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張衡蜷縮在宿舍的床上,眼神迷離地望著天花板。今天的心理診斷沒有給他帶來多少釋然,反而讓他的心更加沉重。他的輔導員剛剛走過例行“關懷”,雖然態度親切,但那隱隱的審視目光讓張衡感到一絲被監視的壓迫感。


    “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太奇怪了?或者,他們根本不相信我?” 張衡抱著胳膊,蜷縮在床角,思緒如同亂麻一般。


    輔導員剛才提到的話語依舊在他腦中迴蕩:


    “張衡啊,大家都有壓力的時候,但你要知道,凡事都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如果你需要更多支持,學校可以幫忙安排更深入的諮詢。”


    那些話聽起來像是關懷,實際上卻更像是一種勸說——勸他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不要試圖做任何無謂的“嚐試”。


    張衡沒有迴應,隻是點頭敷衍。輔導員離開後,他癱倒在床上,腦中迴蕩著兩個問題:


    “我是瘋了嗎?還是全世界都看不到真正的危險?”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睡意漸漸湧來,模糊的意識帶著他滑入夢境。


    夢中,他身處一片廢墟。


    昏暗的天空如同破碎的畫布,塗抹著不祥的紅色與深灰色。大地滿是裂縫,空氣中彌漫著燃燒的硝煙和腐臭的氣味,四周的建築殘垣斷壁,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毀滅性的浩劫。


    張衡環顧四周,手中緊緊攥著一把冷光閃爍的長刀。這刀是他記憶中的武器——末日時他用來守護夥伴、與喪屍搏鬥的工具。但此刻,刀身的重量讓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壓迫感。


    他低頭看著自己,卻發現連自己的身體都有些模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心跳和唿吸,卻看不清自己的麵龐,就像照鏡子時被濃霧籠罩了一樣。


    “這是哪裏?”張衡低聲喃喃。


    聲音迴蕩在四周,但無人應答。


    突然,遠處傳來熟悉的喊聲。那是他的同伴的聲音——李啟、林琳、小慧。他的心猛地一顫,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他們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現在廢墟之間,像一道道虛幻的影子,時隱時現。他們在唿喊著什麽,語調中滿是焦急和恐懼,但聲音卻如隔著厚厚的水幕般模糊不清。


    “你們在說什麽?”張衡邁開腳步,試圖接近那些身影,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腳下的路仿佛沒有盡頭。


    他加快腳步,試圖追上那些身影,卻發現他們的麵容竟然是空白的!那些本該熟悉的臉龐,此刻像是被抹去了五官的泥塑,空洞得讓人心生寒意。


    張衡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


    “為什麽?為什麽連你們都變得模糊了?”


    突然,一聲尖銳的嘶吼從廢墟後傳來,刺破了寂靜的夢境。張衡猛然迴頭,隻見幾頭喪屍模樣的怪物從角落裏湧出,皮膚腐爛,雙眼發紅,動作瘋狂而迅猛。那些怪物的臉竟然也是模糊的,就像夢中所有的事物一樣,沒有明確的輪廓。


    它們直直地朝他撲來。


    張衡的身體僵住了,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盡管手中握著刀,他卻像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我不是末日的英雄嗎?為什麽現在我會這麽無力?”


    那些怪物越來越近,直到它們的利爪幾乎觸及他的胸口,張衡才發出一聲近乎咆哮的喊叫,猛地揮刀劈出。


    鋒利的刀刃劃過空氣,帶起一陣尖銳的破風聲。然而,當刀刃擊中怪物時,它們卻像幻影一般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深沉的寂靜。


    張衡站在原地,大口喘著氣,手心滿是冷汗。


    “我……怎麽了?”


    四周的廢墟開始崩塌,地麵如同紙片般被撕裂,張衡的身體隨著墜落的地麵向下滑去。他試圖抓住什麽,卻發現雙手空無一物。


    墜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張衡甚至能感覺到風刮過臉頰的刺痛。他的耳邊再次響起同伴的唿喊聲,但這一次,聲音中卻帶著冰冷的質問:


    “你是誰?”


    “你真的是我們記得的張衡嗎?”


    張衡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迴到了宿舍,雙手死死攥著被子,額頭上滿是冷汗。他大口喘著氣,感覺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而疼痛。


    他摸了摸臉,冰涼的觸感讓他意識到這隻是一個夢。但那個夢境中的恐懼和無助感,卻依然緊緊攫住了他。


    “為什麽……我會夢到這些?”


    “我的記憶是真的,還是夢境才是真實的?”


    張衡抱著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思緒再次陷入混亂,那些模糊的臉、模糊的怪物、模糊的自己,就像夢境對他的嘲笑,讓他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幻。


    他低聲喃喃:“如果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我又怎麽能守護別人?”


    窗外,月光灑在地板上,映出模糊的影子。張衡蜷縮在床上,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孤獨感。


    “或許,我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那些所謂的英雄記憶,不過是我對現實無力的逃避。”


    但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卻在他的心底低語:


    “如果這是真實的警告,而你放棄了呢?”


    張衡的心,在兩種聲音之間撕扯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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