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們到濟寧了,已經是半下午了,俺們下了汽車,濟寧火車站負責接待移民的管理人員,給俺們領到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叫俺們在那休息。一會兒,就安排人來給俺們發吃的了,給大人發了麵包,一個人發兩個;給俺們小孩發月餅,一個小孩也是兩個。並且說,你們先吃著,一會兒再發。


    俺們小孩拿到月餅,高興地跳起來,喊著,過年了,過年了。你看呀,俺們從昨天起大早出發,到現在,已經是兩天一宿了,還沒怎麽撈到吃東西呢,這時,給俺們發了這麵包和月餅,俺們能不高興嗎?


    還有,俺們今年三月初,就從水庫搬出來了,隻從搬出來,沒幾天,就開始要飯了,整天過著討飯露宿的生活,都大半年了。而現在,有國家給俺們發吃的了,而且還發這麽多好吃的,俺們能不激動嗎?


    俺們到了,吃的也有了,臨時休息的地方,在野外也安排好了。現在俺們就等著下一步安排了。


    “別著急呀,別著急。現在呀,還有不少拉咱們移民的大汽車還沒到呢,咱們就等著他們呢,領導們正在溝通,看咋安排好呢。”管理人員喊著過來了。


    “哦,還有汽車沒到呢?”俺爹問道。


    “沒到呢,這的領導都等著急了。正在聯係呢。”管理人員說道。


    “冷啊,領導。”有人喊道。


    “冷,站起來,麵包也吃了,身上也有勁了,別在那兒硬坐著,起來,跺跺腳,跑跑步,活動活動,就好了。”工作人員喊道。


    “活動活動,咱們的人,吃麵包的,吃飽了,也起來活動活動。在那坐著不行啊,冷啊。”俺爹喊著。


    “對了,你看老馬,啊,差一不二的喊著點。還有啊,大人有小孩子的,幫著小孩子也活動活動。可別叫咱們的小孩子凍著了呀?”管理人員走著過來喊道。


    悶悶悶,悶悶悶,悶悶悶,嗚嗚嗚,嗚嗚嗚,酷動酷動酷咚同,一列列火車,冒著一股股濃厚的黑煙,不斷的駛進來了,轉眼又開走了。


    我們下車的這些移民,現在也不顧的休息呀,眼前這一列一列的火車,悶悶地叫著,使他們看的眼花繚亂。


    那個時代的人,多半也沒出過門呀。很多人看到這火車還是第一次呢。大哥二哥,麗麗,學強大爺家的幾個孩子,都站在那兒,拿著月餅看著火車,呆呆地看著,還在那查車廂呢,一個,一個,月餅都忘記吃了。


    “哎,別看傻了。剛才,你們在汽車上都吵吵著餓的受不了了,現在,咋還不吃了呢?”俺爹說道。


    “嘿嘿,真是的,俺都忘了吃月餅了。”二哥說道。


    “可不是咋的,二哥,這月餅真好吃,俺呀,這麽好吃的月餅,都給忘了,哎,來一大口。”麗麗說著,就吃了一大口。


    “來一口,俺也來一口。”二哥說著就狠狠地吃了一口。


    麗麗吃完一口,舉著。俺二哥看到了說道:“哎呀,你那一口咬的也太大了?女的吃得小口。”二哥一說的,大家都笑起來。


    “啊,哎,大哥,等著咱上黑龍江也坐這綠皮火車走嗎?”二哥問道。


    “那一定了,你不坐這車走,那你坐啥車走啊?”


    “啊,好啊。哎,大哥,麗麗,你看那車玻璃窗戶裏還有人呢?等著咱上了那火車,也能坐在那玻璃窗戶那兒嗎?”二哥好奇地問道。


    “二哥。咱跑過去看看呀?看看那火車,人是從哪上車呀?火車有門嗎?”麗麗喊道。


    “好,大哥走啊。”二哥喊道。幾個小孩子說著,就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跨著鐵軌走那邊去了。他們幾個來到了停著火車的跟前,看著車裏的人 ,看著出出進進的車門,看這長龍似的綠扯皮。心想俺也要坐這車了。


    近處,停著很多大鐵皮火車,這些車平時都是拉貨拉煤的車。一幫工人正在忙著改焊鐵門子呢。奇怪的是一節車廂隻有一個門。


    “快點呀,快點呀,領導又追了,說是移民一會就全到了,就要用車了,你還有幾個門沒安裝了?”一個焊門的師傅問道。


    “快了,快了。就剩下這三個車廂了。要不,我早焊完了,焊那幾個車蓋耽擱了。”


    “快吧,大躍進之年,幹啥都得快點。你焊著,我去給領導報捷去,我就說焊完了。我估計,他們組織移民上車還得組織一會呢。”


