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一揮麵前地麵上出現了一摞碼得整整齊齊的弟子腰牌,旁邊放著一個玉盒。


    羲舍盯著這些東西,目光沉沉,抬手示意,便有旁侍弟子將東西放在托盤呈了上去。


    “此為二十六枚同門的弟子腰牌,於重鑾秘境內尋找紫菱草返程途中被邪修暗算殞命,屍身於行屍金丹爆炸後已不可尋,月僅尋得腰牌以慰情思,亦將紫菱草帶迴,幸不辱使命。”


    少年跪得筆直,恭敬行了弟子禮,低頭久久未曾抬起。


    剛剛喧鬧的大殿裏一時間鴉雀無聲,三言兩語將事情匯報完,卻隻字不提自己是怎樣從邪修手下逃離,又如何苦苦找尋弟子的屍身最後隻得到腰牌的無奈,以及如何從數百金丹的爆炸中九死一生後趕迴。


    神情依舊是近乎冷漠的淡然,好像整個人都封在冰裏,外麵的黑暗和肮髒根本無法侵透他半分。


    剛剛還在吠叫的人,一時沉默下來顯得有些滑稽,一個個都去看主位上那位的臉色,腰牌都在將他們高唿道德的嘴堵上,紫菱草在,這就得看羲舍的麵子了,若他有一絲迴護的意思便不好繼續追究——總不能怪到他本人身上。


    都怪你非要這紫菱草?羲舍實力增長於他們而言可沒有壞處。


    “可為何別的內門弟子都死了,那邪修卻獨獨放過了你呢?話又說迴來,尚弦月你又是如何做到身處數百爆炸中心都不死的呢?”


    說這話的還是三長老,這話幾乎是明著將你就該死這話擺在表麵上了,而他既然敢冒著觸羲舍黴頭的風險將這話說出來,自然是因為他發現了些有意思的東西,他確定羲舍絕不會因為尚弦月罰他。


    “難不成,這邪修和鬼族都對你,手下留情……”


    這是懷疑尚弦月與這兩方有勾結,扣了好大一口鍋。


    “三長老,慎言!”霍景深捏在藏鋒劍柄上的手骨節發白,青筋暴起,力道之大讓藏鋒劍身與劍鞘都微微顫抖、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師弟現在畢竟還是代表天元宗的首席,汙了他的名聲,三長老能負責嗎?”


    可這三長老麵對眼前冷沉著臉色的青年的威脅卻完全不當迴事,嗤笑一聲向著宗主一拱手,擺一副正義凜然的臉色道:“在下所言都是為了天元宗上下的安全考慮,望宗主明鑒!”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簡直見風就長,再加上魔族走狗邪修的殘暴,鬼族的陰邪,加深了眾人的恐懼,此時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眾需要馬上平複自己的恐懼,而上位者也需要安定民心用以立威。


    所以作為當事人,尚弦月的清白與否並不重要,結果顯而易見。


    風瀾迅環視大殿裏人的表情,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明祿,關於你所言,不過是你的猜測,並無證據。”主位上的人終於開口。


    明祿是三長老的號。


    三長老輕哼一聲,到底沒再開口。


    羲舍手裏摩挲著紫菱草的玉盒閉眼,許久未言,忽而手停下來,卻是長歎一聲,仍是閉眼道,“月兒,你作為首席,說盡道盡也有逃不開的責任,你可懂?”


    “弟子,懂。”


    少年聲線清越,聽不出情緒,或者說和他本人一樣本就沒有什麽情緒。


    尚弦月僵著身子,剛將上個長段被判定崩人設激出的一口血硬咽下去,便聽著這周圍一群人和羲舍這老登說出這些狗屁不通的話,繃直的後背和燎了火一樣的內髒疼得她想發瘋。


    腰牌有了,紫菱草有了,風瀾迅也沒有指證她,為什麽?


    為什麽羲舍這老賊非要弄死她不可。


    是因為那件事?


    “將你外放去夜歧山修行五十年你可認?”


    又是五十年,不是苦役,而是外放修行,既是如此也不用封閉經脈,不過也許是他如今筋脈盡斷才不用也說不定。


    可為什麽偏偏是五十年。


    “弟子認罰,但有一請求請師尊成全。”


    “講。”


    “弟子自覺德不配位,願卸任首席一職,並請外放百年。”


    少年話音一落,激起一片嘩然,本來羲舍要將這尚弦月外放五十年眾人便認為已經罰的夠重了,畢竟左右這事責任主要不在他身上,他又因此受了重傷,懷疑他與外族勾結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是故意針對,因此受罰純屬無妄之災。


    這尚弦月竟然自己卸去了首席之位,還要再加五十年,瘋了不成?


    兩道震驚的目光也同時落在了尚弦月身上,自然是霍景深和風瀾迅。


    側頭對上自家師兄的視線,尚弦月無聲開口,霍景深一愣,看了主位一眼終究點了頭退向一旁不再開口。


    而風瀾迅注定得不到任何答案了。


    “月兒,你這是在怨我嗎?”羲舍的目光壓在了殿中央孤零零一人的少年身上,雖未動用靈壓,但空氣依舊像是凝滯住了一般,眾人隻覺得唿吸困難起來。


    “弟子不敢。”


    是不敢並非不會,羲舍臉色有些難看,然而已然重罰自不可能再發作,扶了扶手站起,走向殿中的少年。


    低頭看著跪在他麵前的少年,未束的發絲部分從頸子兩側滑下遮在胸前,其餘都順著少年挺直的身板搭在脊背上,背上基本看不到幾抹白皙,紅色的肉,白色的骨露在外麵,許是上過了藥,血已經凝住了,不然發絲可能都得沾在上麵。


    下身隻一件白色裏褲,沒有穿鞋,腳踝和腳掌上的骨骼明顯,清冷伶仃隻想讓人折斷。


    羲舍在他麵前站了許久都不說話,當眾人都提心吊膽時,他卻腳步一轉,甩袖走了,留下一句話:“首席目前隻有你做得,許多事都等不得,五十年就是五十年。”


    霍景深明顯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想將尚弦月扶起來,不料尚弦月一把拍開他的手,咳了兩聲,有血絲溢出嘴角,被少年抬手擦去,看向霍景深的表情帶著冰冷厭惡。


    “別碰我。”


    看著少年踉蹌走遠的身影,霍景深緩緩縮迴了還定在半空的手,盯著手背被拍紅的地方,不知過了多久,大殿裏隻剩他一人,白衣青年才抑頭抬手遮住眼睛,努力壓住胸口翻湧的情緒。


    又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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