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字希直,台州寧海人,號遜誌。


    這個“遜誌”二字,說是一種詛咒也好,說是一種追求也罷,但最終,他真的殉了自己的誌。


    但他對遜誌這個號甚是滿意,看來,這應該就是他的誌向了。


    在他的書齋門匾上,書下了遜誌二字,於是就叫做遜誌書齋。


    方孝孺入京後,被朱元璋的第十一子,被封為蜀獻王,叫做朱椿的,聘為世子之師。


    這朱椿,向來佩服他的人品和風骨。


    或許對“遜誌”二字有所忌憚,或許是為方孝孺討個吉利,這些都已經無據可查,他親手為方孝孺的書齋題上了“正學”二字。


    於是人們就稱方孝孺為“正學先生”。


    方孝孺本就姓方,現在又題了“正學”二字,豈不正是方正學?


    其為人方正,已經被朱椿官方認證,屬於免檢一類了。


    說起這個方正先生,可是十分的了得!


    官職不論,看看他的頭銜,你就不能不佩服他。


    他可是文學家、散文家、思想家!


    在他所處的時代,大儒雲集,可以說是群星璀璨。


    像宋濂、王禕、劉基、高啟、楊基、張羽、徐賁、袁凱、李東陽、李夢陽、何景明、王守仁等,就是其中最為突出的代表。


    尤其以宋濂、劉基和王守仁最為著名。


    宋濂被譽為“開國文臣之首”,也是太子朱標的老師。


    劉基就是劉伯溫,這個不用多說,開國軍師,功成身退的智者。


    王守仁更加有名,他就是王陽明,所創的陽明心學,直到今日仍為許多人追捧,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與這些人相比,方孝孺絲毫不遜色,能夠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可見其成就之高,他被宋濂稱為“百鳥中的一隻孤鳳凰”。


    所以,當他被帶到朱元璋麵前時,洪武皇帝就對太子朱標說:“這是個品行端莊的人,應當一直用他到老。”


    這個方正的標簽就更加權威了,那可是禦賜的!


    雖然朱元璋很欣賞他,但並沒有用他。


    認為他是“佐命大臣”,是留給子孫使用的,於是給了個冷板凳,先在一旁待著。


    太子朱標早死,其子朱允炆被立為皇太孫,就是那個苦逼的建文帝,方孝孺被提了上來,封為漢中教授,主要的職責,就是給朱允炆當老師。


    朱洪武去世後,朱允炆即位,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帝師。


    在此期間,他方正的個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由於太子朱標、朱洪武相繼離世,本來龜縮在北方的朱棣,據說在某妖僧的鼓動下,動了歪心思,發動了靖難之役。


    經過一番廝殺,自己做了皇帝,這就是明成祖。


    被叔父奪了天下的建文帝,不知所終,成為了曆史上,最為著名的懸案,據說鄭和下西洋,就是去尋找他的。


    朱棣奪位成功後,因為方孝孺在群臣中威望最高,於是命他起草登極詔書。


    方孝孺是誰,帝師,帝都被逐了,我個師豈不是很沒麵子,自然堅決不從,把手中的筆扔在地上,是又哭又罵:“死即死耳,詔不可草。”


    朱棣倒也大度,並沒有衝衝大怒,而是再次和顏悅色地請他動筆。


    方正先生還是不給麵,寫下了“燕賊篡位”四個大字。


    這一下可嗆朱棣的肺管子,就是肚量再大,也無法忍受。


    那可是九五至尊,不要麵子的嗎?


    這樣一來,可就鬧僵了,於是朱洪武威脅他說:“你不怕誅滅九族嗎?”


    方孝孺迴答道:“就殺我十族能奈我何?”


    看你的嘴有多硬,於是,朱棣命人割開了他的嘴巴,一直從嘴角割到兩耳,然後投進了監獄。


    那個時候,誅九族已經是最重的處罰,朱棣說,既然你不怕,那就誅你十族。


    但一個人哪裏有什麽十族,於是把他的門生朋友,也統統抓了起來,湊成了這第十族。


    每殺一人,就把首級拿給方孝孺看,方孝孺凜然不顧,於是十族就全部被殺掉了。


    事情既然已經無法挽迴,隻能把方孝孺也淩遲處死。


    臨刑前他作《絕命詞》一首:


    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


    三綱易位兮四維不修。


    骨肉相殘兮至親為仇。


    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猷。


    忠臣發憤兮血淚交流,


    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


    嗚唿哀哉,庶不我尤。


    不知是何因,這首《絕命詞》,流傳了下來,也是一種奇跡!


    這場連坐十族、死者達870餘人的人間悲劇,驚天動地,真是慘絕人寰!


    有沒有六月飛雪,這個沒有記載。


    方孝孺乃一介書生,卻“以一身抗萬乘之威,雖九死而不悔”,極受後世學者的景仰和頌揚,被魯迅稱讚為“台州式的硬氣”。


    就連靖難之役的主要策劃者,黑衣宰相姚廣孝都深感可惜,他說:“殺了他,天下的讀書種子就會滅亡。”


    殺了方孝孺,讀書種子當然沒有滅亡。


    但此後的讀書之人,卻少了許多風骨,大多成了為皇家歌功頌德的吹鼓手。


    從誅十族的故事中可以看出,什麽叫做方正了吧?


    方正就是講原則,為了心中的理想,哪怕是誅我十族,我也不會放棄。


    方孝孺當然是個極端的案例,郭盛雖然方正,也不至於達到這個程度,卻也不妨礙他是一個極講原則的人。


    說到這郭盛,可以說是一方的富豪。


    在這個縣裏,差不多三分二的產業都是他的,已不是用郭半城可以形容的了。


    但他極為儉樸。


    像他這種家產的人,誰人不是錦衣玉食!


    他不,冬天房中都不生爐火,就可見一斑。


    像他這種年輕力壯的富人,誰不是三妻四妾!


    他不,他隻有一房妻子,也不眠花宿柳。


    父母和朋友都勸他多娶幾房,多子多福嘛!你又不是養活不起。


    但他每日麵對自己的妻子,也過得十分快樂。


    不了解他的,都說他不會享受,了解他的,伸出個大拇指,稱讚一句“富貴不能淫”。


    正是所謂的,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稱讚歸稱讚,但那是你郭盛的理想,我們還是有條件就淫,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去淫,還是越淫越好的那種。


    當然“富貴不能淫”也不是單單指男女之事,這裏隻是拿來說明他的方正而已。


    “富貴不能淫”其實有四句,全文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它出自《孟子·滕文公下》。


    孟子又被稱為亞聖,在曆史上的地位僅次於孔子,被人合稱為孔孟,最為天下讀書人尊重,對於孟子提出的大丈夫的標準,曆來倍受讀書人追捧。


    但能夠做到的,卻真的沒有幾人。


    至於方孝孺有沒有做到,前兩句咱真不敢說,但威武不能屈,他確確實實、不折不扣地做到了,就是代價確實有點大,十族死得有點冤!


    郭盛作為一個讀書人,自然也有大丈夫情結,曆來以前三句話來嚴格要求自己,但身為巨富之人,後兩句恐怕沒有了檢驗的機會,隻能無奈地把第一句做到極致。


    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又能一杆子插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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