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酒到底有什麽區別?”兩種酒的口感與味道不停地在陸明的腦海中閃現,如同籠罩了一層迷霧,隔著一層輕紗,怎麽也想不出這兩種酒的區別在何處,兩種酒的口感與味道不停地交織,混合在一起,就像兩種迥異的物品,強行扭成了麻花,剪不斷,理還亂。


    陸明的腦海此時一片混亂,簡直成了一團漿糊,被道心吸引,在閱曆見識不足的情況下,強行參悟,以致神智不清,若是長久以往,很可能就此沉淪,神智錯亂,再不複清明,也有極小的可能,忽然醒悟,參悟出道心的關鍵。


    盡管有死亡之翼的提點,可參悟道心也並非易事,各人緣法不同,興許下一刻就悟了,興許直到元嬰期,乃至元嬰之上也無法領悟,擁有豐富的閱曆和見識,相對而言,難度要小一些。


    村莊的夜晚,很安詳,很寧靜,沒有蚊蟲蛙鳴的侵擾,隻有潺潺溪水,靜靜流淌,而至清晨,卻很熱鬧,俏立枝頭的鳥兒在樹上歡快的歌唱,獵戶早已上山打獵,而勤快的農夫們也扛著農具,開始一天的勞作。


    孩童們一個個帶著渴望的眼神,望著籬笆內靜謐的屋舍,籬笆內外仿佛兩個世界一般,籬笆內清淨無垢,不染塵埃,而籬笆外人頭攢動,行腳商人在低聲吆喝,村婦們在交換著各自所需的物品,悉悉索索,都在刻意壓低著嗓音,生怕吵到先生的休息,哪怕爭的臉紅脖子粗,也都克製著自己。


    “吱呀。”


    俊美青年推門而出,孩童們盡皆歡唿雀躍,引得村婦們迴頭觀望。


    “噓……先生起來了,就依你,可都是上好的皮毛,要不是先生……可不會便宜你。”


    俊美青年微微一笑,如春暖花開,引的孩童們爭論不休。


    “先生看我了。”


    “明明看的就是我。”


    “是我才對。”


    “好了,不要吵,稍等一會,帶你們上山,今天學習草木辨認。”俊美青年開口,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沙啞,很有磁性,蘊含著奇特的韻律,讓孩童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輕輕推開偏房的門,眉頭一蹙,輕輕歎了一口氣。


    “醇厚,辛辣,綿柔,酸澀……”陸明兩眼無神,口中喃喃自語著。


    俊美青年擁有完整的傳承,豐富的修道經驗,能一眼看出陸明道心萌芽,自然也很清楚陸明此時的狀態並不明朗,很不穩定,而且最關鍵的是很容易走入岔道,這樣的結果對於他來說,完全無法接受,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一步踏錯,抱憾終生,哪怕他有再多的資源也無法彌補道心上的缺陷。


    “啞啞……”淒厲嘶啞的鴉鳴再起,不同的是,這次隻有陸明一個人能聽見,恍若直接灌入了陸明的腦中,一隻巨大的烏鴉,遮天蔽日,金色的瞳孔,綻放著神光,霸道無比,將一切都驅逐。


    陸明驀然醒覺,呆愣了片刻,才長鬆了一口氣,不由地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俊美青年,道了一聲謝,他已經發覺自己走上岔道,太過執著於酒,而忽略了本質,幸得鴉鳴喚醒才懸崖勒馬,此刻迴想,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俊美青年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屋中有些藏書,你可以看一看,也可以四處走走,或許對你有些幫助。”說完轉身朝著籬笆外的孩童走去,留下陸明一個人沉思。


    許久,許久。


    陸明走出了房門,仰望著頭頂陌生又熟悉的太陽,溫暖而明亮,他沒有立刻去看屋中的藏書,而是縱身一躍,跳上了屋頂,懶洋洋的躺在了屋頂,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識海內的太陽之“火”在歡快跳動。


    許久不見太陽,久別重逢,太陽之“火”在太陽的炙熱暴烈的烘烤中,凝實了些許,四周的溫度都悄然降低了些許,因為太陽的光熱都被陸明識海的“火”字道韻所牽引,被它所吸收,壯大著自己。


    陸明的神識悄然展開,領略著田園風光的恬靜迷人,感受著祥和的村莊。


    村莊並不大,僅有百十戶人家,在陸明的神識範圍內,他並沒有感應到第二個修仙者的存在,這裏是一個凡人的村莊,除了他和死亡之翼,再沒有其他修仙者,如同獅虎豹等猛獸的領地意識,在相對固定的範圍內,不會容許其他猛獸的踏足。


