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王叔叔。”


    “為了活下去,我會用盡一切手段。”


    “我相信,隻有好好活下去,才是對過去與現在的‘父親’,以及奉獻了一生的王叔叔,最大的報答。”


    言罷,趙休緩緩將目光轉向賀直流。


    此刻,眼前的“父親”即將蘇醒,他在賀直流與迦樓羅的身份之間搖擺不定。


    作為賀直流,他的一生被迦樓羅的夢境所困,這虛構的人生滿是責任的重壓。


    而作為迦樓羅,不過是個貪婪無厭的惡鬼罷了。


    但即便惡鬼,也有可被威脅之處 ,趙休已經做過一次了


    說完,趙休看向王正清。


    “叔叔,請安睡一會兒。”


    他話音一落,薩娜手腕上的表針射出一道強烈的麻醉藥劑,瞬間便讓這個管家失去知覺。


    趙休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管家,沒有讓他有任何損失。


    賀直流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而又銳利。


    “父親,不用擔心,王叔叔為了照顧您,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他正好可以安歇一會兒。”


    薩娜取下手腕上的表帶,那是一種用氣體噴射麻醉劑的裝置,它甚至不會損傷人的表皮。


    險些化為迦樓羅的賀直流詭異的看著這一切,他在極力的壓製體內的惡鬼複蘇。


    沙發上的陸彩雲已經變成了白發,她手中的直刀也是蓄勢待發。


    有名字的鬼物都是可怕至極的。趙休在深霧中談妥的絲線不知能幫上多大的忙,所以還是能談則談。


    戰鬥是最下策。


    “父親,在這世上,您在乎的大抵有三件事。”


    “王叔叔是您的摯愛,對他的虧欠,您決然割舍不下;賀鳳鳴是您的兒子,是您心頭的牽掛;衫縣是賀家一族300年間傾注心血之地,您絕難放任它走向覆滅。”


    趙休微微一頓,眼神陡然銳利。


    “而這一切,我都有能力摧毀!”


    趙休心裏清楚,眼前的兩位老人,實則互為把柄,彼此都是對方的致命弱點。


    “父親,如果迦樓羅成功了,我就是新的它,它會在我的屍體上成為新的我。”


    “但,它會繼承我的意誌,我想您這一生的狀態已然詮釋了一切。”


    趙休說完這段話,便伸出手。


    薩娜很乖巧的從腰側取來了一個監控錄像的磁盤,賀直流一個眼睛鎖定著趙休,另一個眼睛卻像變色龍的眼一樣轉了一下,看向她。


    這是人的眼睛辦不到的,他究竟還是不是賀直流已經很難說了。


    “我和您今天的這場對話都記下來了,成為我的迦樓羅,會看到今天的一切。”


    “到那個時候,我的恨意也會在他體內迅速複蘇,他會為了我摧毀您珍視的所有。”


    趙休神毫不畏懼的對視著自己的父親,賀直流眼光悠悠,現在的他不知是鶴直流多一些,還是迦樓羅多一些。


    但他的表情和曾經的趙休一樣,看不出絲毫神色。


    這或許已經是半夢半醒之間的迦樓羅了。


    沙發上的陸彩雲來到落地窗前,眼神冷冽的掃視窗外,繼而她的銀刀跨過一道風斬向趙休的後背。


    渾身雷電的薩娜輕輕退開,她的眼睛帶著一片死寂,盯著趙休的脖子。


    加龍也是如此,失去了人的氣息,市內除了趙休和陸彩雲,已沒有一個神誌清醒的了。


    不知何時,整個賀家莊園的所有傭人全都聚集在了瓊樓前,幾百人眼光死寂的盯著會客室的落地窗,他們仿佛能穿透這玻璃,看到裏麵的趙休。


    所有人都像著魔了一般,幾百人共用著一個神色和眼光,就像輪椅上的賀直流。


    太陽底下的莊園寂靜一片,隻剩下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趙休頭也沒迴,他依然看著輪椅上的父親,魔鬼利爪猙獰而邪惡。


    “要是迦樓羅失敗,會用您的臉創造出一個全新的父親,他會作為愛人陪伴王叔叔度過餘生。”


    “這是“父親”您欠他的。”


    趙休的聲音低沉卻有力,“這個條件如何?”


