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為了躲開飯口,讓張隊長和俺爺吃飯,抱著二哥出去了,來到大街上,在老楊樹地下,找個木頭墩坐下,在那裏哄著二哥玩。二哥不想玩,直哼哼。俺娘看他不玩,俺娘說,哼哼,你哼哼啥?都三四歲了,還哼哼,你是沒睡醒咋的。俺娘說著就趕緊上路邊柳樹上撅個小柳樹條子,撅完,俺娘拿著小柳樹條子給二哥搖晃幾下,遞給他。正好,大楊樹上還有幾個小家雀,在嘰嘰喳喳的叫,俺娘用手指著,你看,孩子,那兒,那有小鳥呢,你能不能用這樹條子,給它打下來。你要能打下來,你就有肉吃了,娘拿著它給你上灶坑燒去。


    “打,打下來了,能,能,嗷嘶,嗷嘶,嘶?”二哥舉起那樹條子,喊著。


    二哥舉著甩著樹條子,蹦著。小鳥在樹上嘰嘰喳喳的叫著,紋絲不動。這時有幾個上大井挑水的人走過來。挑水的老吳家大小子看到了,說道:“呀,二嬸子,你家我小弟弟能打鳥了,真能啊。”


    “啊,能,你看你小弟,都給家雀打樹上去了。”俺娘一說,幾個過路的人哈哈大笑。


    “呀,二嫂子,你家又來工作隊的了。”挑水的我堂叔,挑著水過來,把水挑子放下來,在我家門口,拿著扁擔,拄著歇歇,看著俺家院子裏有人問道。


    “來了,昨晚上,天都黑了,來了。”俺娘說道。


    “啊,那兒,那麽晚來,是有急事吧?還是為成立互助組的事來的?”堂叔說道。


    “那可能吧,昨個來了,就給你四大爺在這門口樹下蹲著說上了?嘮嗑嘮到啥時候呢。”


    “哎,工作隊的來了,是誰來了,是那張隊長?還是他領的那幾個人呀?”堂叔問道。


    “是隊長吧,我也說不準。”娘說道。


    “他來你家了,你還說不準?”堂叔問道。


    “我說不準,就是說不準,我說這兒,你不信,他來到這都黑天了,他來了,那兒,他也沒進俺家當院子呀,那我一個女人家,我也不能跑出來看呀。”


    “哦。”


    “是,他來了,和你四大爺在樹下說話,我聽著說一會,你四大爺就喊你二哥,叫你二哥給沏壺茶。”


    “哦。”


    “是,是這樣,你四大爺一喊你二哥,我在屋裏聽著了,你二哥就趕忙抱柴火給燒開水,一會兒,水燒好了,你二哥給沏了茶,端著送到這樹底下來。你四大爺,在這樹底下和那人說話,嘮嗑,嘮到啥時候,後來,我就不知道了。那我和孩子早就睡了。還是今早上,天亮了,你二哥起來,到你四大爺睡覺那屋,從哪門口往裏看看,一看,才知道來的人住俺家了,和你四大爺住一塊了。來的是誰現在我還沒看到人影呢。”


    “哦。”


    “啊,兄弟,你問這麽細,你是有事找人家工作隊的吧?”俺娘問道。


    “啊,是?”


    “是,啥事,找人家工作隊呀?你還有啥事兒?你不說你已經加入哪個互助組了嗎?”俺娘問道。


    “我加入, 我倒是加入了,那還有我大哥呢?他太老實了,他還沒牲口牛馬啥的?”


    “哎,吃飯了,吃飯了。爹,和我張叔。到堂屋吃飯了?”