    陸明的心神一鬆,不多時,就已經唿唿大睡,微微的唿嚕聲,睡的很香甜。


    虛靈島近一個月的殺戮,他實在太過疲累,此刻安定下來,放下心中的警惕,渾身一陣輕鬆,說不出的快慰,經曆了腥風血雨,戎馬征戰,才更明白此刻的祥和安寧,才是心中最需要,也是疲倦的身體所最需要的。


    俊美青年忽地神色一動,微微頷首,他用金色神光掃視陸明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陸明的身體透支,故而在垂釣老叟開辟的空間,才會抓緊一分一秒恢複己身。


    他的神識一直都鎖定在陸明的身上,隻是陸明的神識和他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縱使陸明察覺,估計陸明也不會防範,差距實在太大了,元嬰九重天的絕頂強者碾死一個半步金丹跟碾死一隻螞蟻沒多大差別,哪怕這隻螞蟻擁有逆天的至寶。


    “尹……尹先生,是……是不是我說錯話了?”一個四歲的小女孩紮著羊角辮,奶聲奶氣的問道,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眼裏滿是驚懼和畏縮,鼻端都有些發紅,仿佛馬上就會哭出來似的。


    俊美青年蹲下身來,撫摸著小女孩光潔的額頭,溫和地道:“不要怕,你看,這隻螞蟻多勇敢,小嫣兒會比螞蟻更勇敢的,對不對?”他伸出白皙的食指放在小女孩麵前,一隻細小的螞蟻在指端躊躇著打轉,一對觸角不停地左右搖晃著。


    “我……我……嫣兒……不怕。”


    “真不怕?”


    “嫣兒……怕……娘親……娘親說……要乖,不能不聽話……不能惹先生生氣……不可以抽鼻子,不然……不然就用藤條抽。”小女孩掰著手指頭數著,眼中都蓄滿了淚水,瞬間讓人心都要化了。


    俊美青年一把抱起了小女孩,身子微微晃動著,“不哭,不哭,小嫣兒這麽乖,娘親怎麽舍得用藤條抽你,有先生在,娘親不會用藤條抽你的,乖哦,不哭。”


    “會的……會的……哥哥就被娘親抽了。”


    “小鵬兒過來。”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六七歲,一溜小跑躥了過來,齜牙咧嘴的,“嘶…先生,嘶……”一個很標準的鞠躬,彎下了九十度,起身時,不自然的扭動著,仿佛身上有蚊蟲在撕咬。


    俊美青年目光一凝,溫和的笑意頓時收斂,彎彎的柳眉微微一蹙,道:“小鵬兒,轉身,掀起你上衣。”


    “先…先生……”小鵬兒臉現為難,扭捏了片刻,方才轉過身,遲遲沒將上衣掀起。


    許久,才弱弱地問道,“先…先生……能不能不掀開上衣,我…我還是迴家吃藤條吧。”小鵬兒吞吞吐吐地說著,手抓著衣角,小臉都有些發白,漆黑的眼中更是驚懼交加,閃爍不定。


    “哦…哦…小鵬又要迴家吃藤條咯,哈哈……”四周的孩童起著哄。


    俊美青年眼中厲色一閃,環視了一圈,喝道:“不許笑。”


    四周霎時鴉雀無聲,幾個起哄的孩童小臉忽地煞白,想及家中的“酷刑”,紛紛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俊美青年。


    小鵬兒身軀一顫,慢慢掀起了上衣,背部幾條縱橫交錯黑紫黑紫的長痕,漸漸顯露了出來,皮肉都有些翻卷,露出了紅色嫩肉,似是被藤條連皮帶肉抽了下來,小嫣兒小手捂住了雙眼,不敢再看。


    俊美青年眼中隱現寒芒,更多的卻是憐惜,他蹲下了身子,伸出白皙的食指,輕輕撫過那幾條皮肉翻卷的長痕,頓時一塊塊脫落,現出孩童柔嫩的肌膚,猙獰的傷口頃刻間痊愈。


    “還疼嗎?”他輕輕的問道。


    小鵬兒扭動了一下身子,似難以置信一般,又再扭動了一下,小手背過來撫摸了一下背部,才歡快地喊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不疼了……謝謝先生。”


    俊美青年食指點在了小嫣兒的鼻端,問道:“這下小嫣兒還怕不怕娘親的藤條了。”


    “不怕了……小嫣兒不怕了……有先生,小嫣兒什麽都不怕。”


    四周的孩童眼神一亮,紛紛“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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