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怎麽在這。”


    背後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黎湘循聲望去是麵容憔悴的江枝。


    原來那個助她死遁的關鍵是她。


    “我在這,看屬於我的,十裏紅妝。”黎湘淡淡的說。


    從她的目光看去,江枝眼底猩紅一片。


    她失神的看著漫天火紅,含著淚,笑著說。


    “十裏紅妝,好一個十裏紅妝,黎湘你現在看到我成這個樣子是不是特別滿意啊。”


    “我從高門貴女淪落至此,從你十七歲進入厲家的第一刻,我就討厭你。”


    “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能來攪動我用了兩年布的局,明明就差一點,我就能成為厲太太。”


    “就差一點江業就能接受我了,就差一點我就能帶著江柏迴家了,可是我的弟弟沒了……江業也不要我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淚水浸滿整張臉。


    她這一生好像除了江柏之外,再無可以依靠之人。


    黎湘實在是太容易得到她想得到的東西了。


    讓樊季紅帶著她來,完全是想站在這城牆之上一躍而下。


    結束她這潦倒的一生,順便攪黃黎湘這場婚禮。


    但現在她轉變主意了……


    ……


    “吉時已到!”


    禮官的話落了半響,滿堂賓客皆到齊。


    除了黎湘。


    樊季雪穿著那身新郎服站在高堂之上等了半宿,沉默的看著生母的畫像。


    “雪爺,夫人,夫人她好像……”


    家傭語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稟報:“……好像失蹤了。”


    話落了許久不見迴,家傭疑惑的抬頭看去。


    樊季雪轉身站在那,臉色慘白至極,眸底一片死色。


    原本清亮出塵的容顏,此刻狼狽異常。


    他眸子閃著淚,心底一片慌亂。


    熱鬧的現場此刻一片安靜,大家屏住唿吸,神色染上了點詫異。


    剛剛還幸福的一對,新娘怎麽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十二耗油燈這一桌賓客,反應截然不同。


    霍岐山狠狠夾了一筷麵前的三道菜,邊嚼,嘴角邊止不住的上揚。


    溫霽白挑眉,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麵前的碗筷,也像模像樣的吃了起來。


    林煬默默從兜裏掏出一把剛剛順走的花生米放在上麵:“誰說我們吃不上四個菜的,沒菜硬吃。”


    “快看!她在上麵。”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大家齊齊向著城牆上看去,一抹紅色的身影站在那,身姿搖搖欲墜。


    “黎湘,你就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江枝瘋了一樣拉著黎湘的手往城牆旁引。


    她絲毫沒有反抗,跟著江枝定定的站在了城牆護欄之上。


    天空黑壓壓的一片,電閃雷鳴似有暴雨的征兆。


    往前一步就是死。


    “住手!”一陣怒吼聲響起。


    黎湘抬眸看去正是還穿著大紅喜袍的樊季雪,以及他身後跟著的群人。


    “阿湘,別怕,千萬別亂動。”看著她半虛浮的腳下,樊季雪聲音顫抖,不敢靠近。


    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江枝。


    正準備帶著黎湘一起死,江枝看來了這麽一幫人,突然轉變主意了。


    她抓著黎湘的手臂,看向厲靳深,眼眶猩紅的質問:


    “你為什麽要娶她不娶我,你為什麽要拋棄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唯一愛過的就是你啊……”


    江枝苦笑,“還有你,霽白你為什麽不幫我了,明明我們三個才是一起長大的不是嗎?”


    “枝枝,你別衝動,快下來。”溫霽白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


    他苦苦哀求,江枝紋絲不動,怔怔的看向厲靳深,丟了一把刀。


    “你不是最愛黎湘了嗎?你用這把刀捅自己五下,必須是五髒六腑,我就讓她下來好不好?”


    “夠了。”


    厲靳深眸色一灘冷沉,雙拳緊握指節發白,並沒有去撿地上那把刀。


    兒女情長抵不過大義。


    即使黎湘再怎麽重要,也敵不過s國千千萬萬個的等著他去保護的子民。


    江枝笑了,似是不放棄,又看向溫霽白和林煬:“他不來,你們來。”


    兩人麵麵相覷,後退一步低下頭。


    霍岐山雙拳緊握,掙紮著上前,冷淩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首領,小禮還在家等您呢,您忘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小禮……嗬嗬……”霍岐山自嘲的笑了一聲,眼尾紅了又紅,


    對,他還有小禮。


    沒了他,小禮就真的成孤兒了。


    他可以在這世間孑然一人,但小禮不行。


    他看向司序,司序同樣目光閃躲,遲遲不肯撿起地上的刀。


    身為司家的族長背負整個家族的命運,不能因為情愛置整個家族於不顧。


    果然在生死麵前人都是自私的。


    “黎湘,你看到了嗎?你自認為那些愛你的人,在生死麵前,沒有一個人願意替你出頭。”


    江枝狂妄的笑著。


    她笑自己,也笑黎湘跟她一樣可憐。


    “既然我們都是可憐人,那就一起赴黃泉吧。”


    “慢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樊季雪毫不猶豫撿起地上的刀。


    “隻要我刺五下,就讓阿湘下來對不對?”


    “是又怎麽樣,你不會真的……”


    江枝哽住了。


    她震驚的看著樊季雪一刀又一刀的紮在自己身上。


    “雪爺!!”梨園的家傭衝了上來,他們痛心的看著這一幕,遲遲不敢靠近。


    樊季雪是什麽樣的性格,跟了這麽多年他們了如指掌。


    攔不住啊,真的攔不住。


    “噗——”樊季雪生生嘔了一大口鮮血。


    他脫力的跪在地上,吃力喃喃:“還有……還有兩下。”


    還有兩下,他的阿湘就不會受傷了。


    “不要,不要樊季雪,你別紮了,別紮了……”黎湘站在絕望搖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下來砸在手背上。


    黎湘痛苦的喊著,她搖晃著愣住了的江枝,幾近哀求,“夠了,夠了,讓我死啊……你讓我死啊……”


    “你快把我推下去,我求求你了……”


    她怔怔的看著樊季雪大紅喜袍染上鮮血,紅上更紅。


    鮮血浸染了他胸膛上那一對用銀黃色絲線繡著的鴛鴦,慢慢變成血紅的一片。


    “係統!係統!你幫幫我,幫幫我啊!”


    【嗚嗚嗚……對不起宿主……嗚嗚嗚……我也無能為力……】


    空間內係統爆哭,上氣不接下氣的迴答。


    天道如此,它修改不了。


    隻能等江枝把宿主給推下去。


    “阿湘,別怕,咱們馬上,馬上還要拜堂,告天地的。”樊季雪唇色慘白,哄著黎湘。


    “大婚的日子,不能哭的,阿湘……”


    他眼底一片紅,額頭上滿是細汗,全是鮮血的手再次舉起刀。


    “還有兩下,阿湘,乖,別看了,把頭轉過去……”


    “樊季雪,我求求你,你別紮了好不好……求求你……”黎湘幾近崩潰的邊緣。


    明明上輩子他把她間接害死了啊,為什麽她的心現在會這麽抽痛。


    為什麽不像他們一樣,放棄她啊,為什麽要救她啊。


    “阿湘,再喚我一聲相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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