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宋濂直接起身,將周圍的其他知青都給擠邊上去了。


    他重新坐到了褚楚旁邊,臉色又恢複正常了。


    周圍的知青們:“……”


    -


    自打上次喬燕被帶迴去後,喬家人對待她的態度就發生了改變。


    本來還心疼她變成了殘廢,所以平日裏對她都是好聲好氣,在家裏說一不二。


    可現在——


    喬燕的幾個嫂子們開始在家裏抱怨了。


    她年紀已經不小了,之前因為眼高於頂,所以一直沒嫁人。


    但如今變成這副樣子,若是不嫁人,豈不是要家裏人養一輩子?


    幾個嫂子攛掇喬燕的哥哥們,紛紛提出意見。


    除了年紀還小沒有結婚的喬衛良是幫喬燕說話的,其他人都巴不得甩掉這個累贅。


    喬大山身為家裏的頂梁柱,這個時候也止不住的抽著旱煙。


    他們家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也是比兒子們還寵的。


    隻不過現在人真的是廢了……


    喬大娘哭天喊地的:“你們真的要逼死燕兒啊,不就是多一張嘴吃飯嗎?難道會把家裏給吃窮了?”


    喬家的大兒媳忍不住了,“好好好!要是喬燕一直待在家裏,那我們就分家!”


    其他幾個兒媳也是如此態度。


    喬大娘看向旁邊的兒子們:“你們從小疼愛燕兒,她可是你們唯一的妹妹啊,你們現在有了媳婦,就不要妹妹了?”


    平常是老實人的喬老大悶悶開口:“娘,喬燕現在太不像話了……我聽我媳婦的。”


    喬大娘更加哭天喊地。


    身為頂梁柱的喬大山直接一拍桌子:“吵什麽!”


    四周靜了下來。


    喬大山狠狠抽了也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之間,他皺巴而蒼老的臉透著說不出的疲倦。


    “這個家還不到分的時候,燕兒……等她傷好了,就把她帶出屋子,以後不能再由著她關在房間裏了,讓她多見見人, 說不定有人會看上她的……”


    喬家雞飛狗跳。


    知青院卻和諧了一段時間。


    不過近段時間,下工的路上不少人都在談論喬燕的事情。


    喬燕之前去知青院的事情,沒怎麽被人撞見。


    可這迴喬家人把她帶出門,讓她在屋門口坐著,來往經過的人,都能看見喬燕。


    褚楚也聽到了幾耳朵閑話。


    但她對於喬燕被人看笑話的事情,沒有半點同情。


    這天她中午下工迴去的路上,經過喬家時,也看見了喬燕。


    喬燕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被經過的人用視線打量,也沒有反應,仿佛行屍走肉。


    不過,褚楚還眼尖的注意到,有一個男人正在喬燕旁邊,仿佛在說什麽。


    喬燕對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對旁人沒反應,但對於褚楚的視線,喬燕仿佛是刻在骨血裏了一般,迅速的發覺,並且抬起頭來。


    她眼底的恨意瞬間傾瀉,很快又被收斂,但深處的怨氣陰鷙嚇人。


    褚楚心底冷笑了一聲。


    她就知道這喬燕不可能真心認錯。


    褚楚唇角浮現一絲譏諷。


    喬燕留意到後,激動得立刻站起。


    她旁邊的男人去抓她,卻忘記了她一隻手袖子是空蕩蕩的,抓了個空的同時,還將喬燕給拽倒了。


    褚楚看著她狼狽倒地的模樣,眼裏譏諷意味更重。


    她似乎連看都懶得再看,收迴目光,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燕兒,你沒事吧?”旁邊的男人趕緊扶喬燕,“對不住啊,我忘記了你的手……”


    這男人有點流裏流氣,之前一直盯著喬燕完好無損的臉,忘了這一遭。


    他接近喬燕自然是有心思的。


    他都三十好幾了,前一任老婆都死了好幾年了,一直沒人再願意嫁給他。


    而這喬燕臉還是好看的,之前也覬覦了好些年,要不是她殘疾了,自己還沒機會接近呢。


    喬燕卻忽然用完好的那隻手抓住他,忍住厭惡,渾身發抖的道:“你若是幫我辦成一件事情,我便同意嫁給你!”