    “呀,我二哥喊吃飯了,還張叔呢,那麽說,是工作隊隊長老張來了。二嫂,我走了堂叔,”挑水走了,他家還等著水揍飯呢。


    “哎,隊長,大兄弟,起來吧,俺二,二小子喊咱倆吃飯呢。” 俺爺喊道。


    “啊,吃飯,天亮了嗎?”張隊長聽到俺爺爺喊他,他還睡著,沒太睡醒呢,很驚訝的坐起來,一看天亮了,說道:“啊,這個時候了,真是的啊,這覺睡過頭子了。”


    “你太累了,也是咱們睡太晚了。”俺爺說道。


    “誒,是睡的晚了點。”


    “張叔,俺爹,吃飯了,到院子裏洗洗臉,上堂屋吃飯了。”俺爹催到。


    “好,你去放吃飯桌子吧。”俺爺說道。


    “啊,吃飯桌子,我早就放好了。飯都端上了,就等著你們去吃了。”


    “好,好好,吃飯,好,我去給你張叔,舀瓢水來。舀水,在外麵當院子裏洗洗臉。”俺爺說就要去舀水。


    “啊,舀水,我早舀好了。那不在那呢,你們去洗吧。”俺爹喊道。


    “好,洗臉,洗臉。臉得洗呀?老哥,這兒,人呀,這活著,一輩子呀,走南闖北,活著就是為了這張臉呀?是不是?”張隊長說道。


    “哎呀,可不是嗎?臉就是麵子。有的事兒,要辦,不好辦,說叫那誰去,指定能辦成,他有麵子。”


    “對了,老哥,今天,我要把我這張老臉好好洗洗,今個,咱的事多,一會兒,要上公社去找公社的領導,找完公社的領導,說好了給你貸款的事,咱還得信用社辦事嘞,辦貸款嘞。我臉洗好了,你也把臉洗幹淨的,咱到那了,看信用社的主任還給不給咱們個麵子?”張隊長說著笑著。


    “那呀,那能給。來,咱趕快吃飯,吃完飯就走,上魏灣得早點去。走,咱進堂屋吃飯。”爺爺說道。


    “哎,老哥,咱別進堂屋了,你兒子,兒媳婦還有孩子都在屋裏呢。我進堂屋不好啊。我看呀,咱倆呀,就在這院子裏吃就中了。讓你兒子把飯端出來吧。這當院子裏,早晨,還涼快。”張隊長說著,還給俺爺遞眼色。


    “不方便,進堂屋,有啥不方便嘞,走,還是進堂屋吧,你是客人。”俺叨咕道。


    “哎,啥客人,別說了。叫你二媳婦聽到了不好。來,咱就在這兒,靠著這牆吃就中了。”


    “那好吧,我喊小二,二,飯端出來吧。我和你張叔,張隊長就不進堂屋了,就在這外麵當院子裏吃吧,這還挺涼快嘞。”俺爺喊道。


    “哎,來了。吃飯桌子搬來了。放哪兒?”俺爹問道。


    “擱這,就擱這兒。我和你張叔就在這吃幾口,就中了。是吧,老張大兄弟。”


    “對,對對對。”張隊長點頭說道。


    “好,吃飯桌子放這兒,等著啊,我去給端饃和湯來。”爹說完,就去堂屋端白麵卷子,半小盆湯,還有一盤炒雞蛋。飯菜都端上桌子了,擺好了。爺爺喊張隊長,張隊長來了。俺爺爺說,咱就坐下吃吧。沒啥好飯。張隊長一看,喊道:“哎,老哥,不中啊?”


    “咋不中啊?我說了,我家條件不行,飯不好。講究著吃一口吧。”俺爺爺說道。張隊長說不行啊,嚇得俺爹一大跳,趕快過出來站在那屋簷下,往這看,心想,這兩個卷子,還是我媳婦用麥子換的呢,我家還吃不起呢,這工作隊的,這真能挑剔。