    “幾萬人,上車,那還不得上一兩個小時呀?”一個工人說道。


    “幾萬人,我聽說這迴水庫移民十幾萬人呢。”另一個工人說道。


    “哎,哎,移民們注意了,移民們注意了。大家準備好啊,大家準備好。咱們馬上就上火車了,上火車,還發麵包,發月餅。”管理人員喊上了。


    “哎,領導,怎麽,上火車,發麵包發月餅呀?是上去火車,在火車上發呀?”有人喊道。


    “啊,不是,是同時進行。發麵包發月餅是在火車門口發,發一個人,就上一個人。”


    “好啊,俺們上了火車,又有吃的了。”學強大爺喊道。


    天黑了,越來越黑了,人們往遠處看,已經看不見了。


    “學鵬,看來,咱這移民是要在今天晚上上完車,上完車就要走了。”世存爺爺說道。


    “走唄。走,咱也不怕了,那工作人員不是喊了嗎?上火車就給發麵包,發月餅嗎?”俺爹說道。


    “哎,準備好啊,準備好啊,一個村的人要互相照顧一下呀,咱們就開始排隊上火車了。”管理人員拿著喇叭,來迴跑著喊。


    “哎,咱馬樓的,還有張莊的,咱一起的,都準備好吧?人家喊了,要排隊了。”俺爹喊道。


    “哎,麗麗,麗麗,哎,老馬二哥,俺家麗麗呢,在你們那嗎?”張叔喊道。


    “啊,麗麗,你家麗麗,沒有啊。她,孩子她娘,你看著麗麗嗎?”俺爹喊道。


    “麗麗,哎呀,他爹,咱家老大老二,家德家林呢,他倆還沒了呢?啊,世存叔,陳叔,你們誰看到俺家那兩個孩子了?”俺娘著急的喊道。俺娘說著就四處張望。


    “哎,你家家德,家林,還有他家麗麗,在發麵包發月餅時還在這嘞。這怎麽一會就沒了呢?”世存爺爺說道。


    “喊喊,喊喊。走不遠。他們在一起,就走不遠。”俺爹說道。


    “這些小孩子,不叫他們要飯了,還野上了。”俺娘說道。


    “這是幾個孩子高興了,發給他們月餅吃了,有吃的了。又在這火車站,有這火車,有那火車的,還有這些電燈和探照燈。”學強大爺說道。


    “排隊了,排隊了,移民們,移民們,上火車了。”火車站的大喇叭喊上了。


    “哎呀,俺的娘啊,老二,麗麗,咱們那邊開始排隊了。”大哥喊道。


    “走吧,恐怕爹找咱們了。”幾個小孩子說著就往迴跑。


    大哥,二哥,麗麗,都迴來了,叫俺爹喊著批評了一頓。


    遠處,屢屢行行地開始排隊上車了。俺們也排隊了。


    上車了,遠遠看著,怎麽都是黑鐵皮車箱了。大人看著議論起來了。


    “呀,學鵬,咱們是坐這拉煤的車呀?不是坐這客車呀?”世存爺爺說道。


    “啊,叔,拉煤車就拉煤車唄。咱這移民人多,國家可能考慮,用客車拉咱們這些人,車皮不夠用唄。用啥車,我看都一樣。”


    “可能是那麽迴事,你說的對。”


    “老李呀,世存兄弟呀,學鵬說的對,你沒沒聽人家說嗎,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陳爺爺說道。


    “站排了,站排了,排隊了排隊了。張莊的,馬樓的,張胡同的,宋樓的都排隊了。”管理人員喊道。


    “哎,小夥子,咱們這些人來管理移民事的人,你們都是火車站的嗎?”學強大爺問道。


    “啊,有的是,有的不是,俺們是政府的。”


    “哦,那小夥子,今個是九月幾號了,這車今個發車,幾天能到黑龍江啊?”俺爹問道。


    “幾號,現在是9月15號,農曆初四。這車上半夜不能發,現在是叫你們上車,領導說了,上半夜,這些移民都得組織上車。都上車了,檢查沒毛病了,再發。車,發,也得在下半夜,那就是9月16號了。你算時間也得從16號算了。這麽說吧,這火車,到黑龍江也得六七天吧。路途太遠了。”


    “哦。六七天。初五,初六,初七,初八,初九,初十,十一,啊,七天,七天七宿。這麽說,世存叔,等咱們都折騰到那了,也要過八月十五了。”俺爹掰著手指頭算著說道。


    “行啊,八月十五就八月十五吧。這是國家安排的。”陳爺爺說道。


    “國家這是早給咱們計劃好了,等著咱們到那了,東北呀,也秋收了,給咱們糧食也不犯愁了。”俺爹說道。


    “上車了,上車了。張莊的先上,馬樓做準備。”工作人員喊道。


    “哎,咱馬樓的都準備好吧。看看自己的東西不要落下了。”俺爹喊道。


    “拉不下。俺看了,咱隻要孩子不落下,東西落下點啥,都不是事兒。”學強大爺說道。


    “是啊,孩子是大事,咱們在河南,要飯的時候,那麽困難,有那麽多人家,他們沒孩子,想給俺要個孩子,俺都沒舍得給人家。”張叔說道。


    “哎,哎哎,你看咱這,看這來。”俺爹喊道。俺爹喊著,還啪啪拍著巴掌。俺爹拍巴掌的目的是引開大家,不讓再說了。俺爹拍完巴掌走到張叔和世存跟前小聲說道:“別說了,那邊有武軍呢,武軍在河南把孩子給人家了,聽了難受。”


