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身體一天經曆了兩次不舒服,比起身體的疲乏,心理更是空落落的沒一點安全感。


    周望攤開胳膊,手落在她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安撫著。


    兩人誰也沒說話,靜謐的氛圍也不覺得尷尬。


    人在脆弱的時候,格外想黏人。僅僅輕拍安撫不足以緩解她心底的需求。


    沈蘊沒忍住,喊了聲:“周望。”


    “嗯?”


    “我現在身體不舒服。”


    周望眉心一蹙,“哪裏不舒服?”


    遭的事不止一件,也不清楚這會是胃不舒服還是肚子不舒服。


    沈蘊自動屏蔽了他的話,心頭好似裹了一層麥芽糖,黏黏的:“不舒服的時候會有小情緒。”


    黏糊勁一點點湧出:“比如,我現在想抱抱你。”


    周望鬆了一口氣,眉間舒展開,早點說這句話也省的他瞎想一通。


    話落地,沈蘊等不及他的迴答,便手腳並用的鑽進了他懷裏。


    溫熱的身軀貼近,周望身體一僵,低了視線,瞧見懷裏的人自顧自尋個舒服的位置。


    一股不知打哪來的麻意鑽進了胸腔,黑黝黝的腦袋貼著他的胸膛。


    懷中的人又熱又涼,抱在懷裏大體是熱的,但手腳卻是沒什麽溫度。


    沈蘊抱到了人,心頭的空落一點點被塞滿,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格外的想黏人,許是人在無助時需要依靠,而身邊恰好有他。


    更深的層次,她不想去費腦想,現在這樣就非常好,滿足她不為人知的怪癖。


    軟軟的,軟的跳動的心髒多跳了幾拍,周望攬著她的肩膀,眉眼愈發溫柔,低啞問:“怎麽會這麽討厭消毒水的味道,是小時候紮針紮怕了嗎?”


    這是個頭疼的問題,寧願忍受不適也不想待在醫院,可人哪有不生病的時候。


    沈蘊趴在他懷裏,手指摸著絲綢上的扣子,聽他問起消毒水的事來,眉間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別討厭那個味道,聞起來窒息感壓的她身心煩躁。


    可她小的時候……


    沈蘊眉頭緊蹙,她有點想不起來小時的記憶,興許是來到這個地方久了,時空拉扯感令她記憶力越發薄弱。


    很多事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仿佛是一場夢後的不真實感。


    沈蘊晃了下腦袋,沒什麽精力去深想以前的事:“就像榴蓮,有人就不喜歡那個味道,還有羊肉,有人聞不來膻味,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也是這麽簡單。”


    說著說著,把玩紐扣的手指無意識的解開了一顆。


    每個人對氣味的耐受程度不同,確實沒什麽不能理解的。


    周望有心想問她以前的事,想多了解她一下,有哪些值得紀念的,有哪些不開心的。


    可轉眼一想,問這些無疑是在揭她的傷疤。捫心自問,他沒來沈家之前的日子願意提及嗎?


    永遠埋葬的過去,連同小時候的自己。


    周望頓了一下,又問:“有沒有什麽想和我聊聊的?”


    左右睡不著,聊聊天也是好的。


    沈蘊指尖摩擦著圓潤弧度的扣子,不知想到了什麽,抬起頭目光含著熱切:“你上學那會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學生時代是多美好的歲月,有一個暗戀好感的人再正常不過。


    周望瞧見她眸底的八卦,笑了出來,下巴壓低了幾分:“這麽想知道我的私事啊?”


    沈蘊頭仰的脖子酸,目光放平,好奇心泛濫:“想啊,我比較好奇,你喜歡的會是哪一種女孩子。”


    周望陷入她的問題中,學生時代的他太過苦悶,落下的學習他猛追幾年才追趕上。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因為家庭緣故,他比一般人要早熟的多,在他眼裏,同校的女生都是幼稚的小孩,他根本沒什麽想法。


    “沒有。”


    “騙人!”


