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時間也不過才早晨六點半,就算是醫院,也處於冷冷清清的狀態,走廊裏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麵露憂愁的家屬,或者查房的醫生。


    在急診室前台護士詫異的目光中,一身著白襯衫,黑發黑瞳表情焦急估摸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懷中抱著一個蜷縮在一起像個白毛團子似的女孩。


    他胸口的襯衣早就被淚水打濕一片,不過年輕人毫不在意,隻是匆忙招唿值班醫生。


    “醫生,醫生!這個孩子暈倒了,請您救救她!”


    當天的值班醫生聽到動靜,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到這一幕也不敢怠慢,立刻指揮大家去準備手推床,自己順手取來一個手電筒,翻開少女緊閉著的眼皮,能看到她睫毛微微顫動。


    “瞳孔沒散,就是有些遲鈍,看上去也沒有什麽外傷,但是嘴唇和臉頰毫無血色……患者有什麽家族遺傳病或者病毒性感染嗎?”


    醫生轉頭向年輕人詢問道,他頓時愣了一下,迴想起剛才路過湊巧遇見倒在落葉堆裏的女孩時,自己好像啥都不清楚。


    “額,這個,醫生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孩子很輕,而且身上很涼,我覺得有可能是饑寒交迫導致的。”


    短暫思索過後,他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樣嗎?冒昧問一句,先生你和患者是什麽關係?”


    醫生眉頭一挑,略微狐疑地看了年輕人一眼,顯然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年輕人一窘,摸了摸身上,貌似自己出門時太急,隻帶了那個東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此刻這已經是唯一能證明自己合法性的物件了。


    沒辦法,他最後還是十分無奈地取出了一份紅底金邊,看上去絕非凡品的證件,就連醫生都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再次多看了這個奇怪的年輕人一眼,緩緩打開了它。


    “南陸聯盟……安全理事會……一級通行證,特級領域使,陳閑?!!”


    啪嗒一聲,醫生驚得連手中的筆都拿不穩了,顫顫巍巍地翻看檢查著證件背後那代表官方最高權威的印章,確認其真實性之後,他迅速挺立得筆直的,向年輕人敬禮致意。


    這種級別的東西,沒有人敢偽造,而且持有它的人一定會吸引所有人注意,基本不存在虛假或者冒名頂替之類的情況。


    “陳先生,很抱歉剛才冒犯了,我們立馬安排最高級別的專家例會,請您稍等!”


    “哦……啊,好的,麻煩醫生了。”


    看著匆匆遠去的醫護人員,以及得到消息過來迎接的院方領導,陳閑不免一陣唏噓。


    果然,擁有實力和背景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會被特殊關照,他略微搖頭,輕輕歎了口氣,決定不再想這麽多。


    “就是那孩子……”


    陳閑眉頭微皺,看到女孩如此可憐的處境,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的擔憂。


    蓬鬆如雪的及腰長發,紫羅蘭色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精巧到極點如胭脂般的臉頰,就像睡著了的仙女,如夢似畫。


    如果不是單薄又不合身的破舊衣服下,那瘦弱的身軀和輕到令人咋舌的體重,很難想象這麽一位惹人憐愛的女孩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高考剛結束,你的家人去哪了呢……亦或者,隻是孤單一人?”


    陳閑見不得疾苦,他又想起來女孩在自己懷裏朦朧的哭訴,頓時下定決心。


    “看來你很需要錢是嗎……怎麽能因為這種無聊的東西,就毀掉一個人的前程,那麽就讓我來盡點微薄之力吧。”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但對於渴望關愛的薑淼來說,卻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


    病床上,薑淼艱難地睜開雙眼,窗外傾灑下來的陽光,一瞬間光明讓她感到有些不適應。


    如果不是窗沿上秋日飄落的落葉,以及走廊上來去匆匆的人們嘈雜聲音帶來的真實感,少女還會懷疑自己在做夢。


    嚐試動了下身子,幸好還能感覺到一點四肢的觸感,左手上正掛著一瓶吊水,薑淼想稍微努力坐起來一點,這動靜很快就吸引了旁邊查房的護士。


    “你醒啦,先別動我這就去喊醫生們來!”


    “啊,那個……”


    護士說完頭也不迴,匆匆忙忙離開病房,薑淼剩下的話被堵在嘴邊,由於剛醒過來,大腦似乎還不太清醒。


    她努力迴憶著自己倒下前最後一點記憶。


    “對了……好像是被人救了,他是誰……”


    少女隻記得最後朦朧意識模糊之際,有股奇妙的能量溫暖了自己,在即將被深淵吞沒時,將她挽救了迴來。


    再然後,睜眼時就在這裏了。


    “這裏是……醫院?!”


    她瞬間清醒了,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疼痛感襲來,刺激著大腦神經恢複。


    自己可沒有多少積蓄,如果全浪費在這裏,那還怎麽上學,先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薑淼連生病的權利都沒有,一天不工作,就要忍饑挨餓,什麽時候倒下,那人生也就結束了。


    想到這,少女不顧身上殘留的疲憊感,忍著痛苦扯掉紮在血管內的針管,咬牙切齒,這些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正值午休時間,大部分看護都不在,薑淼趁著護士出去喊人的這兩分鍾空隙,拖著嬌小的身軀一路扶著牆溜出了房間。


    走之前,她還不忘將身上現有的一點微薄積蓄壓在杯子下,不管怎麽說,都不能寒了幫助過自己的好心人的心。


    雖然這點小錢可能不夠湊齊高昂的住院費和醫藥費,但也已經是少女目前能拿出最多的錢了,光是這個缺口,她都需要拚盡全力去彌補。


    能休息這麽幾個小時,對她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的獎勵了,再多也不敢奢望。


    就在少女前腳剛離開,後腳陳閑就帶著雙人份的營養套餐,和一大堆水果補品之類的玩意,來到病房門口。


    他嚴肅地整理了下衣領,隨即掛上一副微笑,輕輕推開門。


    “同學,你好啊……欸?”


    沒人,是走錯了嗎?


    他有些尷尬地退迴去,再三確定後看了眼頭上的房間號碼,猛然衝入裏麵。


    床頭桌子上最顯眼處,水杯之下,壓著一份臨時寫下的信,以及零零散散百餘元聯盟幣。


    素未謀麵仍憧敬,指引迷惘淚滿襟。


    雖無佩玉鐫刻印,卻有鶯鳶贈歌鳴。


    夜悲逢君何等幸,花落隨風諒獨行。


    從今若有相逢日,投以瓊琚報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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