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迴的臥房,茫然地翻身下床,摸了把頭發卻感覺有些不對,以往他饒是睡覺,頭發也需得整整齊齊的,再不濟也不會同眼下這樣亂糟糟。


    他邊整理好頭發,一邊仔細迴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喝酒……


    然後在暈倒的最後一刻發覺岑遙棲又騙了他!


    岑遙棲!


    謝淩衣雙眼原本還帶著剛起的迷蒙,一刹那清醒過來,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玉簪手腳利索地束好頭發,還來不及穿外衣就推開臥房的門。


    他一路心情忐忑地走過迴廊,沿路的風景一向不錯,眼下已入秋,兩邊的池塘裏的荷花已經開過了,但勝在湖水清澈見底,不諳世事的幾條金魚仍在池中擺尾。


    謝淩衣無心觀賞他早已見過十多年二十年的景色,腳步匆匆地掠過一眼,加快步伐朝岑遙棲的臥房趕去。


    他明明答應讓他送他去清淨峰的!


    謝淩衣唿吸一窒,他差點忘了,岑遙棲的承諾從來就不是什麽重要玩意兒!


    為什麽所有事情他都不屑同自己商量?難道就隻是他太過弱小了嗎?總是掛著為他好的名義,對他隱瞞所有。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變強?才不用總是被迫接受別人的安排。


    他不得不承認隻有足夠強大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恰恰是現階段他做不到的!


    謝淩衣走過偏殿,匆匆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看見祝長生正坐在門口托著精致的小臉望著遠方,眉宇之間似有憂愁之色。


    他的旁邊還坐著一位美麗明媚的紅衣女修,見他悶悶不樂也不敢主動出聲安慰,隻安靜的陪著。


    這人,謝淩衣認識的,正是虞燈。


    謝淩衣長腿一邁,幾步走到祝長生麵前,他沒空廢話,直接問道:“岑遙棲人呢?”


    祝長生今日有些不同,以往十丈開外就能看見他,興奮地衝他招手。現下卻是等他走到麵前開口,他才迴神,看見是謝淩衣,咬著嘴唇搖頭。


    “師尊他走啦,我醒來的時候,就隻看見這個。”祝長生從袖中掏出張皺皺巴巴的紙條。


    謝淩衣立刻接過,展開一看,上麵就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三月後見。


    他不會認錯,這確實是岑遙棲的字。


    謝淩衣麵色一白,腦中一片恍惚,岑遙棲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以後他說的話,他一個字他都不信!


    他手中發狠,捏著紙條的手越收越緊,脆弱的紙張不堪一擊,在他手裏碎成渣。


    “長生,你別太擔心,以往太尊不也經常閉關嗎?一時半會也看不見人影,這次你就也當他去閉關了。”虞燈見祝長生終於有了反應,趁熱打鐵安慰他。


    祝長生下意識的反駁,臉上的憂心之色不降反增:“那怎麽能一樣!師尊這次身體……”


    說到一半,他意識到師尊應該也不希望他身體抱恙的事情傳出去,趕緊住嘴。


    “反正我就是擔心。”


    “什麽?”虞燈十分敏銳,立刻感覺到祝長生有意瞞著她,忙不迭追問道。


    祝長生苦著臉, 連連搖頭:“沒什麽。”


    虞燈卻不依不饒,認定他有心瞞著自己。


    “到底出什麽事了?”她追著問。


    祝長生有口難言,他把求饒的目光投向謝淩衣。


    他們相處多年,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謝淩衣哪能不知道他,可令祝長生沒想到的是,他接受到他的目光,沒有半點猶豫,轉頭就走。


    “師兄!”


    “師兄,你去哪啊?”祝長生急得都站起身了。


    謝淩衣腳步沒停:“修煉。”


    愛怎樣怎樣,他再也不要理會岑遙棲的事情了!他是腦子有病,才會被他一而再三的欺騙!


    他心裏憋著火氣,自顧自地往前走。


    他現在最煩聽見岑遙棲三個字!


    “李師兄,你上次托我給你帶的珊瑚石這次我給你帶來了,你走這麽急,也不要了嗎?”


    這次換了虞燈在後麵追著喊他。


    正生氣得不行的謝淩衣總算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手中的珊瑚石。


    那是極為漂亮的石料,雖說名義上被叫為石頭,但卻是玉石般的質感。瑰麗神秘的紅色,殷紅得像新鮮的血液,又仿佛心口鮮麗的朱砂,當真漂亮得心驚。


    謝淩衣緊緊盯著她手上的珊瑚石,臉色氣得發青。


    虞燈卻是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這不應該啊,她還記得這人當時再三請求她一定要幫她拿到這千金難求的玉石,如今怎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是嫌棄這玉石品相不行,不應該啊!她下山的時候,可是千挑萬選才選中這最為璀璨的珊瑚石。


    謝淩衣咬牙,似乎下定決心,再度轉身離開。


    “不要了。”他啞著嗓子。


    這一次他沒再猶豫,徑直離開。


    虞燈望著那道修長的身影,摸不著頭腦。


    他把珊瑚石拿到陽光下,迎光一照,更是鮮紅如血,完美無瑕,她仔細的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哪裏有不好之處。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啊?”虞燈有些抓狂。


    祝長生在她身後,跟著觀察半晌,他摸著下巴,不可思議的問出聲:“你是說這是師兄讓你給他帶的?”


    虞燈歪頭反問:“怎麽了?”


    “不可能啊,我和師兄相處這麽多年,我就沒看見他對什麽明珠寶玉感興趣!”祝長生瞪大雙眼,連連搖頭,“這不可能!而且這東西一點不像師兄會喜歡的樣子。”


    謝淩衣平時穿衣講究淡雅,雅致,衣服都穿顏色稍淡,款式尋常的衣裳,花裏胡哨的東西他看都不帶看一眼。


    不怪他震驚,是這事著實反常。


    聽他說完, 虞燈仔細迴想謝淩衣平日裏所穿的衣物,覺得他說的言之有理。


    “這有可能是你師兄預備送哪位女修的吧。”她沒把握的試探說道,她說得沒什麽底氣,聲音也輕。


    謝淩衣斷情絕愛,冷漠無情可是在宗門內出了名的,他紅鸞星動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這不像是師兄會喜歡的,倒像是師尊平日裏愛不釋手的珍寶稀玉。”祝長生摸著下巴抬頭。


    兩人同時出聲,四目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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