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痛。


    是被人一把揪住心髒的恨不能去死的痛。


    是初見白楓那一日的痛。


    是熟悉的痛。


    在看見幕布後那個人的那張臉時,那痛翻山蹈海勢不可擋的淹沒她。


    不過好在有前一世做毒人的經曆,何山現在的忍痛能力直線飆升。因此眾人不過是看見她坐在椅子上愣神而已。


    “白老板?”掌櫃在她身後弱弱出聲。


    何山咬牙答道:“手抽筋了。”


    老孫癟嘴。你這整的還以為你要幹點啥呢。


    掌櫃也退迴原位,開始介紹貨物:“此人無名無姓,沒有親人朋友,姿容健美,天生神力。今日自願賣身為奴。男人買了可以當牛用,女人買了可以當馬用。底價一百兩銀子。請諸位開價競拍。”


    好家夥。你這個用字也真是一字多用啊。何山挑眉。


    那貨物是個男子,身量高大,體態壯碩,膚色略黑,一張麵無表情的俊臉,五官立體,濃眉大眼,確實當得上健美二字。那男子此時雙手被捆縛在身後,跪坐在地,任眾人打量評價,全無反抗之意。他雙眼無神直視前方,似乎對所處的一切全然無知。那空空蕩蕩的視線正落在主位的何山身上。何山看著此人暗自揣摩。


    “我出一百兩。”老孫率先將杯蓋舉過頭頂。


    “我出一百一十五兩。”何山左手第三位緊跟其後也將杯蓋舉過頭頂。


    “我出一百三十兩。”


    “我出一百五十兩。”


    ……


    何山:我出……我出不了,我杯蓋碎了……


    “我出三百兩!”徐娘子一錘定音。


    “還有沒有出價更高的?”掌櫃打眼掃過座上十人。


    “恭喜徐娘子!喜得貨物!”掌櫃指使身後的夥計出貨。


    那夥計走到男子身後踹了他一腳,他才恍若大夢初醒,眨了眨眼看向身後的夥計。


    “那就是你的主人了。”夥計將他的腦袋偏向徐娘子的方向,“去簽賣身契吧。”


    徐娘子滿麵喜色扭著屁股走過去彎腰摸了一把男子的胸肌,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何山忍不住皺眉。看來李阿婆的評價也不是全無道理。


    “他們都說那個胭脂鋪的徐老娘啊恍若妖人現世,我看未必。妖人也不見得比她嚇人。”李阿婆如是說。


    徐娘子新得愛物,自然急不可耐,拉起那男子便要離開賭場。那男子卻倒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順從地起身被徐娘子拉走。


    “徐娘子。”何山的聲音停住了徐娘子掀開內間門簾的手指。


    徐娘子迴頭微微蹙眉看向何山:“白老板若有事,不妨改日,奴家今日恐怕還有得忙呢。”


    她曖昧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貨物。


    何山輕笑:“徐娘子新得貴寵,我自然不敢耽擱。隻是徐娘子上月與我下的賭約不知幾時才能兌現?”


    徐娘子微愣:“你現在要賭?”


    何山點頭:“我現在想賭。”


    按道理來說這世上是沒有任何一個賭徒會心甘情願押注一場必輸的賭局的。


    再按道理來說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家賭場會心甘情願看著一個連勝三晚的賭徒安然無恙走出賭場大門的。


    這是何山賭了九次命賭來的殊榮。


    現在隻差最後一場,就是同徐娘子的這一場。


    隻要賭命賭贏了十次,那麽無論在這家賭場裏贏了多少賭金,你都可以一分不少的全部帶走。但如果輸了,命,自然也就沒了。


    “我這一年在掌櫃這裏存了已有八十萬兩銀子了吧?”何山問道。


    “是。”掌櫃忙上前點頭,“白老板已在本賭場贏了八十萬兩銀子,隻要再贏下最後一場賭局,便可將所有的賭金一並帶走。”


