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被打暈丟在了樹下。


    無鋒則出去弄吃的了。


    阮南音餓得發昏,眼前冒金星,為了轉移注意力,便開始拽地上的幹草玩。


    拽著拽著。


    不遠處傳來了動靜,窸窸窣窣的。


    阮南音當即警惕,丟了幹草,握劍埋伏在草叢裏,伺機襲擊來人。


    “這山路還真是崎嶇。”


    “方才看到了吧?幾條進山的路都設了卡,守卡的人明顯是訓練有素的,應該是盤踞在山裏很久了的土匪。”


    “還好你之前就看過山路圖,知道這臨崖的小路,不然……恐怕是要打草驚蛇。”


    交談聲越來越近。


    阮南音的臉色從謹慎變成了欣喜。


    她丟了軟劍,一躍而起,衝著來人就撲了上去,委屈道:“哇,你們怎麽來了?”


    跨過草叢來的——


    不是旁人,正是楊韻和沈栩安。


    楊韻被撲了個猝不及防,下意識去扼阮南音的咽喉,卻又在要觸及時,堪堪停手,轉而扶住她肩膀,說:“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無鋒呢?”


    “我沒事。”阮南音一直忍著沒哭,這會兒卻忍不下去了,眼淚直掉,“我還以為我要在這裏餓上一天呢,無鋒他去找吃的了,順便看看有沒有其他下山的路。”


    沈栩安幾步走到樹下,踢了踢那昏迷的瘦猴,問:“這是?”


    “無鋒抓來的,說是土匪寨子裏的前哨。”阮南音迴答。


    “下次不可以這麽莽撞了。”楊韻拍了拍阮南音肩上的灰,又幫她摘了頭上的枯葉,“若不是不白到處打聽你們,知道你們在那酒樓裏待到宵禁,意識到你們可能發現了什麽,也追不到無鋒留下的印記。”


    印記?


    阮南音困惑。


    “無鋒在客棧右側的暗巷裏留了口信,也在沿途一直刻了引路的印記。”沈栩安單膝跪地,檢查了一下那瘦猴的身上,翻出來了一大串鑰匙,“發現了什麽,找到了什麽,你該跟我們一起商量,下次再這麽衝動,你不如趁早迴上京去。”


    阮南音想迴嘴,卻氣短了幾分,隻能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沉默不語。


    “好了。”


    “人沒事就好。”


    楊韻打著圓場,又問:“你是發現了什麽?怎麽帶著無鋒就追出來了?”


    “那個酒樓對麵的香粉鋪子,楊大哥有印象嗎?”阮南音摸了摸咕嚕作響的肚子,說:“當時無鋒說那香粉鋪子二樓有人窺探我們,我便想著過去看看……結果發現二樓有人在秘密交談,還派了個人身穿黑衣,趁著宵禁時出城傳信。”


    楊韻迴想了一下。


    記憶裏,酒樓對麵的確有個香粉鋪子。


    “店主名叫吳雨,滁州人,四十有二。”沈栩安過目不忘,握著鑰匙起身,“當時我們看過的那幾本有地窖的居所冊子裏,他家店是其中一個。”


    “看來這吳雨……可能跟土匪有聯係。”楊韻隻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滁州城內一般的商戶鋪麵都是不能在店內開鑿地窖倉房的,但一些店除外,這些店全都是與府衙或者世家有連襟關係的人。


    吳雨也是。


    “這個吳雨,是林嶽的小叔子。”楊韻皺著眉頭道。


    “不會吧……”阮南音捂著嘴,“刺史縱容小叔子和土匪同流合汙嗎?那這事可就真的大了,要不要告訴陛下去啊?”


    不遠處的草叢再度窸窸窣窣響了起來。


    楊韻按著腰間佩劍,側步擋在阮南音身前,警惕地望了過去。


    見是無鋒迴來。


    幾人都鬆了一口氣。


    “姑娘,餓了吧?”無鋒先是向楊韻和沈栩安行了一禮,隨後捧著個瓷碗送到阮南音麵前,說:“奴從寨子後廚找來的,是幹淨的,你先將就一口。”


    阮南音吸了吸鼻子,也顧不上嫌棄,捧著碗蹲去一旁吭哧吭哧開吃。


    “受傷了?”


    楊韻看到無鋒右手手臂裹著布。


    “是啊,受傷了,那些土匪真是窮兇極惡。”阮南音含糊地搶過話頭,揚聲道:“楊大哥,你帶金瘡藥了沒啊?帶了的話,幫無鋒上上藥吧。”


    “奴暫時不用上藥。”無鋒垂頭道。


    一上藥,豈不是要被發現傷口痕跡?


    無鋒直接拒絕。


    但楊韻已經掏了藥出來,很是嫻熟地扳過無鋒,一邊拆開他手臂上的布條,一邊道:“雙拳難敵四手,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別縱容著她,要學會拒絕。”


    布條一拆。


    看到那細窄平滑的傷口,楊韻愣了一下,轉眸去看阮南音。


    吃著飯的阮南音抬頭,嘴裏的飯都忘了嚼,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臉倏的一下就紅了,結巴地說:“好、好吧,是我不小心傷到他了。楊大哥……我以後真不會這麽衝動了,我這次就是想幫你,想做點兒對沈栩安有幫助的事。”


    “你乖乖待著就是最有幫助的事。”沈栩安麵無表情。


    楊韻無奈笑了聲,小心地將金創意灑在無鋒手臂的傷口上,“小傷,無鋒練刀那麽多年,這種傷口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他不會放在心上的,對吧?”


    “嗯。”無鋒點點頭。


    “那此事就揭過去了。”楊韻取了帕子出來給無鋒包紮,說:“不過,以後可說好了,你得約束她,不能她由著性子做事。倘若以後還這麽任性,那不如盡早迴上京,別到時候連累旁人,也害了自己。”


    後一句,自然是對阮南音說的。


    “知道了。”阮南音往旁邊挪了一步,埋頭吃飯。


    此刻天色已經昏暗。


    上山的那條路天亮時都不好走,更別說天黑了。


    再加上,無鋒說明天會是那個賬房老李下山的時候,於是一行人便打算在這個山坳裏熬上一夜。


    冬日蛇蟲鼠蟻少,但天寒地凍,且不能生活,楊韻便和無鋒二人去找山洞,而沈栩安則陪著阮南音看守這個前哨瘦猴。


    昏迷的瘦猴悠悠轉醒。


    乍一看到麵前蹲著的沈栩安,他嚇了一大跳,連連往後縮。


    “別殺我,別殺我,我該說的都交代了,不要殺我啊!”瘦猴不敢睜眼,閉著眼睛失聲大喊。


    “都說了什麽?”沈栩安把玩著手裏的玉扇匕首,皮笑肉不笑地說:“再說一遍給我聽聽,要是說錯了,我可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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