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白熾星的光將飛行器內部照亮,緊接著又被遮蓋住。


    “哐當!”


    有什麽東西撞上飛行器側翼,當場就把飛行器撞得歪斜一下,拉響了警報。


    “警報,檢測到隕石撞擊飛行器,請盡快駕駛飛行器躲避。”


    “警報,檢測到隕石撞擊飛行器,請盡快駕駛……”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塊隕石直直地撞在飛行器可視化窗口上,直接把剩下的警報撞沉默了。


    緊接著,飛行器內部亮起紅燈:“警報,飛行器有墜毀風險。”


    諾蘭手放在操作台上沒動,看上去不太著急。


    這給坦維爾看著急了,一邊用藤蔓纏著梅爾文,一邊伸出另一條藤蔓死命地去夠操作台。


    隻是還沒碰到操作台上的按鈕,就被諾蘭拽住,一刀切斷。


    坦維爾忍著疼,沒把藤蔓收迴來,衝諾蘭吼道:“如果飛行器墜毀了,我們都會死!”


    諾蘭則是恢複了那誰都不想搭理的狀態,沉默地“看”著外麵,一動不動。


    坦維爾不得已拿出梅爾文說事:“這個雄蟲你已經保護一路了,你甘心讓他死在迴去的路上嗎?!”


    諾蘭一言不發。


    飛行器顯然已經倒黴地自動航行進了隕石群,就這一會兒又撞上三四塊隕石,尾翼和側翼都冒了火。


    外麵飛行器已經瀕臨肢解,裏麵警報拉得跟報喪一樣,一聲比一聲著急。


    “哐當!”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隕石直直地撞飛了飛行器側翼,飛行器不受控製地朝梅爾文那一側傾斜。


    諾蘭半邊身體抵住駕駛座,好不讓自己從一邊滑到另一邊。


    坦維爾仍舊不願意放開梅爾文,他死死地盯著諾蘭,希望他能有點什麽行動。


    但很可惜,諾蘭沒有。


    雙方就這麽僵持著,直到操作台發出“滴”的一聲,通訊自動打開。


    塞西爾的臉出現在通訊裏。


    他似乎還沒有從麻痹信息素的作用裏反應過來,唇色幾乎跟臉色一樣白,眼神也有點失焦,但絕不渙散:“飛行器情況不對勁。諾蘭,你們在哪裏?”


    “在隕石群……別跟過來。”諾蘭一開口,嘴裏殘留的血往外冒,他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叮囑塞西爾。


    盡管知道飛行器裏有個雄蟲,塞西爾不太可能不過來。


    塞西爾臉色還算嚴肅:“那兩個坦維爾也在飛行器裏,是嗎?”


    坦維爾的藤蔓緩慢地爬上操作台,諾蘭沒有說話。


    塞西爾也沒有繼續追問,剛才隻是象征性問一下。坦維爾不在飛行器裏諾蘭也不至於把飛行器開到隕石群去。


    “等著,我們馬上到。”塞西爾看著滿臉是血的諾蘭,像大人叮囑小孩那樣說,“你什麽都不用做,乖乖等著我們就好……”


    他話音未落,另一個咋咋唿唿的通訊接了過來:“諾蘭!你沒事吧?!”


    安德烈那張大臉出現在諾蘭麵前,那表情看上去像要哭了:“那個來救我們的小崽子是你安排的?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安排的……你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他看到諾蘭狼狽的樣子時,眼裏神色變得憤恨,咬著牙道:“肯定是該死的坦維爾,你等著,我們馬上就過去!”


    諾蘭輕輕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諾蘭,為什麽搖頭?”安德烈的聲音不解又慌張。


    諾蘭卻關了通訊,兩個都關了。


    就在他關掉通訊的同時,殘破的飛行器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一塊幾乎與飛行器同等質量的隕石直直地飛了過來,迎麵與飛行器相撞。


    “嘭——”


    火光為這片非黑即白的單調隕石群增添了一抹暖色,飛行器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崩解,冰冷的無機質碎片映著遠處白熾星的光,如流星般燃燒著四散。


    諾蘭就在其中,充當碎片的一員。


    “……”