    拋出這個籌碼後,趙休敏銳地捕捉到賀直流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很好,他還未完全被迦樓羅吞噬,賀直流的意誌仍在這具軀殼中堅守。


    那麽,談話依然可以繼續。


    趙休毫不畏懼地與賀直流對視,隨後向後退了兩步。


    此時,他身側的薩娜目光死寂,猶如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


    這個姑娘早已失去自我,和其他人一樣,淪為被賀直流操控的鬼物。


    趙休毫不懷疑,一旦賀直流下令,他們便會如惡狼撲食般,瘋狂地撲上來撕咬啃食他人的血肉 。


    “我不喜歡她這副眼神。”


    趙休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將薩娜輕輕摟入懷中。


    刹那間,一股恐怖至極的氣息從他體內洶湧爆發。那氣息猶如實質,好似一頭來自地獄深淵的惡魔,驟然降臨人間。


    原本因死寂而顯得冰冷的陽光,更被這股氣息籠罩,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


    白毛詭的恐懼光環,是如此的可怕。


    薩娜渾身止不住地打起冷戰,連坐在輪椅上的賀直流,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整個莊園,包括落地窗外的那幾百人,都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渾身顫栗著癱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感覺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幾乎窒息。更有甚者,雙手捂著心髒,雙眼空洞而迷茫,仿佛靈魂已被這恐懼抽離 。


    山莊裏的昆蟲與鳥雀受到這股氣息的驚嚇,瘋狂地四處逃竄。然而,僅僅瞬息之間,它們便紛紛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恐懼,這股可怕的力量,不僅能讓人喪失心智,更能讓人心膽俱裂。


    生理上遭受的恐怖壓迫與心理上承受的巨大壓力,雙重折磨之下,人們隻能絕望等死 。


    趙休看著薩娜那充滿驚恐的雙眼,鬼爪緩緩抬起,輕輕捏上她的臉頰。


    “父親,我喜歡她現在這副模樣。”


    說罷,趙休將目光撇向輪椅的一側。


    王管家在麻醉劑的作用下,仍未蘇醒。


    但即便他處於昏迷狀態,恐懼的陰霾依舊籠罩著他,讓他陷入了可怕的噩夢之中。


    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嘴裏發出無助的呻吟。以他的年紀,即便失去意識身體也難以承受如此強烈的衝擊。


    他的心髒,很可能在這恐懼裏爆裂 。


    賀直流與趙休目光悠悠地對視著,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


    此刻,正是二人對峙的關鍵時刻,這是意誌與膽量的比拚。


    對於趙休而言,他不退縮就必須麵對迦樓羅複蘇的風險;而對於賀直流來說,既要壓製趙休,也要壓製迦樓羅。


    無論哪一方失敗,他們長久以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


    兩人都在走鋼絲。


    地上癱倒的人已經快被恐懼折磨到崩潰了。


    終於,賀直流緩緩閉上了雙眼刹那間,落地窗外的幾百人像是被注入了生機,匆匆恢複了神智。


    薩娜也如瀕死的魚兒,猛地唿吸到了新鮮空氣,她猛地睜開雙眼,滿是驚恐地看向趙休。


    “你打算如何對待鳳鳴,我的兒子。”


    再次睜開眼的賀直流,已然恢複了人的氣息,他成功地在這場短暫的意誌較量中,戰勝了迦樓羅 。


    趙休退掉魔鬼手臂,也收掉恐懼光環。


    輕輕安撫著懷中的薩娜。


    “父親,我答應你,會給他一次機會。”


    比方說,拋硬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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