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灑灑一首七言律詩,字跡工整,落筆蒼勁有力,陳閑能看出其主人的文學造詣頗深,連他都忍不住讚歎一聲。


    “沒想到,還是個有才華的孩子呢,真是塊被埋沒的璞玉。”


    任誰都有愛才之心,他也不例外,但對方的不辭而別卻斷了二人間的聯係,顯然那個女孩不想虧欠自己太多。


    有禮貌,有才華,有自尊心,有責任感……


    如此多珍貴的品質,出現在一個受苦受難的女孩身上,她扛起生活重壓的同時,依然能保持住自我的本心,實在的難得可貴。


    想到這,他再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幫助那孩子獲得她應該得到的,缺失的一切。


    ……


    “老板,對,對不起……”


    餐館後廚,中年老板極其不耐煩地將手中的賬單砸向少女,她來不及躲閃之下,被砸得吃痛,但依舊強忍著淚水低下頭,不敢作聲。


    “幾點了,你自己看看,我讓你六點半到,結果你倒好,下午一點才來,告訴我你他媽是不是不想幹了!”


    老板怒火衝天,罵聲不絕,說到激動之處,甚至動手打了薑淼幾下,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一輩子卑躬屈膝的中年人,在手裏掌握哪怕隻有一丁點權利之後,就肆意壓迫著曾經多年前的自己。


    “說話,啞巴啊!”


    他最後用力的一推,身形單薄的少女直接摔倒在地,連忙強撐著爬起來,始終不敢迴答。


    老板也是打罵累了,見她這副無趣的模樣,也沒了興致,揮手作罷。


    “滾去端盤子,今天工資減半,再有第三次,你就不用來了。”


    仿佛如蒙大赦一般,薑淼長鬆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失去工作,那意味著失去一切機會,拚搏至今付出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沒有絲毫停留,她連忙換上工作服,雖然身體狀態依舊非常差勁,但在醫院打的幾針葡萄糖吊水,的確解決了少女的燃眉之急,補充了能量和水分。


    憑借這點微不足道的能量,她就能再次起身奮鬥,所有的一切都會開始變得好起來的。


    街上人來人往,能看到不少學生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一牆之隔的薑淼呆呆地透過玻璃窗看著他們,無意間握緊了手中的拖把。


    她很羨慕他們,非常羨慕。


    兩幅天差地別的場景,組成了這世界上的一抹最真實的畫卷。


    就在薑淼愣神之際,門口恰好進來一隊人馬,她趕忙放下手中的工具上前迎接。


    “歡迎光臨……”


    然而當看清來人之時,雙方都頓了一秒。


    “喲?!這不是我們的班長大人嗎?怎麽有閑心在這種地方打工,不會是體驗生活吧哈哈哈哈!”


    赫然是一群混混模樣染黃染紅叼著煙的精神小夥們,為首一人叫張子浩,薑淼認識他,曾經是自己班上的一個校霸,為人霸道蠻橫,經常喜歡欺負同學。


    因為這種事情,自己很多次正麵硬剛過他們,利用頭腦玩轉弄得對方顏麵盡失,因此張子浩恨自己恨得牙癢癢,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報複。


    “你們認錯人了……”


    今日這巧合的一見,無疑是將自己推到了危險的風口浪尖之上,少女下意識移開目光,想要找機會逃離,然而對方根本不給自己機會。


    “別走啊班長大人,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麽?當初那股得意勁沒了?但老子可還沒有忘記!”


    張子浩一把攔在薑淼身前,隨手拉來一張椅子,招唿身後的眾人坐下。


    “老板,來一盤花生米!”


    聽到動靜,中年老板從後廚屁顛屁顛跑出來,陪笑著擦了下手上的髒水,眼看來者不善,他瞬間失去了曾經欺負薑淼時的囂張氣焰。


    “好的好的,客人您請稍等……”


    看著眼前八九號五大三粗的家夥,就點了一盤花生米,薑淼就知道他們純粹是來找茬的,她不想惹事,而且現在的自己沒有和對方抗衡的資格,隻能忍氣吞聲。


    “還有一件事。”


    張子浩把腳架到了桌子上,順手點了根煙,周圍的客人見狀不由得眉頭一皺,匆匆結賬離開了,唯恐沾染是非。


    “我要她,親自給我服務。”


    他指了指一旁的薑淼,少女頓時麵色一變,卻毫無辦法,老板見狀立刻朝她喊道:


    “沒聽到嗎?還不快去!”


    在張子浩一行人的冷嘲熱諷聲中,薑淼忍不住捏緊了拳頭,但是想到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夢想,終究還是放棄了。


    “是……”


    待她迴到後廚去準備之際,張子浩看著少女的背影,心中生起了一股強烈的快感,如今終於有機會報複薑淼,他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不一會兒,薑淼端著菜迴來,女孩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向張子浩他們,而他趁機給小弟一個眼神,對方立刻會意,悄悄伸出腳橫在路中間。


    “哢嚓——!”


    少女一個沒注意,直接狠狠摔倒在地,手中的盤子碎了一地,陶瓷殘渣濺射在張子浩一行人褲腿上,九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頓時炸開了鍋。


    “踏馬的你玩我是吧,給我跪下道歉!”


    張子浩裝作暴怒,老板嚇得一激靈,看到這群家夥兇神惡煞的模樣,眼睛一轉,立馬配合對方將矛頭指向薑淼。


    “你怎麽搞得?!今天不讓客人滿意,就給我滾蛋,我這地方不養閑人!”


    太欺負人了,實在太欺負人了……


    少女趴在地上,看著自己被碎片劃破的傷口,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模糊起來,她死死咬著嘴唇,都快出血了也沒意識到,但卻始終忍著沒有落淚。


    在生存和尊嚴麵前,她必須做出選擇,不知為什麽,少女再次迴想起那個未曾謀麵,帶給她溫暖的陌生人。


    如果隻是自己受點痛苦,薑淼或許會毫不猶豫選擇向生活低頭,但在堪比生命的尊嚴麵前……


    她寧願去死。


    “你們這群人渣,休想侮辱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向你們低頭的!”


    少女眼睛布滿血絲,雖然是憔悴帶著濃濃黑眼圈的模樣,但張子浩居然有一瞬間打了個激靈,但他立馬意識過來,自己為什麽要怕?


    “好啊,那我們走著瞧,班長大人!”


    他麵目猙獰地和薑淼對視著,老板此時也徹底解雇了她,失去了容身之所和庇護,危險已經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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