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不遠處傳來策馬奔騰的聲音,是先前那名被派去的典軍正帶著訓練場的數百輕騎趕來救火。


    他們的馬鞍上都駕著兩桶水,雖然一路上灑了不少,但不至於杯水車薪。


    很快,在這些輕騎的撲救下,火勢很快得到了控製。


    這些人似乎特意訓練過,沒有任何指揮,竟可以配合的天衣無縫。


    這個倒還能理解,隻是他們哪來那麽多的水?


    草場那邊是有幾口水井,但短時間內也無法打到這麽多水才對。


    陳乾謝過輕騎隊之後就開始清點馬場內的損失,作為馬場管事,陳乾不在的時候,他就是最高負責人,如今他這腦袋,怕是保不住了。


    “小的該死,請知事大人責罰!”


    範忠跪在陳乾麵前,渾身直哆嗦,不敢多說一個字。


    “責罰?”陳乾看向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輪不到我責罰你了。”


    說完,陳乾直接就地坐下來。


    損失基本上清點的差不多了,甚至不用清點的太仔細,畢竟被燒塌的那間是種馬舍,這些種馬是馬場這些年經營下來,培育出的最優秀的品種。


    無論是輕騎快馬,重騎戰馬,亦或是拉輜重的巨馬,還有血統純粹的矮腳馬全都應有盡有。


    這裏麵,甚至包括每年要向大夏皇室進貢的血統純粹的白馬。


    如今這些種馬全部都毀於一旦,馬舍裏麵它們的屍體已經被完全燒焦了。


    範忠跪在地上,陳乾的話已經基本上等於宣告了他的死刑,他癱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喊著怎麽會這樣,馬場自建立以來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的確像範忠說的那樣,馬場從來沒有失火過。


    夥計們平時雖然要生火做飯,但灶台都是在馬場外兩裏地建造的,夥計們平時吃住分開,火源更是被嚴謹帶入馬場。


    根據範忠以前的迴憶,幾十年前的草場偶爾在一年中為數不多的夏天會偶爾自燃,後來氣候變化,草場上再沒有著過火。


    為了安全起見,馬場與草場中間隔著很大一塊空地的,上麵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目的就是擔心草場著火牽連馬場。


    但現在,這些所有的策略都沒有發揮作用,馬場還是走水了。


    作為現場擁有最高指揮權的人,陳乾當然不能就此崩掉。


    這一把火,燒掉的可不僅僅是那些血統純度高且優秀的種馬那麽簡單,它燒掉的,幾乎等於是北涼的未來。


    見陳乾起身,範忠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跑到陳乾身邊。


    馬場內所有的夥計也都集中在陳乾麵前,發生了這檔子事,他們也自知死罪難逃,如今一個個連話都說不出來,低著頭,麵帶沮喪。


    他們的反應倒是出乎陳乾的預料,在陳乾讀過的那些史書裏,一般這種情況,集中造反是唯一的出路,至少不用死的那麽快。


    但幾千年曆史裏,民間造反有幾個成過的?沒有盔甲,沒有武器,遇到正規軍就是一波的事。


    尤其這裏還是北涼城郊,剛剛才走了數百輕騎,不遠處的訓練場以及城門口的城防營的兵可不是吃素的。


    “今天當值的是誰?”


    陳乾出聲問道,他今天是從草原守夜人小屋直接迴城的,中途根本沒有來過馬場,所以對當值的情況不甚清楚。


    夥計們都沒有說話,範忠剛要開口,一個人群裏的夥計失魂落魄般地走了出來。


    “姑爺,是…是我……”


    守在陳乾身後的典軍臉上微微露出訝色,這一聲“姑爺”可要記下來了。


    陳乾自然意識到了這點,正色道:“我說過多少遍,公開場合,沒有姑爺,站在你們麵前的,是王爺親封的馬政知事。”


    那夥計估計也被嚇壞了,趕緊跪下來磕頭道:“知…知事大人,今天是…是小的當值……”


    顫顫巍巍的說完,那夥計再也受不了如此高壓,直接就癱軟在地。


    “嗚…知事大人饒命,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麽就走水了…馬舍裏根本沒有火源…連草料都是分開投放的…小的…小的不想死啊!嗚嗚嗚!”


    陳乾黑著臉,沉聲道:“別說這些沒用的,把你今天當值的情況仔仔細細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那夥計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開始哆哆嗦嗦地迴憶起走水前的記憶。


    但還沒等那夥計講完,不遠處便開始塵土飛揚起來。


    陳乾立馬被這動靜吸引過去,難道是輕騎兵的隊伍去而複返,可他們這次迴來是要幹什麽呢?


    很快,等那支隊伍臨近,陳乾才看清楚竟是城防營的人。


    城防營的職責很複雜,雖是城防,但可不是等著敵人傻傻打過來的那種防,任何發生在城防營作戰半徑內的突發事件,城防營都有臨時處置的權力。


    而讓陳乾疑惑的是,這次城防營帶隊的竟然是城防營校尉,陸天勇。


    此人在前不久,陳乾去城防營混臉熟的時候遇到過,當時便覺得這人目光不善,尤其是被他盯著的時候,現在再看,此人眼神裏透著興奮,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認識他嗎?


    這是陳乾內心的第一個想法,但還沒等他打招唿,陸天勇便用馬鞭指著陳乾怒道:“陳乾,王爺將馬場交給你管理,你竟捅出如此大的簍子,我北涼馬命比人命貴,這兩間馬舍被燒,我北涼要損失多少馬匹你可清楚?”


    上來就是找茬啊?


    陳乾不禁皺起眉頭,這位陸校尉的時間未免太趕巧,上來更是什麽也不問,直接就要問罪。


    原本陳乾還在懷疑是不是人為縱火,現在看來,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校尉大人怎麽有心情來滅火?”陳乾反問。


    “哼,”陸天勇坑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本校尉今日帶兵在訓練場集訓,看到火勢大起來後才趕緊轉來,陳乾,你還有何說話?”


    訓練營?陳乾迴頭看了一眼剛剛喊人來救火的典軍。


    那名典軍點點頭表示默認,沒等陳乾做出反應,陸天勇便大手一揮。


    “現場所有夥計,全部仗殺!活捉陳乾,等候王爺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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