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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沉,酷寒說不出的殘忍、惡劣。


    沒有風,沒有光,沒有聲音,它們仿佛已被活活凍僵、凍死。


    楊晴臉上的笑意已在抽動著。


    她烤烤手,然後摸摸無生的軀體,摸摸無生的軀體,然後烤烤手。


    “你這身體好奇怪。”


    無生不語。


    “你為什麽不冷?”


    無生不語。


    “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冷?”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天靈靈,地靈靈,不冷不冷行不行。天靈靈,地靈靈,不冷不冷行不行。......。”


    無生不語,屁股對著她。


    這女人在不舒服的時候,仿佛隨時都會做出別人無法想象的事情來,減輕自己的難受。


    她拍了拍無生的軀體,雖然在笑著,但那笑意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像我這樣誠心祈求上蒼的人,會不會飛來麻煩?”


    無生不語,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


    遠方沒有飛來麻煩,卻遊過來一葉孤舟。


    一個人,一燈籠,一爐火,一壇女人紅,一碟切牛肉。


    這人緩緩劃動雙槳,孤舟緩緩落在地上。


    破舊的衣衫胡亂包裹著軀體,矮小、枯瘦而又畸形的軀體。


    黝黑的臉在通紅燈籠下顯得極為詭異、詭秘,仿佛是地獄裏營養不良的怪胎、怪獸,說不出的陰森、神秘。


    一雙眼睛卻是慘白的,慘白的仿佛是煮熟地蛋白,極為柔嫩,富有光澤。


    頭發披散的像是稻草,胡亂的披掛著。


    他的神情呆滯、朦朧而又癡迷,沒有一絲活力,沒有一絲生機。


    沒有笑容,沒有歡喜,沒有哀傷,......。不但顯得可笑、可愛、滑稽,也極為可怕、可憐、兇殘。


    樹上的枯葉緩緩飄落,飄落到他的軀體上,驟然間翻滾著已到了兩丈外。


    血紅的燈籠下麵赫然飄動著絲帶,赫然是粉紅色的絲帶。


    沒有風,絲帶已在飄忽,緩緩的扭動,說不出的浪漫、多情,仿佛是少女扭動著自己的軀體,自己的青春、快樂、喜悅,扭出自己的刺激、快意。


    這人緩緩的放下雙槳,孤舟緩緩的停下。


    然後就靜靜的凝視著無生,不語,不動,臉上的神情仿佛已顯得更加呆滯、朦朧而又癡迷。


    無生更不語,更不動。


    他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這人,仿佛要將他活活戳死,戳死在船上。


    他們兩人已無語,仿佛已不願再說什麽。


    江湖中的人在這個時候,是不是就到了決鬥的時候?到了要命、拚命的時候?


    拚自己的命,要別人的命。


    這種說法並不完全是正確的,有時還有其它的原因。


    也許江湖中奇奇怪怪、亂七八糟,令人無法理解、無法想通的原因。


    這種原因不是江湖中的人非但沒有見過、沒有聽過,簡直連想都不敢想,做夢都沒法窺竊裏麵的神奇與多彩,更無法領悟、享受到裏麵的歡愉、喜悅。


    楊晴握住披風,嘴角已在打顫。


    他們就這樣的站著,沒有做別的。


    沒有決鬥,沒有流血,沒有拚命,沒有要別人的命,更沒有丟自己的命。


    漸漸昏暗的火堆忽然緩緩變得說不出的明亮,明亮如白晝,根根火苗忽然爆長,徐徐搖曳,徐徐扭動著,仿佛是寂寞、空虛中的少婦,忽然點燃激情、點燃興奮,一發不可收拾,也無法收拾。


    矮子漆黑的臉在火光下漸漸有了動作。


    他隻是輕輕的眨了眨眼,然後輕輕的舔舔嘴唇,顯得極為單純、懶散,仿佛是剛睡醒的孩子,沒有一絲邪念,沒有一絲想法。


    這個動作雖然極為短暫,隻是發自矮子內心的感觸而已,但楊晴仿佛要爆炸了。


    她已喘息,火光下臉顯得極為蒼白、透明。


    她已知道這個矮子不是一般人,做出的事情也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到,說不定會很可怕,很恐怖。


    現在她隻希望矮子劃動雙槳,趕緊滾蛋,有多遠就滾多遠,不要打擾他們休息。


    但是希望始終是希望,現實呢?


