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扇子還真隻有你能用得上,在我這也隻能擺在琉璃罩子裏看看。”施可人擺了擺手,“你們不是急著走麽,快趕上你們那座蓮花樓走吧。”


    阮青竹收了扇子疑惑道:“這裏四周環水,我們如何走?”


    施可人不說話,隻做了個請的動作,讓四人跟著她走,一路到了巨靈神背後,隻見島的另一端已經修成了一座橋,越過茫茫水麵,不知伸向何處。


    阮青竹眨了眨眼,看向施可人:“所以,為什麽還要讓我們坐船上島?”


    “哈哈哈哈,驚喜,驚喜懂不懂啊?”施可人笑得爽快,這種場麵,怎麽能不讓大客戶看一看呢,阮青竹這一單生意,可抵得上平日裏的好幾單,實打實的大客戶。


    “李兄!青竹!我把你們的小樓送來了。”施成文隔了老遠就在喊,身上的儒生袍也束縛不了他一點,可走到麵前,他又規規矩矩拱手,“唉,你說你們一走好幾個月,來了還沒待多久又要走,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這四匹馬,就當是我送你們的臨別禮物了。”


    原來施可人本來打算讓他們自己拉著蓮花樓下島的嗎?阮青竹決定給她添點堵,伸手拍了拍施成文的肩膀:“多謝成文兄了,你忘了我們還有唱戲之約?等我把我爹接迴來,咱們有的是機會見麵。這次匆忙,我也沒什麽準備,就祝你早日實現自己的抱負吧!”


    說完,他帶頭向施成文,施可人母子行禮,李蓮花行過禮後從施成文手中接過韁繩準備趕馬,笛飛聲也沒含糊,畢竟神兵利器,誰不想要,不說討好,至少沒必要得罪,和無顏一起衝施可人拱了拱手,才上車安心等著李蓮花啟程。


    阮青竹沒進蓮花樓裏,而是跟著李蓮花到了前麵,臉色古怪地看著他有模有樣地趕車:“你還真的趕車?”


    “那還有假,而且我不趕車,是你趕,還是我用劍架在笛飛聲的脖子上,讓他來趕?”


    “若是要我趕車,不必用劍架在脖子上,隻需在門口寫塊‘狗蛋樓’的牌子即可。”


    笛飛聲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車架這一麵的牆是上下分開的,一起打開是門,此時笛飛聲隻打開了一半,像是站在窗口和他們說話。


    阮青竹衝他假笑了一下,迅速地放下了前麵的車簾,恨恨地敲了敲自己的頭:“怎麽想的,怎麽就把這個把柄遞出去了?”


    李蓮花輕笑一聲摸了摸他敲過的地方,表情溫柔,嘴上卻沒有放過他:“再敲更傻了怎麽辦,還沒學會唱蓮花落呢。”


    “哼,我就多餘擔心你!”阮青竹氣哼哼地扒開李蓮花的手,作勢起身。


    李蓮花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怎麽會多餘擔心?還請青竹在此坐鎮,看著我駕車吧。”


    風吹動車簾,已經迴到車裏準備坐下調息的笛飛聲一抬眼就看見兩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對,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蓮花樓真的跑起來,阮青竹發現李蓮花可能還真的有點當馬車夫的天賦,走得又穩又快。李蓮花聽了哭笑不得:“是這些馬溫順,車架也造的高明,你才覺得穩當。不過雖然比不上策馬疾馳,但的確不比尋常馬車跑得慢,我原還在想去關外這一個半月你要怎麽辦呢。”


    阮青竹的弱症是娘胎裏帶出來的,雖然被養的很好,還習了揚州慢這樣養氣的功法,可一旦損耗過度,就極容易發作,病來如山倒,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


    “嗯,咱們駕車去雖腳程慢了些,但省去投宿的時間,若是著急,換人趕車日夜兼程也是可行的,而且若是我病倒了,那不是更拖累?”他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救阮北仇的心固然急切,但也沒亂了方寸。


    如此,自杭州到關外的人,就有幸看見一座二層小樓在路上狂奔的奇景,蓮花樓的名聲也漸漸傳開了。


    西域魔宗之中,一人靜靜跪在大殿之中,他跪拜的,是一座頂至殿頂,有著遮天蔽日之勢的神像,可細看那神像,卻比世人能見到的絕大多數邪神像都要更加猙獰。


    隻見那神像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象,脅下生出一雙鷹翼,雙手是一雙虎掌,正抓住一副骷髏。他碩大的身軀上布滿了數不清的人臉,表情各不相同,卻表達著同樣的情緒——痛苦,神像的臉上的表情更是恐怖猙獰,常人見了,隻怕要連做三晚的噩夢。


    這正是西域舉國上下信奉的尊神,據傳他會根據人生前犯下的惡行,對人進行審判,通過折磨來讓人擺脫孽債,最後隻剩一副骷髏,被他吞進腹中佛國享受極樂。若是成了骷髏還未還清,則要來世上受苦。


    而魔宗弟子可以在生前就替人將孽債清除,死後便可直入佛國,對貴族來說,奴隸是他們的財產,是他們的一部分,可以承擔孽債。孽債既然是債,那自然也可以贖買。


    因此,在西域,需要“還債”的,隻有平民和奴隸,而他們之所以淪為平民和奴隸,自然也是上一世的孽債太甚。西域百姓深信不疑,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此清洗孽債。隻是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從未有外人能踏足這處大殿。


    “尊主,中原那邊的分支傳來消息,有弟子在中原弄出了大事,還把血石給弄丟了。”


    “哦?做了什麽大事?”


    “是……有人誤打誤撞發現七情門在營造血池,便將血石偷走,逃迴了門派,那些弟子是剛從血池中出來的,沒有分寸,將那門派滅門了。”


    “將人滅門了,也沒將血石找迴?”


    “當時找迴了,可他們說是找迴了一個修習血書心經的天才,想將他送進血池炮製,卻不知怎麽,讓人帶著血石跑了。”


    “如此……讓那批去滅門的弟子早日迴到佛國吧,他們不配在世上受苦贖罪。七情門的事不用再報了,一個人都看不住。你也早日將得用的弟子收攏迴來吧,中原龍氣將近,此番,正是我魔門入主中原,度化天下蒼生的大好時機。”


    “是,尊主。”


    站著的人雙手交於胸前行了個禮,倒退著走出了大殿,才鬆了口氣,隻是迴頭看向殿門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餘悸。


    而留在殿內的那位尊主在人走後,才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輕輕動了動,一陣沉悶的鎖鏈碰撞之聲響起,角落裏一個小童捧著燭台上前,照亮他身前一隅,才讓人看清,他身上竟然捆滿了荊棘一般的鎖鏈,鎖鏈延伸向神像的方向,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他低聲吩咐了些什麽,小童點了點頭,又捧著燭台離開了。


    殿內重歸黑暗,寂靜,隻是偶爾有水滴下的聲音昭示著,被荊棘刺傷的傷口從未愈合,一直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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