    宇宙中沒有能傳播聲音的介質,所以諾蘭聽不見不遠處那兩架飛行器裏傳來了什麽聲音。


    他隻感覺自己被什麽堅硬如同鋼鐵般的東西攔住向下墜落的去路,然後嚴嚴實實地禁錮在一個懷抱裏。


    無機質的冰冷氣息順著毛孔刺激著諾蘭的神經末梢,挑動腦海裏最原始的戰栗——那是對於無堅不摧的敵人的惶恐,和身處銅牆鐵壁嚴絲合縫保護下本能的安全感。


    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巨大的銀白色蟲化異構體揮動鞘翅,覆蓋在軀體上的銀白色盔殼在白熾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輝。


    它湛藍複眼鎖定紛亂碎片中的目標,能夠輕而易舉刺穿鋼鐵的足肢伸出來,輕柔地將它的目標撈進懷中,緊緊鎖住。


    “……”


    遠處一隻身披紅色盔殼的異構體從隕石後麵鑽出來,觸角微微顫動。


    ——沒有發現其他目標,他們逃走了。


    塞西爾抱緊諾蘭,點頭示意:知道了,先迴去。


    進入飛行器的瞬間,塞西爾從異構體變迴人形。


    懷裏的少年腦袋無力地靠在他胸口,看上去又乖又軟。他現在看上去比在通訊裏看到的更加狼狽,蒼白的臉上幾乎淌滿了血,深灰色發尾也被血液黏住,淡色的唇緊緊抿著,塞西爾用拇指抹去糊在唇上的血,露出下麵幾乎跟臉色同樣蒼白的唇。


    少年姿勢格外乖巧,雙手緊緊握著護在胸前,像個剛破殼的幼崽。塞西爾眼尖地從他緊握的指縫見窺見一抹綠色。


    他將少年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去撥他緊握的拳頭。


    本以為握得多緊,誰料輕輕一撥少年就張開了手,一塊綠色的結晶狀物體從他手裏掉出來。


    塞西爾認出那是坦維爾核心。他把它撿起來,重新放進少年手中,看向少年的目光裏帶上了讚揚。他輕聲說:“你很勇敢,小家夥。”


    “滴滴滴滴滴滴……”


    操作台上的通訊提示音催命似的響起,塞西爾不堪其擾打開接通,安德烈的臉就出現,大狗似的眼巴巴瞅著他懷裏的諾蘭:“上將,諾蘭沒事吧?”


    塞西爾大手扣住諾蘭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去麵對通訊:“你要看看嗎?”


    安德烈大喊大叫:“上將你動作輕點!諾蘭隻是個幼崽,你對幼崽太粗魯了!”


    “……”塞西爾溫柔地放開諾蘭小臉,手在操作台上點了幾下,“先別說這個,梅爾文閣下呢?”


    提到梅爾文,安德烈臉如同打翻了的調色盤似的多彩繽紛,嫌棄、遺憾等表情跑馬燈似的從他臉上閃過,最後停在公事公辦的麵無表情上:“沒有找到除了諾蘭之外的生命體。我很抱歉,上將。”


    他表情歉疚,低下頭去,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不管平常多麽死皮賴臉,丟了任務目標就算任務失敗,任務失敗了就應該受罰。


    “……算了,返航。”塞西爾嘴裏吐出四個字來。


    塞西爾抿唇,陷入沉思。


    他並不在意自己會因為沒看住梅爾文讓他落入坦維爾手裏而受到牽連。


    梅爾文在軍艦上作的死太多,哪怕他沒出這件事,他迴去之後都難辭其咎,所謂債多不壓身,他在最開始擔憂過後已經不太在意了。


    他擔心的是坦維爾帶走梅爾文的目的。


    坦維爾又不是雌蟲,帶走梅爾文的目的總不可能是需要他的安撫。


    不是安撫,那目的就有很多了。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也是塞西爾最不願意麵對的一個:坦維爾會利用梅爾文來對付第一軍團。


    雄蟲的信息素對雌蟲來說可是不折不扣的殺器,如果在戰場上死一個雄子……那估計蟲族這邊會全軍覆沒吧。


    似乎是感覺到塞西爾的擔憂,安德烈開口安慰道:“等迴去之後我們再想想辦法,上將。艾倫肯定會有辦法的。”


    塞西爾沒搭理他,閉上眼睛靠在駕駛座上假寐。


    懷裏無意識的諾蘭因為他這個往後仰的動作,一歪腦袋,臉頰貼在他胸口上。


    暗紅的血染上塞西爾白衣,留下一片汙漬。塞西爾卻渾然不在意,垂下眼,靜靜地看著懷裏昏睡的少年。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他魔怔了似的,衝少年低聲道,“那能不能告訴我,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說完,他又猛然迴過神,自嘲似的笑了笑:“算了,為難一個幼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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