    絲帶依然扭動,矮子已下船。


    矮子緩緩走過來,緩緩的走向無生,緩緩的跪下,緩緩的吻了吻無生的腳,然後就仰視著無生。


    矮子的動作雖然緩慢,但卻極為仔細、極為心誠。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槍頭般盯著、戳著前方。


    前方粉紅色的絲帶扭動,仿佛是扭動著別人聽不到的咒語,神秘、詭異而又邪惡的咒語,諸魔降下的咒。


    兇咒、毒咒、惡咒。


    離別咒。


    它給別人帶來的隻有離別,永無休止的離別,不死不休的離別。


    軀體的離別,生命的離別,永遠的離別,統統的離別。


    無生是不是即將要離別?軀體、生命統統離別?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矮子見他沒有動,接著仔細、心誠的吻著腳,然後就仰視著無生。


    他做這件事,仿佛極為享受、極為過癮。


    無生沒有動,他就繼續重複著,仿佛可以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為止。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烈火已漸漸嬌弱、漸漸已無力,刺激、激情漸漸已平息、死亡。


    隻到這時,無生才點了點頭。


    矮子才緩緩伸出手臂,已在邀請。


    邀請他們上船。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走向孤舟。


    楊晴走到他麵前,看了他一眼,全身抽動的更加猛烈了。


    矮子微微抬頭仰視楊晴,微笑著。


    他的笑意裏仿佛在告訴楊晴,自己是不會滾蛋的,不會有多遠滾多遠的。


    矮子跟在他們後麵緩緩的上船。


    然後他就緩緩的劃動著雙槳,孤舟緩緩的飄了起來,緩緩的飄走。


    當他們走向這條孤舟的時候,仿佛已走向離別。


    他們已與大地離別。


    夜色更黑,寒意更濃。


    天地間說不出的極為寂寞,極為空虛。


    楊晴舔了舔嘴唇,手雖然在烤火,但是目光已滾動著落到女兒紅上了。


    “這個?”


    無生不語。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無生不語。


    “說不定比我以前那酒樓裏還好。”


    無生不語。


    “你說是不是?”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他拿起酒壇,放到她手裏。


    楊晴也不語,依靠在他懷裏,歡飲著,歡吃著。


    幾口女兒紅下肚,她的臉已紅得像是多情、寂寞的少女,說不出的美麗、迷人。


    “我好像醉了。”


    無生不語。


    “你不怕我嗎?”


    無生不語。


    “酒喝多的人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亂七八糟的想法。”


    無生不語。


    “你真的不怕?”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我喝醉以後,除了好事,什麽都做。”


    無生不語,石像般轉過身去,屁股對著她。


    “到那時你說不定會倒黴的。”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已落到遠方。


    遠方一片漆黑,寂寞、發瘋的漆黑。


    他並沒有問這個矮子,即將去什麽地方?仿佛沒有必要去問,仿佛也懶得問。


    矮子也沒有說,仿佛沒有必要說,仿佛也懶得說。


    他們之間仿佛有著一種無法理解的默契,彼此都已不用多說什麽,就已明了彼此的想法。


    這也許就是江湖中的默契,江湖中難以理解的默契。


    沒有風,湖麵沒有漣漪。


    湖麵一片漆黑,什麽都是漆黑。


    孤舟緩緩的落了下來,落在湖裏。


    矮子緩緩的走向湖中,走向遠方,走向漆黑,漸漸已被漆黑淹沒。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迴頭,就這樣的漸漸消失,神秘的消失。


    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把他們帶到這裏?到這裏做什麽?


    是不是讓他們離別?


    軀體的離別?生命的離別?


    沒有聲音,一切都顯得說不出的死寂,說不出的寂寞。


    楊晴伏倒漸漸的已睡熟,漸漸的已打著唿嚕。


    無生解開披風,蓋在她軀體上。


    她卻柔柔通紅的臉,然後騎在披風上,嘴角還流著歡快的醉意。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血紅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軀體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已蓄滿了一種神奇而又奇異的力量,每一處傷口卻流露出說不出的哀傷與悲痛。


    爐火已漸漸暗淡,沒有活力。


    他撥了撥,然後就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等待。


    血紅色的燈籠徐徐生光,下麵的絲帶輕輕扭動著,扭動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就在絲帶扭動到最劇烈、最兇狠的時候。


    遠方飄動一團白霧,停留在不遠處。


    “槍神無生?”


    “是的。”


    “你還活著?”


    “是的。”


    “你還死不了?”


    “是的。”


    “萬花樓裏的花又在找你拚命?”


    “是的。”


    “你好像很麻煩?”


    “是的。”


    “你想不想以後不在麻煩?”


    無生不語,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他,仿佛要活活將他活活戳死。


    “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你們不是人。”


    不遠處已有笑意,譏誚、冷酷而又殘忍。


    “你們是咒,離別咒。”


    “你知道就好說了。”


    “說什麽?”


    “你加入我們,我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無生不語。


    “你不要這個?”


    無生不語。


    “你是不是還想著到處找人決鬥?”


    “是的,我心依然,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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