    她臉陰沉得可怕,仿佛地裏的惡鬼爬起來。


    “好好好,是什麽事,你說!放心,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給你辦成……”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褚楚繼續到地裏上工。


    忙了幾個小時後,才渾身是汗的找了個沒人去的小溪匆忙洗了個澡。


    這段時間一直在知青院裏偷偷的洗,總感覺洗不幹淨。


    但在這裏褚楚也不敢洗太久,一直留意著周圍,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趕緊將衣服給穿上了。


    不過她洗完後,之前下工的人早就走完了。


    宋濂也被她一開始給支走了,所以迴去的路上,就她一個人。


    周圍的光線已經完全黑了。


    褚楚早就將這條路走得滾瓜爛熟,自然是摸黑也能走。


    但這迴她走了沒幾步,就聽到旁邊的草颯颯響了起來。


    周圍又沒有風,這草怎麽會響?


    她立刻警惕起來。


    沒一會兒,她前麵的路上就跳出了一人。


    “站住!”


    褚楚往後退了兩步,後麵、旁邊的草垛裏也跳出幾個人。


    竟然是呈包圍的趨勢。


    “想跑?快,抄家夥!”


    褚楚這會兒不會問他們是誰派來的。


    這些人很顯然不想講道理,一上來就打算出手。


    一根棍子立刻朝褚楚後腦勺砸來。


    褚楚彎腰躲開,起身的瞬間,用手肘猛擊對方胸口。


    “哎呦!”


    隻是短暫交手,那棍棒就到了褚楚手中,她五指並攏,緊緊一握後,二話不說朝後邊砸了過去。


    一聲慘叫過後,隻聽一人說“我的牙”!然後周圍攻擊褚楚的人立刻少了一個。


    “沒用的廢物!”


    攔在褚楚前麵路上的身影啐了一口,“一起上!”


    周遭都有腳步聲靠近。


    正麵對抗可是要吃虧的。


    褚楚仗著骨架小,在一群人之間躲閃得很靈活。


    本就是摸黑,周圍攻擊她的人,沒有打到她,反而自己人打到了自己人。


    一時間各種咒罵聲連篇。


    “媽的!”


    褚楚聽到罵聲後,這些人已經再次圍了過來。


    纏鬥幾次後,這些人見褚楚不好對付,便打算消耗她的體力。


    褚楚剛踢飛了一個男人,正在喘氣兒,忽然,又有一道人影迅速逼近。


    褚楚立即拎起棍子就砸,但這次竟然被抓住了。


    這道身影握住棍子的同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正當褚楚以為對方要動手的時候,卻沒想到這不知不覺靠近過來的身影,將她拉了過去。


    “是我!”


    熟悉的氣息襲來。


    宋濂將她攬在懷裏的同時,也順勢幫她躲開了前邊攻擊過來的人。


    緊接著,疑惑又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怎麽迴事?怎麽這麽多人打你?”


    “宋濂?”


    宋濂抓著她,退後了好幾步。


    “嗯。”他應了一聲。


    迴去知青院後,他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心神不寧的,便又返了迴來。


    他來的時候,褚楚剛好將其中一個人給踹飛了,他便將人直接給打暈,然後混了進來。


    “艸,你特麽的幹啥呢!你是哪邊的,還幫起這個知青來了?”


    對麵攻擊的那些人,也開始罵了起來。


    他們還沒發覺出異常。


    但宋濂這時放開了褚楚,朝對麵走了過去。


    周圍太黑,隻能看見人的輪廓。


    對麵的人罵罵咧咧的抬起手,就要教訓過去的宋濂。


    “特麽的,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哎呦!”


    宋濂直接把對方的手一扭。


    “不對,不對,這不是強子,快,快動手!”


    兩邊迅速的打了起來。


    宋濂不用靠著身量來躲避,他反而直接硬碰硬。


    褚楚這時候也趕緊過去了,也抓著棍棒再次出手。


    不過現在有宋濂在,她就不用依仗骨架小左躲右閃的。


    眼見打不過,好幾個人都跑了。


    宋濂沒在乎那些小嘍囉,他已經看出了是誰帶的頭,所以那人想要離開時,他直接把人給揍趴下了。


    這會兒也一隻膝蓋壓在對方的肩膀上,把對方的手臂給反折到了身後。


    “別打了,鬆手、快鬆手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褚楚走了過去。


    宋濂這時已經把人給揍暈了。


    “你沒事吧?”他站起身抓著褚楚檢查,漆黑中不知道摸到了哪裏,褚楚嘶了一聲,然後拍開了他的手。


    “你摸哪呢?”


