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頭幫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陳亞倫蹲坐在遊民群中,他對身邊刺鼻的酸臭味道無動於衷,長期泡在垃圾堆裏的他早已熟悉這種氣味。


    黑衣人在他身邊坐下:“大哥,人我替你趕跑了,這個月的債你是不是該意思意思?”


    陳亞倫轉移話題,對他手裏的徽章表現出很大的興趣:“你真的是總督派來的?”


    黑衣人將徽章一丟:“隨便撿的瓶蓋而已。”


    龍哥要是知道自己被一隻瓶蓋唬住的話,臉上的表情不知該有多精彩。


    “債的事……”


    陳亞倫突然抓住黑衣人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我意識到接下來會有不少情況需要你們的協助,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陳亞倫,你叫什麽?”


    黑衣人嘟囔道:“我知道你叫陳亞倫,不然我找誰要債?”


    過了兩秒他迴過味來:“合著你是把我名字忘了對吧?我明明五個月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做過自我介紹!”


    陳亞倫撓撓頭:“我當時以為你是不足輕重的龍套,沒仔細聽。”


    黑衣人沒了脾氣,重新介紹自己:“聽好了,我叫馬威,下馬威的馬威,我們是‘天經地義會’的,專門負責上門要債和清理後事,你一共欠我們500萬納幣,目前隻還了7000……”


    陳亞倫打斷了他:“你們在討債的過程中,有沒有禁忌或限製之類的?”


    “怎麽可能!”馬威一本正經地拍著胸膛,“債主是我們唯一的服務對象,其他的法律條約都管不到我們。”


    “太好了!”陳亞倫鼓掌,“現在你們聽我指揮。”


    馬威傻眼了,眼睛皺得像兩個問號。


    “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說的債主是放債的人,不是你這個欠債的人。”


    “都一樣。”陳亞倫淡淡地說道。


    “一樣個鬼啊!”馬威不淡定了。


    “聽著,馬尾同誌,你的核心目標是要債,我的核心目標是還債,咱倆目標一致,是不是可以算成共同陣線的戰友?”


    “是馬威,不是馬尾!”馬威頓了一下,“不過你說得倒是沒什麽錯,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那如果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賺到錢,你們‘天經地義會’是不是該為我提供鼎力支持?”


    “好像也對。”


    “你們不能破壞我的賺錢計劃,否則就是動搖自己的核心目標和基本訴求,這對我們雙方都沒好處。”


    “是,你接著說。”馬威點點頭。


    “在不明確我的計劃走向和部署下,你們應該在提供支持的情況下無條件接受我的安排,以期雙方達成良好的合作,致使局麵走向對雙方都有利的結果。”


    “是是。”


    “這是否也意味著你們需要聽從我的指揮?”


    “對對對。”馬威頻頻點頭,後又緩過勁來,“靠,我是什麽時候被你繞進去的?”


    陳亞倫站起來,憐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五個月前。”


    陳亞倫從遊民群裏借來了一張昏黃的草紙,拿樹枝沾了一點河畔的淤泥,在紙上寫下一排文字,最後遞給馬威。


    “你先去台球廳把一個叫童心的孩子接過來,然後搞到紙上寫的這些東西,開銷先記賬上,我保證今晚過後,你們隻需要等著收錢就好了。”


    馬威捏著鼻子接過草紙:“你從哪借的這張紙?有股怪味。”


    “從一個遊民大叔屁股下墊的報紙撕下來的。”


    “……!”


    馬威露出嫌棄的神色,但這張紙關乎很多錢,他又不敢丟掉。


    “你真的有把握?”馬威不放心地問。


    “你別搞砸了就行,記得多帶點人,我怕獵頭幫還在附近逡巡。”陳亞倫麵露自信,胸有成竹。


    馬威點點頭,他可不想裝完逼出頭被人從後腦勺砸一悶棍,當即把所有天經地義會的兄弟都叫上。


    一個個瘦骨嶙群的青年遊民被喊上,披上統一分發的黑衣人,遮住了目不忍視的枯瘦形體,整體看上去像個神秘組織集會。


    “原來他的小弟們都是直接從遊民群裏召集的,”陳亞倫在心中默念,“也算是給了這群人一份工作吧。”


    馬威帶著小弟離開了十分鍾,十分鍾後,馬威帶著童心迴到了橋墩下麵。


    “倫哥!”


    童心激動地撲進陳亞倫的懷裏。


    僅僅是隔了一個小時,卻感覺好像數年不見,童心仔細地查看陳亞倫的身體,確認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別摸了別摸了,我怕癢!”陳亞倫大叫投降。


    這個能拿著錘頭追著人敲的狠角色,沒想到弱點居然是怕癢。


    “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了,我們要共同進退!”童心握著稚氣的小拳頭,嘟著嘴巴,非常認真地看著陳亞倫。


    “好好好,共同進退。”陳亞倫親昵地撫摸童心的小腦袋,毛茸茸的短發像是初生的小雞仔。


    馬威蹲下來說:“你要的那些東西比較繁瑣,我已經讓兄弟們臨時征用台球廳的車床在加工了,另外的東西也在準備過程中,預計晚上11點能交貨。”


    “行。”


    陳亞倫端坐在地上,開始閉目養神,童心也學著他的樣子閉上眼睛。他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並不會抱怨遊民群的環境惡劣,長期艱苦的環境提升了他的耐受能力。


    ……


    伏在橋邊觀察底下動靜的獵頭幫成員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他們依然能聽見遊民群裏活躍的人聲,這幫人自從脫離社會後就失去了時間觀念,晨昏顛倒,作息不規律。


    他們負責盯梢陳亞倫,但盯梢目標已經在遊民群裏待了七個小時,看樣子相處得很愉快,至今流連忘返。


    一名成員問自己的同伴:“他不會一晚上都不出來了吧?”


