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青年裹挾著陸明再次上路,穿行在無邊的灰霧中,極其單調的灰色,唯一能帶來的,或許就是枯寂,在這樣枯寂的環境裏,連時間的流逝仿佛也變緩了一般,一分一厘都變的難熬,不自覺就沾染上了焦躁。


    俊美青年神色如常,取出了一壇酒,問道:“先前那碗酒,味道如何?”說著拔出了酒塞,一股濃鬱醇厚的酒香溢出,沁人心脾,聞之生津,如同瑤池玉液,聞之欲醉。


    陸明還有些不知所以,想及先前那一大碗濁酒,眉頭就皺起,“酸澀,辛辣,還有點苦,酒味反而很淡。”他很中肯地給那碗濁酒做出了評價,他很不解,為什麽眼前的俊美青年,一定要他將那碗濁酒喝完,他很疑惑地看著俊美青年。


    隻見俊美青年淡淡一笑,似沒看到陸明的神色一般,又似是沒有解釋的必要,將手中的酒遞給陸明,“嚐嚐這壇酒,如何?”


    這就更讓陸明疑惑不解,但還是依言,接過酒壇,酒液清冽如甘泉,入口溫潤如玉液,入喉美妙如羞澀內斂的少女,綿柔如無物,又如曼妙少婦婀娜風情,層次感十足,直至酒液落入腹中,才有一股火熱騰起,整個人暖洋洋的,輕輕吐出一口火熱的酒氣,醇厚濃鬱的酒香,噴破而出。


    “好酒。”陸明輕歎了一聲,雖然也一樣是凡酒,並不是修仙者用靈果靈物釀造的靈酒,但卻是難得一見的陳酒佳釀。


    “同樣是酒,兩者有何區別?”俊美青年凝神望著陸明問道。


    陸明一愣,“前者酸澀辛辣,酒液渾濁,微微帶著苦味,酒味很淡,而後者綿柔甘醇……”忽地醒悟,同樣是酒,並沒有任何區別,兩種酒差距如此明顯,聞之即可分辨,這問的已經不是酒,而是人生,俊美青年是在提點自己。


    俊美青年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還不算太笨,洗滌凡心,褪盡鉛華,練就道心,收下吧,好好參悟,待你明悟之時,道心可期。”


    “道心?”陸明動容,內心倏地一鬆,高懸的心落入腹中,一片火熱,這一路他有太多的疑惑未得到解答,死亡之翼為何窺視自己,為何會有親切感,層層交織,而此刻,所有的疑惑都被兩種酒所占據。


    參悟出道心,即可步入康莊大道,踏入真正的大道門檻,而不至於前路越走越窄,明悟本心所向,無論是心境還是修為都會有質的飛躍。


    道心蒙塵即為凡,明悟本心即為仙。


    “兩種酒到底有何區別?酒香自酒液中飄出,好酒如同修士清醇甘冽,劣酒則是凡人酸澀辛辣,不對,同樣是酒,難道是品的人不同,還是心境,而品出不一樣的味道?”陸明喃喃自語著。


    俊美青年微微搖頭,輕歎了一口氣,“還是太勉強了。”


    法決一掐,伸手一抹,露出了一片清明,現出了一個村莊,如同占滿灰塵的鏡子,抹去了灰塵,重現出清晰世界,而那鏡子就是空間隔膜,一層透明薄如蟬翼的膜,堅韌不可摧,哪怕被絕頂強者打破,也能在轉瞬間複原。


    整個村莊被崇山峻嶺環繞,僅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外麵,這是一個世外桃源,宛如仙境。


    山的一邊,還有一段小路在灌木從中若隱若現,蜿蜒著通向天際。


    村莊中炊煙嫋嫋,是人間煙火,牛羊撒歡,孩童嬉戲,村民正結束一天的田地勞作,肩扛農具帶著迴家喜悅,而獵戶帶著獵物,充滿豐收的喜悅,這是一個熱鬧祥和的村莊,充斥著溫暖的氣息,村落裏的空氣都彌漫著飯香。


    俊美青年展露笑顏,如花綻放,伸手一劃,帶著陸明從空間縫隙中走出。


    彎彎的小溪圍繞著村莊,溪水澄澈,一架水車軲轆軲轆地轉著,水慢慢地被水車帶到了水渠裏,澆灌著所有莊稼,這是他為村民親手製作的。


    行走在村間小道,時而駐足於田間地頭,查看著村民的農作物,俊美青年似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長出穗的莊稼微微彎腰,似對他點頭致意,碧綠的蔬菜在地頭蓬勃生長。


    “先生,那是先生,先生迴來了,還帶著一個人。”孩童眼神明亮,第一時間發現了俊美青年和陸明。


    “這些兔崽子日盼月盼就盼著先生能迴來,帶他們四處遊學。”有村民笑罵道。


    “是先生,先生真的迴來了。”也有村民迴頭觀望了一下,兩個修長的身影,長發如瀑隨著晚風輕輕飄動,說不出的瀟灑俊逸,仿若出塵入世之仙。


    “真的是先生!!”村民們紛紛放下農具,擁簇上來,村婦們也從各自茅屋中探出了頭,鶯鶯燕燕一片。


    “張大爺,張二爺,李大爺……”俊美青年帶著溫和的笑容極為熟稔的迴應招唿著,一個都不曾拉下。


    陸明如陷入魔怔,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不然對他的衝擊,絕不比垂釣老叟與一個凡人莊稼漢飲酒作樂來得小,甚至還要大,俊美青年眼中噴薄金色神光,窺視陸明,恍若神人一般,而此刻,就像是神人墮入了凡間,沒有一絲不諧,毫無違和感,仿佛俊美青年就是屬於這裏,這裏是他的家一般。


    “伊先生這次怎麽那麽快就迴來了?這位是?”有村民問道。


    “是啊,往常出去辦事都是十天半月,甚至三五個月,這次僅僅兩天就迴來了,可把那些小兔崽子樂壞了。”


    提及那些孩童,俊美青年臉上笑意更甚,“事辦完了就迴來了,這位是陸明,一位朋友,借宿一陣子,那些孩子最近沒搗蛋吧?”


    “好著呢,數星星盼月亮,就等著先生您迴來帶他們去遊學。”村民們擁簇著俊美青年和陸明步入村中。


    途中路過一個酒肆,幾個行腳商人也都站起身熱情地跟俊美青年打招唿。


    這是村中唯一一個酒肆,一些行腳商人到此,帶來一些生活必須品和稀奇玩意,與村中的獵戶交換野獸皮毛,常常借宿於此。


    村民們在村尾駐足,目送俊美青年與陸明步入一個精致的小院落,木製的小巧屋舍,修建在小溪上,底下的支柱侵入溪水中,沒有太多的裝飾,古樸而自然。


    一掛瀑布垂落在木製屋舍的左側,這裏是小溪的源頭,澄澈的溪水拍打在岩石上,帶來陣陣的清爽,這是一個仙境,安寧的仙境,小喬流水,假山石欄,亭台屋舍,盡皆一塵不染,村民們生怕自身的汙垢玷汙這一片淨土,故而紛紛駐足不前。


    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陸明是漂浮於地,如同牽線木偶般,被俊美青年拉扯著塞入了偏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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