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中的招?完全沒有察覺。


    尚弦月抱他的時候就感覺這小子越來越重,顯然是腰腹失力了,隻能靠她托著,偏偏這貨還一無所知,傻樣。


    手上一拽尺素就要將蕭疾拽迴來,可尺素猛得一墜,定睛一看,蕭疾正被地上不知何時冒出的發出紅光的黑色觸手包裹向地下的黑暗裏扯,兩方拽住蕭疾一時僵持不下。


    尚弦月有一種被搶了親的荒謬感,但想到蕭疾是被搶的新娘子趕緊把這想法甩掉。


    縱身躍下,尺素被繃緊不斷纏在手腕上,眼看就要碰到蕭疾的時候,那黑色觸手終於將蕭疾完全吞沒,尚弦月一刀斬下隻覺得劃進了一片水裏,那黑色觸手和黑暗融為一體,什麽都沒留下。


    空曠黑暗的街道上,一道纖細的白色佇立許久,突然像箭一樣暴射出去。


    ………………


    “哈,哈,哈……”


    曙光微熹,夜岐山密林間一道不算利索的身影像是正被什麽追殺,驚慌地逃避著,迴頭看,身後是一片黑暗,像是鬆口氣一下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從腰間掏出杆黢黑的煙槍,吸了兩口緩了口氣。


    這人正是李老。


    緊張的神經沒來得及放鬆,林間響起一陣怪異的鳥叫,一口煙嗆住猛得咳嗽起來,氣還沒喘勻就爬起來繼續跑,太陽漸漸升起,一道陽光透過稀薄的晨霧照在地上,一把匕首迅疾射來,反射陽光留下刺眼的金色尾跡。


    “啊!”


    那老李慘叫一聲被匕首穿透肩膀釘在了一棵樹上,沾血的黑色煙槍滾落在地。


    枯葉樹枝被踩碎的聲音緩緩響起,蒙眼的白衣少年站在他麵前,露出的唇瓣抵成一條直線有些發白,伸手又把那匕首往裏按了按,又是一陣淒厲的慘叫。


    “你,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還是個凡人,你不能動手殺我,你會遭天遣的!”那老李疼得冷汗直冒,齜牙咧嘴地開口吼道。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嗯?”尚弦月追了這老登一晚上,這老頭不知到底害了多少修士,身上保命的物件不少,她趕到他家的時候早人去樓空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凡人畢竟是凡人。


    老李過了最初的恐慌,知道她的來意,也淡定下來。


    “哼,你們這些修仙的偽君子懂什麽,仙人壽數綿長,哪懂人間疾苦,我做的是能造福千千萬萬人的大業!”


    說這話時,這老李原本因為疼痛扭曲的臉上都泛起一絲紅光,神色得意又享受。


    “讓那些信任你的村民變成怪物,這就是你的大業?”尚弦月麵色冷厲,身形不動,可周圍暴動甚至開始讓草木覆上寒霜的水屬性靈力證明她內心排山倒海的憤怒。


    “成就大業的路上總會有犧牲品,隻要再等等我就可以得到完美的永生!”


    這老頭已經瘋了,殺人獲得永生,血怨偶這種邪物,竟然被他視為長生的方法。


    “誰告訴你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怪物叫永生。”尚弦月卻突兀地笑了一下。


    “你懂個屁,我是得到了神的指引,是神選中了我,賜我聖石,隻有我才能讓人族得到永生。”老李眼神癡迷狂熱,顯然對所謂的神深信不疑。


    “所以,是神要抓他?”尚弦月看著臉色瞬間塌下來的老李,壞笑了一下,“蕭疾也是被神選中的人?”


    “呸!他算什麽被選中的人,不過就是個祭品!”老李狠狠啐一口顯得不屑一顧。


    尚弦月原地徘徊了兩圈,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去,陽光已經完全灑了下來,老李暴露在陽光下的皮膚漸漸開始發黑,覺出不對的老李狠命扭動起來,用力去拔,那匕首卻文絲不動。


    皮膚也開始裂開口子時,老李麵上最後的平靜被打破,一隻手伸直了去夠那掉在地上的煙槍,掙紮許久竟還真讓他掙脫了,他扯著身子,匕首切斷了他的鎖骨和肌肉。


    掉在地上,徑直爬向那煙槍,已經不是人的樣子,而是一具黑色的焦屍,終於抓住了那煙槍,都也隻能是抓住了——他抓著那煙槍就不動了,而後漸漸變成飛灰,飄散在天地間。


    從你把自己的族人村民獻給所謂神的時候,你就已經不算是個人了。


    人的意義不是活著而已。


    老李意識的最後聽到少年清冷冷的聲音響起


    尚弦月靜靜看著,最後撿起那根煙槍收起。


    踩了幾下樹枝躍上樹梢,找了個枝椏坐下,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月光再次灑下來。


    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全身的骨頭已經隱隱傳來碎裂的痛,秀氣的眉頭擰起,輕輕歎口氣。


    隨即雙手結印抵住眉心,充沛的靈氣從同身溢出,將未束的長發四散揚起,手腕上的尺素和白色衣袍也翻飛舞動起來,漸漸一絲亮光從眉心亮起,此時原本白淨的臉色已經變得極蒼白了。


    屏息凝神,手背上青筋暴起,雙手食指像是捏住那抹亮光何外一牽,一根銀亮的絲線被引了出來,這絲線顯形後馬上與虛空中另一條血紅的線連接上了,那銀色絲線隨即隱去,而那紅線卻延長直直順著尚弦月手腕上的血脈紮了進去。


    乍一看,那線好像是從尚弦月手腕向外流出的血。


    冷汗浸透了衣衫,晚風涼涼一吹貼在了身上,很難受,不止身上骨骼的重組碎裂難受,剛剛將命線扯出來的痛簡直像是要把腦子的溝壑捋直了往外扯一樣,現在她眼前,除了那與蕭疾連著的命線是亮著的,別的線條都暗下來,像是褪色的漫畫,一片灰和黑。


    將溫寒召出,禦劍循著命線來到一處虛空處隱住了,這是結界了。


    左手握住右手腕,一劍、兩劍、三劍……最後一劍用力劈下時,那虛空的位置波動了一瞬,尚弦月一閃身就消失在原地。


    睜眼,人直接摔在地上,結界內不同於外界的重力別說禦劍,連行動都極為費勁,手在地上撐了一下,左臂上碎裂的骨刺碎片直接紮穿皮肉露在外麵。


    地獄模式,尚弦月反而愈發淡定,若無其事爬起來,用尺素纏住斷臂固定一下,一抹嘴角的鮮血,便慢吞吞拖著步子向前走去。


    好在這結界內地界並不太大,線條上看像是個大殿,如果她還能分辨顏色的話就能看見這長殿裏浮動著血色的霧氣,地板上也是鮮血繪就的花紋。


    大殿正中是一個像是主位的寶座,這很奇怪,一般主位都擺在大殿靠牆正中,可這個主位卻擺在大殿中央。


    與其說是寶座,更像是個祭台。


    而手腕上的命線指向寶座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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