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尚弦月托了人在此等候,聽上去像是要去執行什麽任務。


    正好,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眼珠一轉,換了副表情,笑容燦爛道:“正是家兄派我在此等候各位,剛剛……”


    說著看向蕭疾,對方根本沒再關注她,正壓著那剛醒來的攤主等他迴神問訓。


    “姑娘你是首席師兄的妹妹,可是首席師兄族中隻有她一個嫡子啊?”瓊樂不解道。


    他這話一出那紅衣女子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確實隻有兄長一個嫡子,我是父親二夫人所出。”


    尚弦月討厭,他身邊的人和她一樣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


    “哦哦,是這樣,怪不得。”


    那邊,攤主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有蕭疾在也不敢再跑,隻抱著頭不停地說他什麽也不知道。


    “蕭師兄,這位是首席師兄的庶妹,呃……”


    叫什麽來著?


    “在下尚弦音,尚弦月正是家兄。”


    語氣態度平和謙遜,實則心中暗罵。


    有必要一直強調她是庶出嗎?


    就算是庶出她也是世家大族的庶出,身份尊貴也是大多數人不可比的。


    不識抬舉的東西!


    “嗯。”蕭疾聞言冷著臉一點頭算是迴禮。


    原本還懷疑那人怎麽會有這麽沒腦子的妹妹,鬧半天不是親生的。


    真可惜,還想著能借此嘲笑一下她呢。


    之後也不再管尚弦音是什麽反應,轉頭問訓那攤主。


    “什麽都不知道?渠水鎮毗鄰清源縣,距道乾宗所設清源驛更近,你卻舍近求遠徒步三天到夜岐山驛提交委托,你倒是解釋解釋?”


    尾音上挑,危險感十足,說著將佩劍釘進攤主坐著的長凳上。


    這攤主身子抖得如同篩糠,眼淚鼻涕不要命地往下流,本身是矮胖粗糙的長相,分量就大,抖動間屁股底下的細條長凳終於支撐不住散架了,這攤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這攤主徹底崩潰了,蕭疾眉頭一皺以為這廝軟硬不吃正要出手就聽這攤主哭訴道:“我倒黴啊我!我不過是個偷子,大街上不知情摸了隔壁縣令老狗身上二兩銀子!”


    蕭疾、瓊樂、朔妄三人麵麵相覷,都沒想到是這種展開。


    “誒呦,第二天那老狗就張貼懸賞要抓我砍頭啊!我是真冤枉!”


    坐在地上這矮胖大漢像是委屈極了竟然直接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開了。


    噌!熟悉的銀白劍刃釘在他身側嚇得他麻溜起身安靜坐好。


    尚弦音按住跳動的額角,這尚弦月身邊有一個正常人嗎?


    “我連夜逃到渠水鎮隱姓埋名,才應了份更夫的活計填飽肚子,就特麽碰上這檔子事!那清源驛是近,我哪敢去啊!哎呦我……”


    這攤主講完將脖子上搭著的毛巾拽下來擦眼淚鼻涕。


    “蕭師兄,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在說假話。”


    瓊樂看向一旁沉默的蕭疾。


    “一派胡言。”蕭疾噌地將劍拔出來入鞘,“你若是不肯說實話,那一會兒就隻能讓你故地重遊了。”


    那攤主一聽要帶他迴渠水鎮嚇得身子一軟就要癱在地上。


    尚弦音聽到這有些不服氣開口:“你們是仙門弟子不知百姓窮苦,二兩銀子可能是他們的救命錢!”


    瓊樂和朔妄都作為窮苦老百姓生活過一段時間,聞言隻想說你說的對,但這特麽和窮苦老百姓有半文錢關係嗎?


    蕭疾深吸一口氣,看在她是尚弦月妹妹的份上忍住了毒舌的欲望。


    不知所謂!


    “清源縣不算窮苦,況且他偷的還是縣令,再怎麽說,也不至於因為二兩銀子便公開懸賞他的頭,不合常理。”語氣平靜解釋完,看向尚弦音,眼睛裏的煩躁幾乎壓都壓不住,“你可懂?”


    “知道了,知道了!”尚弦音訥訥道。


    她怎麽知道清源縣不窮的,再說了,那縣令有錢還不是剝削的老百姓,她也沒說錯。


    “誒呦——,冤枉啊,我趙老六對天發誓,我就摸了二兩碎銀子,其他的是什麽值錢的都沒有啊!”


    蕭疾抓住這句話,追問道:“你說什麽值錢的都沒有?”


