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三點多,誌峰叫班後,他帶幾個包子、兩包方便麵去出勤。


    出過勤,他看完車、司機長試完車他就開始擦車。到點出庫,掛上車試好風等待開車。誌峰又拿上棉絲準備下車擦車,程司機長說:“還沒擦完?”誌峰說:“再擦擦。”司機長說:“馬上就開車了,坐這兒歇會兒。”誌峰就放下棉絲坐迴座椅。


    司機長轉過身子看他一眼,沉聲說:“上迴那事兒聯係好了,沒事啦。”誌峰看著司機長問:“沒事了?”“喔,錢花了當然就沒事兒了。”“花錢了?”“當然啦!不花錢會行?你以為光給人家笑笑說說好話就行了?人家都是擔著風險哩,萬一讓領導知道了是要下崗的!”“哦——”誌峰思索著說:“你跟誰聯係了?”司機長看他一眼,不高興地粗聲說:“這個你就別管了,沒事兒就行——啦!這事兒暴露出來對你對我都不好,特——別是你,罰錢、下崗,還要取消你考司機資格,報名費白交不說,最重要的是領導對你印象就特——別不好,就算你考上司機也不好好讓你單——獨,明——白不明白?!”“嗯。”誌峰點點頭,低著頭,感覺像有座大山壓在他頭上。


    司機長繼續說:“花的錢我全都給過了,本來想著就不給你說了,但——是,我——想了想,還是要給你說說,不給你說你就不會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事兒是你幹的,是你的責任,但——是,你畢竟掙錢少,我想了一下,你擔個小頭兒就行了,大頭兒我擔著。”“事是我造成的,我全擔!”誌峰問:“總共花多少錢?”“喲,這話說的夠大——氣的,”司機長瞥他一眼,輕笑了一下說:“算啦,你是跟著我——哩,我也有責任。”誌峰又問:“總共花了多少錢?我都給你。”司機長又看他一眼,低聲說:“總共給人家三百,你隻給我一百就行了!”誌峰說:“我身上帶的錢不多,下迴我給你三百。”司機長說:“算啦,你知道就行了,以後千——萬得注意哩,幹咱這工作千——萬不能大意!明白沒?”“嗯。”誌峰低著頭答應。司機長又不高興了,說道:“光嗯是啥意思?明——白了沒?”“明白了。”“明白了就好,以後好好幹!”“明白了。”誌峰低著頭答應道。司機長又說:“這事兒就咱倆知道,千——萬不能給任——何人說,說出去咱倆就都完了,誰都不能說,任——何人!明白不明白?”“明白了。”司機長這一番話說的讓他沉重的心裏熱乎乎的,他覺得司機長這人還是很好的。他應該特別感謝司機長,要不是司機長,後果不可想象!


    一路上他跟師傅配合得特別默契,擦車也特別賣力。到地方入庫後幹完活已經兩點多,程司機長用粉筆給他出了幾個活兒,讓他練了幾遍機械間檢查才下班。


    早上九點多,誌峰醒來,司機長不在屋,他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看,裏麵是他參照司機長給他的“小本本”,自己總結的高低壓實驗步驟要點和故障現象以及原因。正看著,大強敲門喊他,他起來開了門,大強看見他拿的“小本本”說:“你看完了沒?讓我也看看。”誌峰說:“中,你真是懶,讓你抄你都不想抄。”大強說:“看看就行了,抄著多——費勁兒!走,去庫內練練!”“領導不允許麽。”“沒事兒的,有師傅在,咱又不是偷偷練,不讓練咋行?我師傅說剛才看見霍師傅到了,這會兒應該入庫了,咱去讓人家給咱講講,指點指點,人家那水平高——著哩,賴好給咱指點一下都頂咱練幾天哩!”“那中!讓我洗洗臉。”“還洗啥臉哩,趕緊走,去晚了人家鎖門兒了還咋讓人家給咱講?”“那現在就走。”誌峰穿上衣服就跟大強去折返段。


    到折返段,霍師傅還沒入到庫內,他倆就慢慢走著等霍師傅。走到一麵牆的拐角處,大強說:“躲到這裏邊。”誌峰說:“中。”拐角裏是大鋼架電線杆,大強一腳蹬在上麵說:“等一會兒,等他幹完活兒再過去。”誌峰說:“嗯。”大強問誌峰:“你練得咋樣?”“不咋樣。”“別——謙虛啦,跟著司機長哩,都給你‘聯係’好了吧?”誌峰低著頭說:“沒‘聯係’。”“還保密哩,‘聯係’就‘聯係’了嘛,這年頭誰不‘聯——係’?實話跟你說吧,我都‘聯係’好了!”誌峰看著麵前的牆壁默無言語。大強見他不說話,又說:“我給你說吧,有人就不咋練,人家早都‘聯係’好了!一報名就等於是考上了!你知道不知道?”誌峰搖搖頭說:“不知道。”“你啥——也不知道,光——知道埋頭背書!這年頭,光知道埋頭苦幹是不行的!你司機長沒給你聯係?”誌峰搖搖頭。“抓緊行動吧,再不行動就晚——了!”


