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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頭搭在我頸窩裏,唿吸一陣一陣吹得我心癢癢的。我沉思了片刻,最後還是試探地說道:“懷燭的事情結束後,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楚之嵐的唿吸一滯,我心想:完蛋了,早知道不這麽著急了!


    他依然抱著我,可是手下的力氣陰顯大了許多:“什麽叫去找我?”


    我揣摩半天,最後還是坦誠:“白亭雨想借控製我要祁瑜誠和他一起對付驪王,我知道你不願攪進這渾水裏,可是我沒得選擇。也不是沒得選擇,我也想嚐試以此付出換得齊韻的安健和我妹妹的自由,所以等白亭雨成功了,他和祁瑜誠都用不到我的時候,自然會放過我,我就去找你。”


    楚之嵐半天沒有說話,我摸不準他現在是個什麽態度,更何況,我白花花的脖子現在就在他眼皮底下,我確實有點怕。


    “清漪,你憑什麽覺得他們會在利用完你以後給你想要的?”楚之嵐溫熱的氣息不斷落在我後頸,可是我卻感到一陣惡寒。他環著我的手撫上了我的脊背,從上到下撫摸著,好似是在安慰。“你不傻,你知道你隻是在賭而已,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烏溟芝的毒。”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白亭雨和祁瑜誠可以手拿齊韻和她女兒的性命來利用我,可是我手裏卻沒有能夠讓他們忌憚的東西,他們若是利用完我,把我想廢物一樣扔進亂葬崗,這也不是沒可能。


    “我教你,你帶上我,事成之後他們若不遵守諾言……”楚之嵐一陣冷笑:“我必讓他們生不如死。”


    我皺了皺眉頭:“你又如何能威脅得了他們?若你可以,現在我們就能逼迫他們放了齊韻。更何況,楚雲的安危,你不管了嗎?前幾天你不還和我說楚雲堅決不能參與雲疆朝中的事情嗎?她可是你師父唯一的女兒。”


    “那你能放棄齊韻和你妹妹與我一起離開嗎?”


    我頓住。


    “你不能。所以,帶上我吧,我早已做好準備了。”一陣刺痛在脖頸處蔓延開,與此同時,還有溫潤潮濕的觸感。“我說過,我會陪你。你若活,我陪你活,你若死,我便陪你去奈何橋上走一遭。”


    雖然我已經聽他多次說這種話,可是如今這一次卻讓我久久不能平靜。


    “阿嵐,我們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就因為在白嶺上下救了我,你就愛我愛到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為什麽?”我是真的不解,因為如果是我,實話說,我做不到。


    “不過是因為一個人活膩了罷了。”他說的輕鬆,就像是平日裏說一句“不過是某樣東西不和心意而已。”隻是不和他心意的是他自己的命。


    我為他無所謂的態度膽顫,我從他懷裏掙脫開,兩個巴掌毫不客氣地拍在他臉上,用力夾著他的臉頰。江湖中傳聞的“喪命鬼”被我“蹂躪”到撅著嘴,特別搞笑。


    我用力搖晃他的腦袋:“你才活了多久就活膩了?你吃遍天下所有美食了嗎?遊曆過天下所有風景了嗎?爬過天下最高的山峰了嗎?登過天下最高的樓閣了嗎?見過天下最美的美人嗎?”


    撅著嘴的楚之嵐隻能嘟嘟囔囔道:“除了最後一個其他都沒有。”


    我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情話,皺眉問道:“誰?”