    同伴聳肩:“鬼知道,這家夥的運氣和想法都很詭異,感覺惹到怪物了。”


    成員又說:“你見過他手裏那個錘子了沒?我看了眼被它砸中的那個兄弟,天靈蓋都凹進去了!”


    同伴也是心有餘悸:“隻是祈禱我們別被那玩意砸中吧,我寧願被捅一刀,那玩意看著就嚇人!”


    成員還想聊點什麽,聽見橋麵下人聲大了起來,他好奇地探出腦袋張望,一群黑衣人鑽進了橋墩,之後不到三分鍾,這群人又急衝衝地跑了出去。


    “他們在搞什麽鬼?”


    又是幾分鍾過去,橋下湍急的流水不停息地流淌著。


    這時橋頭處亮起了一盞燈,伴隨著嗡鳴的馬達聲,燈光越來越近,高強度的光線照得兩人睜不開眼睛。


    直到和燈光擦肩而過,他們才認出來的到底是什麽。


    一輛三輪貨車!


    在貨車背後的車鬥,正坐著他們熟悉的麵龐,陳亞倫和童心披著黑色的外套,衝他們揮手告別。


    “該死!他混進了黑衣人的隊伍裏,我們沒發現!”獵頭幫成員大叫。


    他的同伴也跟著大叫:“快去叫龍哥!我們也有車,追上去!”


    龍哥的隊伍就在附近駐紮,聽到唿喊聲,當即開著麵包車追了上去。


    車門打開,在橋麵留守的二人擠了上去,上車後發現車裏已經塞滿了人,十多人擠在車廂裏,還有三人縮在後備箱中。


    就這樣滿滿的一麵包車人駛過大橋,緊跟著陳亞倫他們離去的方向追逐。


    他們或許還沒意識到,這座大橋對麵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西郊。


    童心看見了跟著後麵的車燈,向陳亞倫匯報:“他們跟上來了!”


    “就怕他們不跟來,”陳亞倫笑著拍拍車頭,“加速,跟他們拉開一點距離。”


    “好!”馬威猛踩油門,三輪貨車向前竄了一下,速度飆升。


    而三輪貨車的車鬥裏,除了陳亞倫和童心,還躺著五六個黑衣人,因為視角的緣故,獵頭幫的人並沒有發現車上還有別人。


    大約兩個小時後,三輪貨駛出了市區,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寬闊的高山,沒有明顯起伏的山勢,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高牆。


    紅白山海拔約為1500米,在通往西郊的公路中,有一段會經過山體中間的峽穀。


    當人處在峽穀內時,會覺得兩側的崖壁高聳入雲,連陽光都被遮擋,陰沉壓抑的氛圍令人覺得仿佛來到某條死亡之路上。


    隨著峽穀兩側的靠攏,道路也隨之收窄,幾乎變成了一條單行道,而這正是陳亞倫期望中的地方。


    他掏出委托馬威加工的包裹,裏麵裝著大量的碎鐵釘,雖然外形粗糙,但尖端鋒利無比。


    陳亞倫分出一隻手套給童心:“隨便撒就行。”


    兩人抓著碎鐵釘灑在地上,一邊撒一邊哼著不成曲的小調,看著像是慶典上的兩個撒花童子。


    不過他們撒的花可就致命多了。


    鐵釘撒得差不多了,陳亞倫又取出另外一隻包裹,躺著的黑衣人紛紛坐了起來,陳亞倫把包裹遞給他們。


    “怎麽用你們老大都說得很清楚了,注意時機,等我們的信號。”


    “好的大哥。”黑衣人非常聽從陳亞倫的安排,因為其中一半人都被陳亞倫揍過。


    接近四個小時的行程後,他們離開了荒蕪的地帶,進入郊區的生活區,再過了半個小時,逐漸抵達此行的目的地——西郊迴收站。


    “下車。”


    馬威率先熄火,推開車門,其餘黑衣人一致跳下車,分散在四周的街道裏,轉眼就消失了。


    西郊迴收站規模比東郊大很多,這令陳亞倫有些疑惑,工廠和農場大多在東郊,西郊主要以開發樓層為主,哪來這麽多業務量?


    迴收站內燈光亮如白晝,照亮數個忙碌的身影上。


    隻剩下陳亞倫牽著童心的手,繼續朝前走。


    “站住站住!我們這不收拾荒者。”一個粗獷的聲音喝止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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