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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老人都喜歡講故事,有些是往事,有些隻是故事,偶爾重複卻不自知,師藍卻總是樂此不疲的聽著。


    講多了,部分故事就串聯起來成了兩個人的人生。


    阿爺小時候父母雙亡,跟著大哥喬田大四處奔走,乞討求生,直到唐末戰爭爆發,兩人參了軍,才勉強過上吃飽飯的日子。大哥在一次戰鬥中替阿爺擋了一刀,離開了人世,而後阿爺每次戰鬥隻求一死,反而因功成了百夫長。


    阿婆從小就被賣進了將軍府,跟著將軍府的大小姐讀書識字,哪怕戰亂年間,依舊過著平凡的幽居日子,直到將軍因功封邑大林城,本該作為大小姐陪嫁丫鬟的她,被將軍賜給了阿爺。


    阿爺無心做官,離開行伍後,進了大林城的深山中當起了樵夫,阿婆憑著早年在將軍府學到的手藝,織起了粗布,自此便是半生。


    ……


    其實師藍聽不懂,哪怕阿婆教了她很多話,她也還是不懂,她隻是默默記下,就像當初記下大師兄和小花籃的點滴一樣。


    不到一個月,師藍有了正常小孩的心智,學會了跟兩位老人進行簡單的交流,比如,“阿爺,阿婆,我吃飽了”,“真好吃”,“餓了”。


    每字每句都包含了一份笑容,師藍模仿的特別認真,當然這大部分都離不開吃食,兩位老人不禁感慨“民以食為天”都刻到骨子裏了。


    重複的在山裏生活一月後,阿婆背起了一籮筐的積好粗布,帶著師藍進了城。


    一路上和村民閑聊,有時一兩句,有時一站就是半個時辰,帶著草帽的師藍就靜靜站在一旁,不吵不鬧,雖然村民已經見慣了師藍模樣,但“乖巧”一詞依舊讚不絕口。


    隻是有人靠近想要捏捏師藍的小臉蛋時,師藍才會用手壓著草帽躲避到阿婆身後。


    進了城,兩人沒有去布莊,而是徑直到了將軍府後門,看門的見是熟人,一番寒暄後,便任由兩人進入。


    師藍隨阿爺來過這裏送柴,卻沒有進去過,從漸漸熟悉的世界一下子步入陌生的環境,師藍的眼睛再次睜大,晶瑩的一簾水,漣漪不斷。


    這是師藍見過的最精致的世界了,房屋,花草,山石,道路,每一處都無法想象的精美,讓她本就詞窮的大腦瞬間空白,隻是成了簡單的留影機。


    阿婆帶著師藍走過九曲十八彎的亭台迴廊,來到了將軍府深處。


    早有下人通報了兩人的到來,不遠處走來三人,為首老人步履蹣跚,卻精神氣十足,和藹可親,見到兩人後,滿臉褶皺笑成了花。


    阿婆見到來人,拉著師藍快步走到近前。


    “小青啊,你可算來了。”


    “大小姐。”


    兩位老人的手激動的握在一起,一陣寒暄後,終是提及了師藍。


    “小青呀,聽說你收養了位女娃,便是她嗎?”大小姐說著,便要彎腰摘下師藍的草帽。


    師藍習慣性的壓著草帽躲到了阿婆身後的籮筐下,扯著阿婆的衣角,低著頭,瞧也沒瞧這位老大小姐。


    “沒事,師藍,讓大小姐瞧瞧。”阿婆將師藍抱起至身前。


    “哎喲,好可愛的娃兒,竟是如陶瓷般。”大小姐輕捧著師藍的小臉蛋,連輕捏都不忍,生怕一碰就碎。


    新生與將故之間的皮膚觸碰,似有一生匆匆而過,指間縫隙,抓不住時光。


    大小姐輕輕撫摸,笑容中竟泛著晶瑩的淚水。


    “大小姐,您又想起了從前了嗎?”


    “是啊,我這般大小時,可比不得這娃兒精致,你倒是養得比我爹還要好。”


    “哎喲,大小姐,您這話可是折煞小青了。”


    說話間,大小姐想把師藍的草帽摘下,卻被師藍避開了。


    師藍用手極力壓著草帽,因為被阿婆抱著,也無法躲遠,隻好側身扭頭看著阿婆。


    “沒事,大小姐不是外人。”說著,阿婆伸手摘下了師藍的草帽。


    高高紮起的青色發絲映入大小姐眼簾,老人笑容瞬間凝固,漸漸轉為疼惜之色,手捋一束青絲,腦中自動補全了棄子的故事。


    師藍從大小姐的目光中看到了熟悉的情緒,最初遇到阿爺阿婆時也是這般,能透過一直達內心的溫柔。


    親近之感油然而生,師藍伸手去摸了摸大小姐的臉頰,皮膚如樹皮粗糙褶皺,卻依舊溫暖。


    老人由傷轉喜,沒想到會被小娃娃給安慰了,於是高興之餘,便吩咐管事的去安排午飯,特意囑咐了多弄些小孩喜歡吃的甜食。


    “來,抱抱。”說著,大小姐直接伸手抱起師藍,師藍也沒反抗,順勢落入了大小姐懷裏。


    “小師藍呀,你是哪個師,哪個藍啊。”涼亭下,老人輕撫著師藍青色的發絲問道。


    “大師兄的師,小花籃的藍。”師藍忽然很高興,從貼身衣物裏拿出了那張紙,指著紙上的兩個字說道。


    字寫得很好,蒼勁有力,似融入了幾十年的歲月滄桑,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小女孩寫的。大小姐便問道,“小師藍可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師藍點點頭,大小姐便吩咐管事去取筆墨紙硯,擺放在石桌上。