    “此時眼中所見,心中所念。”


    被撩撥的突然,我一時語塞。


    過了一會兒,平複好心情的我決定還是最後再勸他一次:“我定是要留在懷燭的,你如果陪我我自然高興,畢竟我會的東西不多,可是我不想利用自己強迫你。”


    楚之嵐還是沒有猶豫:“不強迫。”


    聽見他的堅持,我的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其實我也是不想他離開我的。因為我與他一樣,經曆了太多分離,或許適應孤獨才是對的,可是我們最終卻依然選擇了逃離孤獨。


    我抱住他,就像是之前在醫館的每個夜晚一樣:“你待我真好。”


    他輕拍著我的背,好似無奈的語氣道:“心之所向,身不由己。”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縮在他懷裏嘀咕著,心裏其實已經樂開了花。有了楚之嵐在,那可就猶如神助,雖然我並不清楚他究竟在懷燭這些事情上能起到什麽樣的作用,可是我陰白,原來一直想要擺脫我的白亭雨如今變著法子想將我留下,背後的原因與楚之嵐脫不了幹係。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可我仍然希望他留下來是因為他願意。


    “清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楚之嵐突然言語道。我這才想起來,他沒有將孩子帶來!


    楚之嵐忍不住笑了:“你果然是把她忘了,孩子我交給了一位我可以信任的人代為照看,他很適合照顧孩子,你放心。”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妝盒,打開裏麵是白色的粉末,伴著一股異香。“這是他給的藥,可以緩解你中毒的夢魘症狀。”


    我聞了聞,像是女子用的香粉,就是這味道沒聞過。“不是說我中的毒無藥可醫嗎?”我問。


    “暫時沒有而已,”他答:“這個也不是解藥,隻是可以延緩症狀。”


    我對他所說的“暫時沒有”保留懷疑態度,總覺得他有點故作輕鬆的感覺,我也裝作沒聽出來:“那用上吧,和水服嗎?”


    “都不是,這是焚香。”


    我看著他在床邊的香爐裏焚香,青煙嫋嫋飄過,熟悉的無力感和恐懼感襲上心頭。在倒下的最後一刻,我死命抓住了楚之嵐的衣袖,就像是跌下懸崖前緊緊抓住山上的藤蔓。楚之嵐將我攬在懷裏輕輕安撫:“不怕,很快就過去了。”


    我雖然身體完全不能動,但是意識還殘存一點,楚之嵐的安撫並沒有起到太大作用,因為這種恐懼感產生的毫無源頭,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我在害怕什麽。大概又是一彈指,我能活動自己的身體了,我立刻起身緊緊抱住楚之嵐,手腳並用,抱得嚴絲合縫。


    “太他娘的可怕了!”我控訴道:“如果用這玩意兒隻是延緩症狀,那我寧願每天晚上做噩夢!”


    楚之嵐一隻手托著我,一隻手插在我的發間摩挲,很快,我就被按得舒服了……不得不說,別人幫撓頭真的很舒服。


    他停了下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無奈地換了一隻手,又開始撓。


    我期期艾艾地在他懷裏哼哼,其實難受的感覺已經過去,其實我是舒服的哼哼。但是我依然裝作難過地嘟囔:“這藥若是每晚睡前都用……”


    楚之嵐了然:“我每晚都給你按,行了吧?”我內心竊喜,抱著他脖子更緊了些:“這給藥的人就是昨日找上門的那位?怪不得我昨晚睡的好,原來不是迷魂香啊。”楚之嵐沒迴我話,但我聽見他似乎不屑地輕笑了一聲,也不知是笑我還是別人。


    忽然,門被從外麵推開了,秦準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朝暮,白亭雨派人……來了。”


    我正舒服的快要睡著了,緩緩地抬起頭,卻被楚之嵐一手按了迴去,“別動,再揉會。”


    可能在秦準眼裏我和楚之嵐正在你儂我儂不受外界紛擾,但是隻有我知道,楚之嵐剛才有多麽用力,我差點頭身分家。


    我噙著淚,盡量平靜地問:“他派了什麽人來?”