    她的聲音有幾分惱怒。


    宋濂手微僵,別扭的收迴手。


    但很快又道:“他們打到你那裏了?”


    他的臉黑壓壓一片,眼神也變得不虞起來。


    “唔。”褚楚含糊的應了一聲,“沒事,他們沒有發現異常。”


    宋濂的臉色卻鐵青了。


    哪怕褚楚看不清他的模樣,都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褚楚悄然勾唇,她當然沒事,隻是假裝的罷了。


    宋濂當真了。


    他狠狠又踹了地上的人幾腳,直接一把抓了起來,不顧人暈著,就拖著對方。


    “走!”


    宋濂一把攥住褚楚的手,隻感覺無名的怒火燃燒。


    要不是打死人不行,他都想直接把人給摁死當場。


    “去哪?”


    “找村支書!”


    褚楚被宋濂給拉走了。


    村支書這會兒正在屋裏吃飯,忽然門口的幾個孫子就跑了進來,大喊:“知青來啦,知青來啦,還帶著一個鼻青臉腫的人勒!”


    村支書立刻將碗放了下來。


    還不等他出去,宋濂已經進來了。


    一個倒地慘叫的男人,被他扔到了支書麵前。


    “這是……?”


    宋濂將褚楚推到前麵,迅速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村支書立刻臉色變了。


    “還有這種事?”他蹲下身仔細辨認地上的人,不一會兒,就認出了這是村裏流裏流氣的一個鰥夫。


    “這這這……他為何會找褚知青的麻煩?”


    褚楚適時開口:“今日我看見他與喬燕待在一塊。”


    這話提點了村支書。


    “喬、喬燕?”


    緊接著,村支書勃然大怒。


    這才消停幾天?


    “快去把喬家的人給我叫來!”


    他吩咐家裏其他人。


    褚楚直接道:“不用了。”


    村支書看過去時,她繼續道:“支書,我想讓你跟我走一趟,我要親自帶這人去喬家對峙。”


    村支書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褚楚要鬧大。


    若是請喬家過來,那就是關起門來的事情,但現在……若是帶人過去,路上的人聽到,便會跟著一起去。


    恐怕不一會兒,這個坎江村的人,都會去看熱鬧。


    宋濂看出村支書的猶豫,他狹長的眼眸一眯,“支書,上次已經是最後的讓步,這一次,絕不可能讓步!”


    “這……好吧。”


    很快,他們帶著昏過去的人,去到了喬家。


    現在剛好是吃飯的點,有些人嫌屋裏熱,捧了碗出來吃,看見有熱鬧,就捧著碗跟上去。


    “誰啊?”


    喬家的人都在屋裏,聽到敲門聲,走出來開門。


    “砰!”


    門才開了半邊,一個人就被扔了進來。


    “幹啥啊這是!”開門的人立刻驚叫一聲。


    而地上還在慘叫的男人看到了後邊的喬燕後,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燕兒,你快救我……我被逮到了……”


    喬家的人隱約感覺到不對,他們抬頭看去,才吃驚的發現,門口圍滿了人。


    喬燕直勾勾的看著褚楚,見她毫發無損,臉色扭曲了一下。


    “支書……你怎麽也來了?”


    喬大山心裏一咯噔。


    村支書劈頭蓋臉的就罵:“你還有臉問,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喬燕,你們看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立刻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周圍跟過來看戲的那些人,本來還在好奇發生啥了,現在聽明白後,一個個神色各異。


    這喬燕,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喬大山氣得一巴掌把喬燕給扇倒在地上。


    喬燕眼裏含著怨氣,矢口否認,企圖逃脫。


    說完,還警告的盯著那個慘叫的男人。


    那男人閃躲了幾下,不敢跟喬燕對視。


    村支書開始詢問他喬燕是怎麽指使的。


    他竟一把改口,把問題攬下來,說是自己一個人謀劃的。


    褚楚心底冷笑一聲。


    這喬燕是真的找死,之前山上沒能一次性弄死她,她嫌命太長了是嗎?


    可惜這兩次喬燕找事的時候,周圍人都太多,沒機會下死手。


    否則,她早已經送喬燕上路了。


    至於現在——


    褚楚走上前:“支書,我看這人這麽袒護喬燕,肯定是跟她有什麽交易。”


    喬燕不是想把自己撇出去嗎?這次,她一定要讓喬燕的名聲比茅廁裏的糞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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