    “講究,老哥,我說的不是飯不好,你理解錯了。我是說這飯太好了,我不能吃這樣的好飯呀?我們下鄉的工作隊到農村來,吃飯是有規定的,規定有四不準呀?一不準吃肉,二不準吃魚,三不準吃雞蛋,四不吃白麵。到誰家吃飯都得和老百姓一樣,不能搞特殊化。現在,你叫我吃這白麵饃,還有炒雞蛋,白麵湯,你這不是叫我犯錯誤嗎?不是往火坑裏推我嗎?”張隊長這樣一說,俺爺爺笑了。俺爹聽了,才明白了,也笑了。


    “啊,你是工作隊的隊長,你是我好兄弟,是國家的好幹部,我咋能往火坑裏推你呀。這不是嗎?早上時間短嗎?著急嗎?咱們一會還得上魏灣公社去辦事嗎?我心思,就叫孩子們給咱換了兩個饃,燒了個湯。”爺爺說道。


    “啊,就是嘞。張叔,早上時間短,你們還忙著上公社辦事,我們還忙著下地幹活去。我就叫俺媳婦給你做了個湊合飯。我們本來要烀紅薯和胡蘿卜吃嘞,來不及了。”俺爹上前解釋道。


    “啊,你家本來要烀紅薯嘞,烀蘿卜嘞,那就烀唄。現在你整這白麵饃,卷子,還炒雞蛋。那兒,小子,老二,這樣不中啊,我要是吃了,那不是搞特殊化嗎?”張隊長問道。


    “ 啊,沒烀呀,來不及了嗎?”俺爹打掩護的說道。


    “沒烀啊,那我就不吃了。一會兒,咱們就上魏灣公社走吧。這饃你就端下去,你們自己吃吧?”張隊長說道。


    “啊,別,別別別。張叔,你不能不吃飯就走啊。你在我家,來了,不吃飯就走了,那成啥事了。這事要是傳出去,那不人家大夥不笑話我嗎?


    “哎,別說了,你去找你媳婦去。?”爺爺說道。


    “哎, 我在這呢。”俺爹和爺一說,俺娘在門外大街聽到了。聽到了,俺娘就趕緊抱著我二哥跑過來。俺娘走到門口喊道:“哎,我在這呢,有啥事兒?”


    “啥事兒?來,進屋我給你說去。”爹領著娘進了屋,爹就說道:“這事整的,張隊長,張叔,不吃那個卷子和炒的雞蛋。怕犯錯誤。”


    “啊,不吃?這飯國家都不讓吃?”娘問道。


    “不吃,他們下鄉的工作隊有規定,四不吃。”俺爹說道。


    “四不吃,早就有。我心思,這規定早就過去了呢?那咋辦呀,這一大早上,那我給他整點啥吃呢?”俺娘說道。


    “吃啥,那麽的,咱不還有昨晚烀的紅薯嗎?”爹說道。


    “有,還是昨晚咱們吃剩下的。”娘說道。


    “那好辦,那麽著,我出去告訴咱爹和他,昨晚上烀的紅薯還有,我就說剩下不多了,就兩三塊了,現在擱鍋裏熱著呢,說他和咱爹倆人吃不夠,我去應酬著,叫他和咱爹少吃點卷子,先嘎達著牙。”


    “對,好辦法,我這裏熱著紅薯,你先出去,告訴咱爹讓他和張隊長先吃著卷子,不行的話,叫他們吃半拉,就嘎達著牙唄,那樣好看。”


    俺娘一說,俺爹跑了出來。告訴俺爺,說道:“哎,爹,張叔,紅薯昨晚上烀的,剩下的,還有點,擱鍋裏熥著呢,倆個人吃不夠,你們用那卷子先嘎達著牙。一人先吃半拉。


    “好吧,小子說了,咱先嘎達著牙吧,別叫嘴閑著。”俺爺說著就把一個卷子掰開,把一半遞給張隊長,俺爺爺先吃了起來。張隊長看了,不自覺地也吃上了。俺爺爺,看張隊長吃上 了,就趕緊給他盛了半碗湯,俺爺爺也給自己盛了半碗湯。


