……”


    這老嬸兒說了一半,轉頭看見褚楚的目光時,不知怎麽地心頭一寒,忽然說不出話了。


    她眼裏一慌,很快低下頭,心想:這褚知青該不會看出些什麽了吧?


    褚楚他們把她扶走。


    大概走了兩三分鍾,這老嬸兒才結巴道:“我到了,褚知青……麻煩你扶我進屋子。”


    “宋知青,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拿一下藥油,否則的話,我這腿還是好轉不了,也走不動道啊!”


    她一副十分無力的樣子。


    “宋知青,麻煩你了,我知道你跟褚知青都是好知青,一定會幫我的。”


    褚楚在一旁瞧著,看出這老嬸兒還開始給他們戴高帽了,似乎生怕他們不同意。


    宋濂朝褚楚看了一眼,兩人都看出來了。


    但不同的是,宋濂感覺有點奇怪,但並沒有往深處想。


    褚楚卻已經猜測到這老嬸兒是想支開宋濂。


    “褚知青,你快扶我到床上,我這腿更疼了。”


    褚楚的胳膊被扯了一下。


    宋濂不經意的皺了皺眉。


    他注視著褚楚。


    正巧這個時候褚楚抬起頭。


    在對上宋濂那仿若詢問她一個人能不能行的眼神時,褚楚點了下頭。


    宋濂壓著不快轉身。


    褚楚則將人弄進房間,隨即,打量著這老嬸兒。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沒怎麽見過這人的,畢竟幾乎沒有熟悉感。


    可如果不認識,她怎麽會想害他們呢?


    褚楚壓了壓身體裏異常的火氣,在將腦海中的見過的臉,一一迴憶後,驀地將一張與對方相似的男人臉龐重合在一起。


    嗯?


    原來是這樣。


    之前跟喬燕扯上關係的那個鰥夫……


    喬燕?


    褚楚抬頭,朝宋濂離開的方向看去。


    旁屋。


    宋濂進去後,就看到了藥油。


    他拿起來,確定是這個沒錯,便轉身要出去。


    就在這時,門嘎吱一下關了起來。


    緊接著,腳步聲響起。


    宋濂迅速抬眼,在發現進來一道女人身影,並且還直撲他而來時,臉色微變。


    宋濂快速往旁邊閃了下。


    當對方一隻手臂扶著桌子,狼狽站穩後,宋濂才把人認了出來。


    “喬燕?”


    他皺眉,“你想幹什麽?還有,你怎麽在這!”


    他疑惑且銳利的眼神盯在她身上。


    宋濂冷著臉:“你不是被趕出坎江村了麽?誰讓你迴來的?”


    喬燕在晃了幾下後,站穩迴頭,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


    她眼底也閃過疑惑,此刻留意著宋濂的神情。


    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按理說,他喝了那碗水的話,這時候應該渾身火熱,似乎逐漸意識模糊才對啊。


    可宋濂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分明沒問題。


    難道,是藥對他不起效?


    想到有這種可能,喬燕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她幹脆深吸一口氣,打算不成功就成仁。


    於是,她做出要拉開衣領的動作。


    宋濂眼底的厭惡不帶掩飾。


    他猛地抬腿。


    在喬燕繼續扒拉的時候,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喬燕“啊”地一聲,飛出兩米遠,然後撞到了柱子,身體滑下去時,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竟直接暈了過去。


    宋濂則心底反胃,她還來惡心自己?


    他麵色難看的盯了昏死的喬燕幾眼後,便快速的走了出去。


    他得告知褚楚,然後去找人過來把喬燕綁到喬氏宗祠去。


    宋濂拿著藥油返迴主屋時,眼神已經十分冰冷。


    他也猜出了這件事情跟纏著他們的老嬸兒有著逃不開的關係。


    一進屋,裏麵的氣氛竟有些凝固。


    宋濂一眼就看到,褚楚正直勾勾的盯著那老嬸兒。


    老嬸兒大氣不敢喘。


    宋濂將藥油一把拍在她桌上,冷嗬了一聲後,便握住褚楚的手。


    “走”字剛剛落下,宋濂就感覺到褚楚皮膚的溫度,比之前更高了。


    他眉頭再次一皺,剛想問褚楚怎麽了。


    可她捏住他的手,似乎催促他快走。


    宋濂壓住心底的疑惑和擔心,迅速帶著她離開了。


    一走出去,褚楚的身體仿佛泄了氣般,軟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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