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絡羅氏在馬車上魂不守舍,今日她所有的偽裝當著一眾福晉的麵被太子妃扒了下來,在場的甚至還有側福晉。


    這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福晉們的出身有高有低,出身最高的莫過於博爾濟吉特氏,而最差的他塔喇氏也是個員外郎的女兒。


    而她卻是罪臣之女。


    “你阿瑪是罪臣,我們不跟你玩。”


    恍惚間耳畔又聽到了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一個個的圍在她身邊叫嚷著。


    伺候的侍女瞧了,焦急不已,連連喚道:“福晉,福晉。”


    郭絡羅氏這才迴過神來,陽春三月的天氣裏,她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接過帕子擦了擦臉,身心俱疲地靠在軟枕上,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今日的事不許同爺說起。”她告誡道。


    侍女有些為難,“即便奴才不說,隻怕爺那邊也瞞不住。”


    郭絡羅氏也知道,隻是爺最近的事也挺多的,太子盯上了他,加上直郡王那邊,爺已經夠煩心了。


    “能瞞多久瞞多久吧。”


    下馬車的那一刻,她藏起了所有的情緒,一眼看過去,她還是那個驕傲得高不可攀的八福晉。


    她扶著侍女的手下了馬車,在場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候著,仆婦們凝神靜氣,規矩甚嚴。


    聽著花盆底鞋叩擊地磚傳來的聲音,她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府邸門口的匾額。


    “貝勒府。”


    她輕聲呢喃著,似乎又有了力量,沉住心神,堅定地朝後院走去。


    她如今不是當年的孩子了,她還受的住。


    太子妃小憩起身,先去偏殿看了看小格格,小姑娘剛睡醒,見到自家額涅,漆黑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額涅。”


    小姑娘甜甜地叫了一聲,扭著身子從奶嬤嬤懷裏掙紮著下來,邁著小短腿就往瓜爾佳氏懷裏衝。


    瓜爾佳氏原本有些冷的目光柔和了下來,蹲下身子向女兒張開手,等著將她擁入懷中。


    眼瞧著都衝到了她跟前了,小姑娘卻突然降低了速度,似乎確定自己不會將額涅撲倒後,這才投進了瓜爾佳氏的懷裏。


    “乖,親親額涅。”


    瓜爾佳氏摟著女兒,心裏一片柔軟,她輕聲哄道。


    小姑娘先親了親她左臉,又親了親右臉,這才靠在瓜爾佳氏懷裏,捂著嘴吃吃地笑起來。


    瓜爾佳氏抱著女兒往院子裏走,邊走邊和小姑娘說話,娘倆親熱的很。


    隻身後的宮人卻是一直提著心,就怕太子妃身子吃不消。


    小姑娘才兩歲多,正是有說不完的話的時候,平日裏奶嬤嬤惦記著規矩,加上又跟不上小主子的天馬行空,不敢多說。


    今日有瓜爾佳氏陪著,高興的不得了,嘰嘰喳喳,小嘴就沒停過。


    隻是說了一會話之後,瓜爾佳氏有些乏了。


    小姑娘十分敏感,端詳了她好一會,伸手摟住了瓜爾佳氏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


    “額涅能不能不要睡好久的覺覺,烏雲珠怕怕。”


    瓜爾佳氏心下一顫,將孩子摟緊,心疼不已。


    “好,額涅答應了,日後再也不睡那麽久。”


    她怕嚇著孩子,刻意放柔了聲音,隻是眼裏卻泛著冷意,更是恨上了郭絡羅氏。


    若非那日的意外,她又怎麽會小產,更是傷了身子,還嚇著了她唯一的女兒。


    ……


    張氏幾人來正院請安,烏蘇氏打量了幾眼依爾覺羅氏,默默往後挪了挪,試圖拉開和她的距離。


    張氏心裏也犯起了嘀咕,這些日子依爾覺羅氏的打扮明顯花俏了起來。


    她也旁敲側擊過,隻是依爾覺羅氏的首飾、衣料都是福晉賞賜下來的,便是她也有,張氏也不好再說什麽。


    張氏眼神複雜,她們二人入府也有一段時間了,前頭試圖爭寵的李氏什麽下場,所有人都知道。


    這還不是福晉的意思,是爺親自下的命令,莫非她這麽快就忘了?


    她也學著烏蘇氏的動作,往後挪了挪。


    依爾覺羅氏注意到了兩人的動作,卻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得意的笑笑,撫了撫鬢角。


    她是滿軍旗,請安站在張氏前頭也說得過去。


    至於烏蘇氏,一個沒名沒份的人事宮女罷了,她還不曾放在心上。


    諾敏坐在暖炕上翻看著賬本,也將窗外的事情看在了眼底。


    她將賬本合上,同其其格說道:“最近依爾覺羅氏屋子裏用度多了不少。”


    其格其方才也瞧了賬本,比起前頭幾個月,胭脂水粉、衣料的支出更多了。


    諾敏有些發酸,都怪這胤?,像個花蝴蝶一樣,到處招惹,到底是天家富貴迷人眼。


    可偏偏她坐在十福晉這個位置上,上頭還有個康熙盯著,還不能嫉妒,更別說為難了。


    頂多等晚上胤?迴來了,折騰折騰他。


    她心裏氣不順,打定了主意,晚上非要收拾收拾他,出出胸中的鬱氣不可。


    不過,眼下對張氏等人也沒了好性子。


    諾敏又不是多大度的,之前的她可以接受分享丈夫,但現在的她不接受分享愛人。


    她不會苛待她們,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依爾覺羅氏來爭寵還有好臉色。


    “讓她們進來候著吧,張氏、烏蘇氏給個繡墩就是。”


    其木格會意,當即出去安排。


    依爾覺羅氏見張氏和烏蘇氏都得了繡墩,而她隻能在一旁站著,臉上頓時火辣了起來。


    隻覺得自己臉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張氏和烏蘇氏低著頭,努力忽略依爾覺羅氏的視線,心裏更是打定主意,要離她遠些,免得連累了自己。


    諾敏又喝了一盞茶,才慢悠悠地從裏間出來。


    “給福晉請安。”


    張氏二人連忙起身,恭敬地見禮,依爾覺羅氏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慌忙跟著見禮。


    諾敏看著張氏、烏蘇氏身上的恭敬,心裏舒坦了不少。


    不然一個李氏、一個依爾覺羅氏,她會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對她們好的。


    依爾覺羅氏墩身見禮,卻遲遲沒聽到諾敏叫起的聲音,一時間心跳如雷。


    頓時想起了李氏的下場,連日來被自家額涅的許諾衝昏的頭腦,也有了幾分清醒。


    頭更是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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