    這趙老六馬上苦著臉,三指並攏朝天道:“真的,我發誓!”


    “所以不值錢的還有什麽?”


    “啊?”


    趙老六一愣,迴想了那天摸出的錢袋子裏的東西。


    “那錢袋子裏除了二兩碎銀子,就,就隻有一個紙包。”


    “紙包裏是什麽你看了嗎?”


    仔細迴憶了一下,趙老六急的撓了撓頭,忽而眼睛一亮道:“我想起來了,是一包黑紅色粉末。”


    “黑紅色粉末?”


    瓊樂一聽這描述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那粉末現在何處?”


    趙老六見這幾人都盯著他追問這粉末的下落,麵上糾結又為難。


    “粉末呢?”


    瓊樂等不及再次追問道。


    “我,我以為是藥或者他們書生袋子用的墨粉之類的東西,就,就扔了。”


    蕭疾:…………


    瓊樂發出一聲喪氣的噓聲,朔妄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


    尚弦音聽不懂這幾個人為什麽對被扔掉的黑紅粉末這麽感興趣,正打算開口問,蕭疾已經招唿幾人出發了。


    那茶攤老板不敢相信就這麽放過他了,激動地將他們送走,一再保證絕對不再偷雞摸狗,痛改前非。


    蕭疾看一眼尚弦音脖子上的銅鈴總覺得不太對勁。


    雖然自從尚弦月進了天元宗起就沒提起過尚弦家的事情,但是躲避本身就代表抗拒。


    尚弦月與家族的關係不說惡劣但也絕對稱不上熱切。


    可有意思的是,那可是尚弦月,新生代弟子第一人,雲安大陸第一大宗天元宗的首席弟子。


    放其他家族,肯定是當稀世珍寶供起來。


    反觀尚弦月,自進了天元宗起從沒有家族裏的親人探望過,資源都要靠自己去爭去搶,就連在重鑾秘境生死不知時,偌大一個尚弦家族竟沒有一個來探聽消息或外出尋找的。


    就好像尚弦月並非是族中的天才,甚至連仇人都算不上。


    隻有對一個無關緊要小角色的漠視。


    尚弦月無關緊要?


    一群眼瞎的。


    作為稀世天才得不到重視,這本身就是對珍寶的一種浪費。


    他當然不是心疼尚弦月,他隻是想尚弦家的人大概腦子有病,所以連帶著尚弦月也不太正常。


    手指拂過耳邊的金鈴,想起幼時那人說過家中受父母重視的孩子,都會打一個特製的鈴鐺掛在身上。


    鈴中有同命蠱,性命有危則長輩得知。


    哪怕遠隔千裏,雖遲但到,受傷報仇,喪命償命。


    “你身上的銅鈴是族中每個人都有嗎?”


    尚弦音等著出發,卻聽到蕭疾問了這麽一句話。


    “啊,是這樣,幼時出生便帶著了,族中傳統,一般終生都不會取下的,算是個希望幼兒平安的好彩頭吧。”


    族中人身上都有銅鈴不是什麽秘密,就是其中秘辛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能透露,故而真假參半地說了。


    瓊樂牽著小白,總覺得蕭師兄莫名傷感,催促出發的話便咽迴肚子裏,安靜等著了。


    蕭疾沉默,因為他想到尚弦月身上沒有。


    “我的是我阿娘係上的,為什麽這麽問?”


    尚弦音雖隻比尚弦月小幾個月,但尚弦月作為嫡子與這些庶出從小便不怎麽見麵,所以對尚弦月僅有的印象都是遠遠看著的,這鈴鐺佩戴方式多種多樣,也並非所有人都終生佩戴,因而也並未注意這個問題。


    聽蕭疾這樣疑問也反應過來這是在套她的話,自然是因為尚弦月。


    這意思是,尚弦月身上沒有家族裏的同命蠱?


    可是想到族中傳的消息,又覺得合理,同命蠱一般由母親種下,誰會給尚弦月種呢?


    她的瘋子娘嗎?


    尚弦音冷笑一聲,她那瘋子娘當初做的那些荒唐事惹得父親厭棄,最後死了都連累尚弦月,沒將她一起帶走就不錯了。


    唯一的嫡子又如何,不得父親重視的可憐蟲。


    “這次的委托很危險,會發生什麽我也不能確定,雖然你是她的人,但真有危險的時候,我也無能為力,隻能靠你自己。”


    蕭疾抽出佩劍,一字一句交代了,就要繼續禦劍趕路。


    “慢點,誒!孫賊!你爹還沒上車呢!”