    這時,一位梳著馬尾辮穿著工作服的窈窕美女從路中間走過,大強吹一長聲口哨,引得那美女一個迴頭,這一個迴頭讓大強看見她的“真麵孔”——有點兒讓人失望!大強說:“‘條子’不錯,‘奶子’也活蹦亂跳,就是‘盤子’不咋的,能給個八十五分!要是不穿工作服穿上‘迷你超短裙’還能增加五分,哈哈。”誌峰笑笑沒說話。大強問:“唉,你跟吳麗紅咋樣啦?”誌峰說:“什麽咋樣?”“別——裝聾賣傻啦,你跟吳麗紅好誰不知道啊?”“知道啥?”誌峰低下頭,大強就說:“還在裝?你就好好裝吧,咱單位女的本來就少,別看不咋的,一個個都跟‘國——寶’一樣!你別不在意,等到讓別人搶跑了,後悔也來不及!”大強探頭往作業線看了看說:“走,過去,霍師傅應該幹完活兒了。”


    二人走到車跟前,看見車上已經有幾個老師傅在聽霍師傅講了。大強就上去拉門把手,誰知道卻拉不動。那個老師傅頭伸出來說:“別——上啦!人滿啦——站不下啦!”說完就“啪”一聲把窗戶拉上去關住。大強大聲說:“啥——人滿啦?我都看見就你們仨兒!”但是裏邊人卻不理他,像沒聽見一樣。大強下來一跺腳氣憤地說:“老子不練啦!啥——雞巴玩意兒!”說完頭也不迴就往迴走,誌峰也跟著迴去。


    走出大門,大強怒氣衝衝地問:“你知道‘那——貨’叫啥?”“不知道。”“他媽的,老子不練照——樣能考上!他再——練也白搭!瞧他那熊樣兒也能考上司——機?啥雞巴玩意兒!”誌峰一直聽著大強罵罵咧咧,他覺得大強已經完全變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學生樣兒”了。他說:“算了吧,不練就不練麽。”大強說:“不是,這事兒太——氣人啦!不就是練練嘛,還排擠人?!就是排擠人也不能這樣明顯吧?看我以後見他咋惡心他,我非惡心他抬不起頭不可!”


    迴到公寓門口,白師傅在商店門口看報紙,看見大強迴來就問:“這麽快就練迴來了?”大強仍然氣衝衝地說:“練個球——!上不去車咋練?”“咋上不去?咋迴事兒?”“他媽的,巴吊分子把門鎖住咋上?”白師傅明白了,笑著問:“誰——啊?這麽巴吊?”“那個老師傅,一隊的,我不知道叫啥。”“迴頭見他了你指給我我教訓教訓他。”“對了,以前好像還跟他打過牌,我沒記住名字。”“他跟誰一班兒?”“好像是姓蘇吧,我也不知道叫啥,見過麵,不記名字。”“買幾注彩票吧?試試手氣。”“不買了,今天手氣肯定不行,倒黴透——啦!氣——死我啦!咋能碰見那吊貨,他奶——奶的!”“嗨呀!氣啥氣?人家不讓你上,你就不上——了嘛,強扭的瓜不甜——,咱又不搞什麽——‘同性戀’對吧?哈哈哈……”“那肯——定啦!咱咋能搞那玩——意兒哩,就他那熊——樣兒,搞同性戀也沒人能看——上他!哈哈哈……”“哈哈哈……”白師傅和商店老板笑了,誌峰也“嘿嘿嘿”笑了幾聲。


    中午吃完飯,大強去電視房,一進去就看見那個老師傅,那個老師傅看見他就問:“唉,小夥兒,剛才在庫內我給你開門叫你你咋不理我?”大強一愣,他看著那個老師傅問:“你開了?”老師傅說:“當然——開了!我開始不知道你也是考司機的,我還以為你倆是接班兒的,接班兒的一般不都是從東頭上嘛,是讓你從東頭上哩,霍司機長說你倆不是接班兒的,我叫你倆你倆都不理我,咋——叫都不迴頭。”大強又問:“你開門了?”老師傅拍拍胸脯說:“開——了嘛,不信你問問霍司機長,霍師傅,你說——說,我說的對不對?”霍師傅笑了笑,好像點了一下頭,老師傅就說:“看——見了吧,有霍師傅作證,我這麽大的人了,還能欺負你們年輕人?”旁邊一位老師傅說:“小陳,你才多大?還‘你們年輕人’哩?你不也是個‘小蛋皮’——?”老師傅說:“我肯定沒你老,我叫他們剛上班兒沒幾年的年輕人還不對?”“咋樣?今年練得咋樣?又跟霍司機長學了幾招?請霍司機長吃飯了沒?”“當——然請了!雜肝湯加一兩肉,不相信你問問霍司機長。”霍師傅還是笑了笑,好像點了點頭說:“今年再——考不上,對不起我的功夫,對不起你老婆,不讓你上床兒——!”“哈哈哈……”白師傅進來說:“原來請客啦,請專——家啦!怪不得還鎖上門。”“唉,老白,幫你徒弟說話是不是?”那位老師傅認真地說:“我鎖門不是不讓人上!”“你鎖住門不是不讓人上是幹啥?”他繼續認真地說:“我是怕車上人多,萬——一誰把門碰開了擠住手。”另一位老師傅就笑道:“小陳,你這安全意識可真是強——啊!”白師傅笑道:“抓緊考上司機,就憑這一句話當個安全主任沒問題!”“當大主任、當段長也沒問題!”幾個人都笑了,“小陳”說:“啥——段長不段長哩,我考上司機就到頭兒了,我從來沒想過當啥領導。”“咦——還謙——虛哩!”幾個人都笑了。


    大強一直沒說話,隻看電視,別人笑他就跟著“哈哈”笑兩聲。白師傅對大強說:“該叫班兒了吧,你去看看。”大強說:“沒有,剛才都看了。”剛說完又說:“我再去看看。”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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