    “啊,啊啊啊,好,知道了。”


    “馬樓的,馬樓的上車了。先領麵包,月餅,領完就上車。老馬,馬樓的老馬,你幫著看點。”工作人員喊道。


    “好,來,我幫著看著點,咱領麵包,月餅,領完上車。”


    “來家德,你還在前麵領路。”陳爺爺喊道。


    “好的,俺來領路,俺從山東曹縣把你們領到河南,俺又從河南給你們領迴山東,這迴俺給你們領到黑龍江去。”大哥說著,還用手比劃著。


    “哎呀,哎呀,得得得,你可別說了,你趕快來領月餅吧,麵包你不用領,俺來領。”俺爹說道。


    “好,老馬家領麵包月餅是第一個,給大家打個樣。老馬,你家是幾口人,老馬是共產黨員,說話準。”


    “準,不準不行。俺家的人這不都在這的嗎?你們看,孩子,我背著一個三號的,俺家她抱著的是排行老四,大的家德,在這站在呢,老二也在這呢,一,二,三,四,四個孩子;大人,我,孩子他娘,兩個唄。”俺爹查著俺家的人數,笑著說道。


    “小孩四個,一個小孩二斤月餅,四個小孩,八斤月餅。來,給付八斤月餅;大人,發麵包,一個人六個,兩個人十二個,給付十二個。”工作人員說著就給拿月餅和麵包。俺來,給他加一個紙殼箱子,讓他裝上拿走。拿著去上車吧。啊。上車一家,六口人記上。


    “上車,家德,你領著你娘,你二弟弟上車吧。我還得在這幫著把咱馬樓的這些人都弄完。”俺爹說道。


    “好的。”大哥說著,就把俺家剛領的麵包箱子舉起來,放到火車上的地板上,放完後,自己就踩著火車旁臨時搭的梯子,扳住車廂爬了上去。俺大哥上火車了,上去,先把麵包箱子往裏挪挪,就來拿俺家的行李。學強大爺,俺爹都來幫忙,都來幫著俺家拿行李,行李舉著遞給了俺大哥,大哥拿上去,就來扯二哥的手,拽俺娘。俺家就上去了。


    車上,車箱裏有一個小電燈,一個電線,扯過來一個燈頭。這是先安裝的,也很簡單。但對於俺們這些農村的人來說,從來還沒有看見過室內電燈呢,那是很不錯的了。因而,二哥一上車,就喊道:“不錯不錯不錯。娘,俺還以為,這車火車,沒有窗戶,車廂裏很黑呢,真沒想到,這裏還有電燈,還真挺好的。”


    “挺好,還是國家想的周到,你別看你娘,都長三十來歲了,俺還真沒在誰家屋裏看見過電燈呢。”


    “下麵第二家,第二家是誰了?”工作人員喊道。


    “第二家是我的。”世存爺爺答應道。


    “是你的,什麽名?幾口人?”工作人員問道。


    “啊,他知道,他是俺馬樓帶隊的隊長。”世存爺爺說著,還用手指著俺爹。


    “哎,大叔,你不能叫你隊長說,你的隊長,現在的幫助我們來幹工作的,我們要核實數,你家的情況得你說。”工作人員說道。


    “俺自己說好啊,俺叫李世存,俺也是共產黨員,共產黨好啊,共產黨給俺移民這樣安置,又給吃的,又給車呢,俺得說實話呀,俺家五口人,有我,俺媳婦,孩子,俺有三個,這個就是俺的三個小孩子,這不,倆閨女,一個兒子嗎?”世存爺爺說道。


    “好,給老黨員發麵包,兩個大人的,十二個;發月餅,三個小孩的,六斤。”工作人員人員喊道。


    負責人員喊完就發。發完就上車。車廂小啊,一個車廂安排人數不等,要是都趕上大人多,就少安排兩家,要是小孩子多,就多安排兩家。工作人員,緊的忙活,安排完一個車廂,就安排下一個車廂。


    在一個車廂安排完了,工作人員就上車來,幫著安排一下車裏,車上沒有座位,啥也沒有,就是席地而坐。大家坐著就是坐自己的行李。


    上車,幾萬人,就上了幾個小時。等著大家都上完車,最後了,領導又挨著看望一邊。告訴一下注意事項,防火,大小便有個尿桶。


    “你們都是移民,都是去黑龍江的。”領導下著車問道。


    “是,我們都是移民,都是上黑龍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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