    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沿著窄小的沙土路一頭野豬向著這邊猛衝過來,脖子上套著幾根草繩掛著一串銅鈴鐺,連著身後幾塊木板拚成的破車,鈴鐺和破車顛簸的慘叫混成一片,夾雜著聽不清的謾罵吵得人頭疼。


    那野豬目露兇光,撒蹄狂奔將身後套的簡陋的木板車拖得七扭八歪,揚起一大片塵土,後麵一個瘦小的身影緊追不舍罵罵咧咧。


    “媽的!好孫賊,你爹不就烤了你一窩子子孫孫嗎?小氣得要死,再說了我烤的多香啊,你不也吃的挺香嗎?跑個der啊你!”


    說著,一個矯健的起跳,跳上那破車沒停,借力一腳直接騎在那野豬脖子上,抓著脖子上的繩套,騎得穩穩當當,手上還拿了根柳條在抽,邊抽邊罵:“再跑!再跑!你不是挺能跑的嗎!跑!跑!”


    原本離幾人極近的野豬被抽得上竄下跳,轉著圈甩頭想將脖子上的人甩下來,直到筋疲力盡,幹脆側躺下,想打滾壓死這可惡的人類。


    就見這人靈活跳下來一腳將這野豬踩在地上,一時間隻能聽見野豬淒厲的慘叫。


    隻見這人乞丐一樣身上穿的破破爛爛,褲子都隻有六分長,邊緣都磨出了毛邊,上衣卻過於大和長,袖口都挽了不知道幾圈,衣擺都快到膝蓋了,腰間用根麻繩係了。


    全身的衣服都灰撲撲,紅一塊綠一塊的補丁,露出的胳膊小腿細瘦但結實,也黑一塊灰一塊,髒兮兮的。


    頭戴一個鬥笠,頭發盡數束進裏麵,一張不大的臉,五官平平無奇,下巴尖尖,像是個半大的孩子,看不出男女,又狠狠踩了幾腳這野豬直接踩暈了,麻溜卸了車,用草繩將野豬四個蹄子綁了,這才舒口氣。


    迴頭就見幾個人都看著她,像是有些緊張,嘿嘿一笑從係在腰間麻繩上的布袋裏掏出個圓滾滾的東西啃了一口,嚼了嚼才開口笑道:“我來晚了,還好你們還在哈!”


    本來以為這人是掏了個果子吃,一說話,在場幾個五感靈敏的人麵色一變。


    這濃鬱的辣眼睛刺鼻子的味道,這人竟然啃的生洋蔥!


    瓊樂一時間隻覺得眼淚要出來了,自從他娘死了就沒哭的這麽情真意切過,捏著鼻子道:“你,這位兄弟你在和我們說話嗎?”


    那人左看看,右看看,又啃了一口洋蔥邊嚼邊道:“這除了和你們說話,我能和誰說啊?”


    尚弦音雖是庶出,但頂頭沒有當家主母壓著,多年來養尊處優,根本不會和這種低賤的乞丐說得上話,有被這洋蔥味熏的難受,裝都有些裝不下去,皺眉厭惡道:“哪來的潑皮無賴臭乞丐,別攔我們的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蕭疾被熏的也有些難受,用袖子捂住鼻子,想到這人說的話和剛剛製服野豬的身手竟然有了個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猜測:“你是尚弦月委托的舊人?”


    瓊樂一聽這話下意識覺得不可能,畢竟這人怎麽看都是和尚弦月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小白拽了拽他袖子示意他看向那野豬。


    隻見那野豬脖子上叮叮當當用草繩穿了一串銅鈴掛著。


    銅鈴為證。


    瓊樂又扭頭看向尚弦音脖子上的銅鈴。


    瓊樂:………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尚弦音:???


    “你們看我幹嘛?”


    “你們看啥嘞,尚弦不是說銅鈴為證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


    尚弦音:!!!


    尚弦月你個全家死絕的小人!


    三人又齊齊看向尚弦音,尚弦音心裏虛但麵上挺挺胸膛:“我是尚弦家的人還能作假不成,委托一個陌生人,和自己妹妹,你們更信哪個。”


    脖子上的鈴鐺隨她的動作響了幾聲。


    三人又將視線投向另一邊。


    那人拽下野豬脖子上的草繩,一整條繩子的銅鈴響的亂七八糟的,一臉無辜迴望他們。


    最後由於分辨不出來,隻能決定將兩人都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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