    “真沒有,騙你是小狗。”


    沈蘊遲疑:“我怎麽不敢相信呢?”


    會有人在整個學生生涯期間沒個有好感的人嗎?


    周望哼笑一聲:“怎麽,你有?”


    “那多了去了……”


    周望神色一頓,攬著肩膀的手輕輕落在發旋上,像安撫不乖的貓,耐心問:“說說看。”


    紐扣在指尖打轉,沈蘊想了下悠悠開口:“那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籃球場上的少年拔地而起,一投三分,我好愛。”


    小小的夜燈散發暖黃的燈光,半明半暗的側臉看不出什麽表情,周望漆黑的眸不知看在何處,語調平緩:“還有呢?”


    “那天,大雨傾盆,撐傘的少年懷裏抱著一條糯嘰嘰的小狗,我好愛。”


    周望似乎琢磨出什麽來:“還有?”


    “少年站在全體師生麵前,激情澎湃的演講,我好愛。”


    周望笑出了聲。


    他對她多了去了的說法抱著極大的善解人意,替她迴憶:“那你現在能想起他們的樣子嗎?”


    “呃…”


    沈蘊語塞,她壓根就不知道是那張臉。


    “神仙下凡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耳朵嘴巴隨便點,反正就是有好感,看到心裏就開心。”


    周望對她的歪理嗤之以鼻,好感是按照開心來劃分的嗎,他捏了捏她的耳朵:“僅僅開心不是對異性的好感。”


    耳朵被他刮的有些癢,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不服氣反駁:“不是好感是什麽?”


    “是對美好事物的共振。”


    周望擲地有聲。


    大多數人都向往美好的事,一投三分球,她覺得很帥她很喜歡,喜歡的不是這個人,而是球入籃的瞬間腎上腺感,哪怕換一個人,她還是這種感覺。


    無關乎情感。


    沈蘊唿出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胸膛,手心熱乎乎的,她不覺有異,語氣說不出來的輕快:“那就好,我還以為我是個渣女呢。”


    渣女?她連渣的三點水都沒潑到人家身上,還大言不慚的說是渣女。


    周望胸前一疼,睡衣的紐扣早已被人不知不覺間解開,溫軟的手貼了上來,而本人猶不自知的喋喋不休。


    “我…”


    周望咬緊牙關,不得不打斷她的話:“你先等下。”


    沈蘊再次揚起腦袋,眼睛裏閃著疑惑:“怎麽了,嗓子不舒服嗎?”


    周望磨著牙,問他怎麽了,用最曖昧的動作問出最無辜的話,他喉嚨滾動,隻覺口幹舌燥,氣息不穩道:“你要不要看下你在做什麽?”


    她在做什麽?


    沈蘊低頭,自己靠在他懷裏,舉止稍微親密。


    就抱著他嘛,是經過他同意的。


    等等!


    方才好好的睡衣大打開,裸露的肌膚上掛著一條手臂,沈蘊機械的順著手臂看去,拇指和食指間藏著豆大的顆粒。


    沈蘊微張著嘴,不敢置信的死盯著自己的左手,慢了半拍縮迴過分的爪子。


    人在無意識情況下能闖出多大禍?


    方才想的認真,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幹什麽好事!


    周望緩了心緒,好整以暇的靠在床頭櫃上,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又希望她是故意的。


    早知道不提醒了,等她自己發現多好。


    沈蘊麻了!


    然後,她看見自己一言不發的坐直了身體,眸光定定的瞄著紐扣,不敢往上看一分,伸出兩隻手顫抖著摸向紐扣和扣眼,一個一個塞進去,中間慌張的扣錯了一顆。


    直到穿的整整齊齊,沈蘊也沒去瞧周望的神色,僵硬的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語氣遲緩又僵硬:“不小心解了幾顆扣子,沒事……”


    想想安慰人的話站不住腳。


    下一秒,整個人鑽進了被窩,一根發絲都沒露出來。


    後知後覺,沈蘊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爐上,從耳朵開始發燙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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