    吃半拉卷子,那還不快嗎?幾分鍾就要吃完了,熥的紅薯還沒有端上來。張隊長抬頭瞅瞅俺爺爺,說道:“村長呀,老馬呀,我給你說呀,你不能叫我犯錯誤呀。”


    “不能,我咋地也不能叫老弟犯錯誤呀。”俺爺爺說道。


    不叫我犯錯誤,老哥我給你說呀,毛主席早在四九年就說了,‘我們有這樣一些共產黨員,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他們在這些敵人麵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要在糖彈麵前打敗仗。”你說毛主席說的多好呀?你看這幾年,有多少曾經也是共產黨的好幹部,現在倒了。


    “啊,隊長,咱們可不能被糖衣炮彈打敗呀。”爺爺說道。


    “嗬,嗬嗬嗬,村長,你說對了,我早就下決心了,我幹工作,啥時候,我都得記住兩點,一不能嘴饞,二不能手長。我給你說呀,那些貪小便宜,貪時間長了,就該犯錯了,錯誤咋來的,就是平時一點小事不在乎。”


    “哎,紅薯來了。”俺爹端著跑上來了。


    “紅薯來了,昨晚上烀的,熥熱了吧?來,隊長,咱就吃這個吧。”爺爺說道。爺爺說著就用筷子夾一個給張隊長放在碗裏。


    “誒,這就對了。”張隊長笑著說道。


    “啊,對了,好。你啊,我看了,我的思想確實和我不一樣呀。是毛主席的好幹部呀。”爺爺說著,吃著。


    “村長,老哥,你說我的思想和你不一樣,我說我的思想和你一樣。你看,這迴信用社貸的款,有你的份,你不要,你都讓給那兩家了,你還不是想到自己是一個共產黨員嗎?”


    “嘿嘿嘿,哎呀,隊長呀,你說這個,其實呀,我也想要啊,我這不是覺得自己要了,影響不好嗎?”


    “嗨,老哥,你說這兒,我想起一個故事來。”


    “啊,還有一個故事呢?啥故事?說來我聽聽。”爺爺笑著說。


    “聽聽,是毛主席的故事。毛主席啊,一九五零年冬出訪蘇聯嗎,在他率代表團迴來的時候,路過哈爾濱,哈爾濱是黑龍江省政府呀,省政府的領導呀,對毛主席的到來,安排的十分周密。從安全上,從接待上,主席也很高興。”


    “我聽說那是主席從蘇聯談判迴來嗎?談判勝利了嗎?”爺爺說道。


    “對啊,哈爾濱省政府聽說了,談判成功了。也挺高興的,就想法設法地拿出高規格的飯菜來招待主席,上菜的時候,都是上好的,什麽黑瞎子掌啊,什麽野雞呀,什麽中華鱘魚籽呀,大馬哈呀,都是山珍海味。主席這一看,這還了得?氣得主席拍桌子,大喊,當場訓斥。”張隊長說道。


    “腐敗了。”爹在一旁說著。


    “哎,咱家小子說的對。有覺悟。”張隊長說道,說著給俺爹舉起一個大拇指。


    “那可是的,剛建國,國家還很窮,你那樣招待,主席能吃嗎?主席一旦吃了,那下麵的不就該效仿了嗎?”爺爺說道。


    “哎,村長,老哥,叫你說對了,說到點子上了。啊,這個故事就不說了,那咱迴過頭來,還是說咱自己的事吧,現在,我要是吃了你家的白麵卷子,吃炒雞蛋了,那過幾天,我帶的工作隊隊員來了,他們還不得效仿嗎?那我再怎麽工作呀??”張隊長說著,還高手比劃著。


    “啊,啊啊啊,明白了明白了。”我爺爺喊道,大家聽了都笑了。


    編輯老師,你好?你 們給我一個封麵吧,我弄不了。從哪買也行。我昨天看了,墨星網上賣,我也不會買。用多少錢,我拿。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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