    “決不食言?”何山再問。


    “絕無食言。”掌櫃再答。


    “那麽不知徐娘子,今夜願否成全我?”何山輕笑開口。


    屋內幾人都看向立在門簾前的徐娘子,唯有那剛被賣出去的男子一無所知的看著眼前的牆壁。


    徐娘子騎虎難下,隻好答道:“好。那我今日也領教領教白老板的厲害。”


    何山拱手:“不敢當。”


    賭局很簡單,不過是搖骰子猜點數,三局兩勝。這是何山的意思。


    “早見得徐娘子搖骰子定點數的本事百試百靈。還望徐娘子今日也不要相讓才好。”何山輕笑。


    “嗬。”徐娘子冷笑一聲,伸手拿起賭桌上的骰盅手腕一抬,三個骰子在蠱中晃動碰撞發出脆響。徐娘子手法極快,眾人幾乎隻能看到骰盅的虛影。


    骰盅落地,徐娘子看向何山勾唇淺笑:“白老板,敢問奴家搖的是幾點啊?”


    “十四點。”何山毫無猶豫。


    徐娘子麵上一愣,揭開骰盅,眾人探頭皆是乍舌。


    四,五,五。竟當真是十四點。


    徐娘子憤憤蓋上骰盅,再是一通晃動。


    “這一次呢?”


    “六點。”何山還是脫口而出。


    徐娘子卻勾唇笑了,揭開骰盅:“白老板,這迴你可猜錯了。”


    三,二,三。是八點。


    眾人皆是惋惜搖頭。


    “無妨,還有最後一次。徐娘子可要把握住了啊。若是這一把我贏了,要帶走的可不隻是八十萬的賭金啊。”何山卻仍是一副輕輕鬆鬆無事發生的樣子,甚至還有閑心刺激徐娘子。


    “你什麽意思?”徐娘子皺眉。


    “我想加注。”何山淡淡道。


    “加注?”眾人皆是一陣低語。


    “我覺得每次都賭我的命,那也太沒意思了。”何山聳肩,“賭局嘛,本該是最公平的事情。可這樣對我就太不公平了。”


    “你想賭我的命?”徐娘子不可思議哼笑出聲。


    “欸,徐娘子國色天香、家財萬貫,我自然很難不……有些別樣的心思的。”何山曖昧道。


    徐娘子怒極,知道何山不過是在譏諷自己長相醜陋,冷笑道:“嗬。你若是輸了,我不僅要你的命,我還要剝下你那張皮,看看你到底又算得有幾分姿色可言!”


    何山輕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娘子立刻起勢。這一把她使出了看見本領,將那骰盅在空中晃得讓人眼花繚亂,耳邊竟似隻聞連綿不絕的震雷之聲,眼前卻不見骰盅的真實方位。


    一番炫技,那骰盅到底還是要落到賭桌上的。


    徐娘子勾唇:“白老板,請吧。”


    何山這次沒有立即給出答案,眾人心中皆是一陣唏噓。


    需知猜點數無非就是看手法聽聲音判斷骰子最終落地的位麵。可徐娘子這一招,不僅無人能看清她的動作,更是來不及聽清骰子相擊的次數與位麵。這實在是一場純粹的賭命,賭命運。


    何山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發笑。


    徐娘子眉毛一豎:“怎麽,白老板這是打算笑對陰曹?”


    何山罷手:“非也非也,我不過是感歎徐娘子的手法與腕力,竟能生生將三個象牙骰子搖成一攤碎末。”


    眾人俱是一愣,連徐娘子的臉色也變得難看無比。


    半晌,徐娘子堪堪跌坐在地。掌櫃掃了一眼賭桌上的二人,忙走過去揭開骰盅。


    果如何山所言,那骰盅之下竟真的是剩一灘白色粉末。


    圍觀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既為何山的賭技,亦為徐娘子的手法與命數。


    “你贏了……”徐娘子愣然低語。


    何山轉身坐到木椅上,淡笑道:“徐娘子別怕,我不過是個女子,即使得了徐娘子這樣的美嬌娘,又能做的了什麽呢?無非是……”


    何山頓了頓,手指叩擊木椅扶手:“無非是剝下徐娘子的一層皮罷了。”


    徐娘子渾身一顫,驚而落淚。


    在場眾人皆是對視,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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