    離開大小姐的懷抱,師藍小小的身軀站在了石椅上,手握毛筆,如握樹枝,在紙上隨意塗畫,最後寫下了兩個字——師藍,這是二老在夕陽照著的土地上教了好久師藍才學會的兩個字。


    大小姐看著師藍寫的歪七扭八的兩個字,笑得合不攏嘴,許久才平定心神,弓腰指著兩字,“師是大師兄的師,可藍卻不是小花籃的籃。”


    師藍不解,扭頭看向阿婆。


    “小青,定是你聽先生講課時分了心神,該打。”大小姐伸手敲在張青葉的額頭上,隻是沒了年輕時的力道,輕輕觸碰,如蜻蜓點水。


    阿婆尷尬一笑,雖然識的字,卻隻是半吊子,要說看懂還成,可要自己寫,總是錯漏百出。


    大小姐接過筆,對師藍說道,“來,我教師藍怎麽寫籃字,撇橫點……”


    師藍看著大小姐寫的,又看了自己的,確實不一樣,於是輕輕念叨:“大師兄的師,不是小花籃的藍。師藍不是小花籃的籃。”


    師藍低著頭,很是失落。


    “沒事沒事,都怪阿婆以前不跟先生好好學。師藍,師籃,反正都是一樣讀,那就用這個籃,這樣師籃就是小花籃的籃了。”阿婆指著大小姐的娟秀字體說。


    師藍看著那雖然好看卻很陌生的字,又看向了自己寫的如泥鰍爬行的字,想起了夕陽下阿爺阿婆不辭辛苦教導她的時光。


    “師藍”伴隨著那段時光烙印在她心裏,相比於陌生的“師籃”,她更喜歡自己的“師藍”。


    師藍搖搖頭,指著自己的泥鰍痕跡說,“師藍,大師兄的師,不是小花籃的藍。”


    師藍一本正經的表情逗得二老喜笑顏開,大小姐摸著師藍的頭,笑著說:“好,聽師藍的,就要這個不是小花籃的藍。”


    雖然不是一樣的字,卻依舊斷不開那層聯係。


    飯菜一盤盤的端上石桌,師藍睜大眼睛看著這些食物,她可從來沒見過這麽精致的玩意兒,甚至都沒想過這些是可以吃的。


    直到大小姐用筷子夾了一塊食物到她嘴前,清香撲鼻,讓師藍不禁想起小花籃做的飯菜,雖然不如這般好看,香味卻一般的相似,於是忍不住吃了一口,味蕾似融化了一般,絕美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曾祖母,我也要吃!”不遠處跑來一個小男孩,和師藍一般大小,華服精美,眉清目秀,若說陶瓷娃娃,當如這般。


    “老身見過少爺。”張青葉急忙起身拜見。


    小男孩根本不看她,而是徑直到了大小姐跟前,撒嬌道:“我要吃!”


    “好好。”大小姐溺愛的摸了摸小男孩,然後用筷子也夾了一片給他。


    師藍大大的眼睛看著小男孩,小南迴看了一眼,小小哼一聲,轉頭對大小姐說:“好吃。曾祖母,我要抱。”


    大小姐略微為難,但還是拗不過小男孩,在張青葉接過師藍後,轉而抱起了小男孩。


    小男孩朝師藍吐了吐舌頭,見得對方沒有理睬自己,心中得意頓時少了幾許,有些不爽,仰頭轉向石桌,胡亂夾了食物來吃。


    不過這倒是逗樂了大小姐,大小姐拿手帕幫小男孩擦去嘴角的汙漬,笑著對張青葉說:“小青啊,你我雖也曾是主仆,卻更像是知音玩伴,遙想年少相比,樂趣甚多。”


    “今延耀和師藍年紀相仿,師藍我看著也甚是喜歡,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不妨定個娃娃親如何?他倆互為玩伴,成長趣事定然也不少,你我也更加親近。”


    張青葉腦中一片空白,這種高攀的事她從來沒想過,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但很快想到師藍身體的異樣,頓時絕了這種想法,畢竟各家各戶最注重的就是子嗣傳承,更何況李家這樣的武將世家。


    “怎麽?小青你不願意和我結為親家嗎?”


    雖然是好事,可張青葉自知身份,哪敢答應啊,隻是在她剛想開口拒絕時,小男孩先開口了。


    “曾祖母,你放心,如果長大後她還是那麽好看,我定是要娶她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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