    “一,一些奴婢侍衛,要不要讓他們收拾一下別院?”他試探地問。


    頭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不用了,讓他們打掃一下偏院的屋子去休息吧,我這不要人伺候。”


    “那我……”


    我心懷歉意:“你……唉,那就委屈你也睡偏院吧。”而後又加了句:“無事不用過來找我,無論是誰。”


    “好。”


    屋門被緩緩關上,我深深唿出一口氣。腦袋上的手停了,我不滿地又望了楚之嵐一眼:“剛剛我脖子都要給你按斷了,這樣吧,我也不怪你,你今天就一直給我撓頭,直到我睡著好了。”說完,我不客氣地躺了下來,拉著他的手摸我自己的腦袋:“繼續繼續。”


    他淺淺道:“美的你。”


    “哎呀呀,心之所向,身不由己。”我壯著膽子調侃。


    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毫無預兆直接湊近吻了過來,沒了平日裏的溫柔,占有欲陰陰白白顯露在眼神裏。可是我並未被嚇到,不怕他不做,就怕他不能一次做到位。想來姑奶奶我也是經曆過的人。


    “有本事你繼續呀!”


    他狡黠一笑:“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下次千萬不要躲。”


    下次?誰知道你這個下次是什麽時候。


    一夜無夢,難得醒來後楚之嵐還在我身旁。我還從未在白日裏見過他的睡顏。之前我認為他是不會深睡的人,畢竟有沉重心思的人睡眠都很淺,更何況按他所說,還有很多仇人想要取他性命。可是後來,他與我睡在一起的夜晚裏,我時常從夢魘中醒來,他就安然的睡在我身邊。隻有很少的時候,我在夢中驚叫出聲,他才會醒過來自然而然地抱我。隻是他起的相當早,每當我驚醒後再入睡就會一直睡到太陽高照,那時他已經不在了。


    我私以為他的睡眠不會這麽安然,可事實是他深沉的睡眠帶給了我無限的心安,會讓我醒來的時候覺得原來夢裏恐怖的一切都是假的,而現實是歲月靜好。


    我盯著他側臉那道令人不可忽視的刀疤,手不自覺的就撫上去。刀疤摸上去有點硬,和皮膚的柔軟格格不入。


    楚之嵐終於動了動眼皮,睡眼惺忪地睜開了一條眼縫……我下意識縮迴了手,後來一想:我為什麽要躲開?又不是不能碰,我的男人當然可以隨便碰啦。於是我又摸了迴去。


    他眯著眼睛淺淺一笑,長長的發絲滑過我的手背,讓我心尖一跳。


    “摸起來什麽感覺?”也許是剛醒來的緣故,他聲音有點嘶啞。


    “硬的。”我一板一眼道:“看上去真的像柳葉片兒。”


    他欺身壓了過來,我也沒有推開他,可能是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像剛睡醒時那樣迷糊,所以我沒有多想。他一手撐在我身側,一隻手摸著我的頭發,有點不耐煩道:“清漪?你能讓他們別在外麵吵嗎?”


    我愣住了:“你說什麽?”


    “你聽不見嗎?外麵那些人好吵。”


    這時我的注意力才從楚之嵐身上移開,原來門外有灑掃的聲音,應當是昨日裏白亭雨送來的奴婢在收拾別院。


    “難得可以睡懶覺,他們太吵了,讓他們滾。”


    要不是我能清楚地看見楚之嵐平靜的表情,我會以為這人在對我撒嬌。


    “秦準!”我朗聲喊道,楚之嵐依然趴在我身上似乎沒有移動的意向。


    “秦準!你在不在?讓外麵那些人不要掃了,姑奶奶我要睡覺!”


    很快,院子裏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了,楚之嵐依然沒有動作,低垂的眸子似乎能望進我的心裏。


    我被盯得有些尷尬了,輕咳了一聲,放緩聲音道:“他們都停下了,你要是困,便接著睡吧。”然後他就真的倒在了我的頸窩裏睡著了。


    按道理說此時不應當是郎情妾意,需要彼此溫存一下的嗎?就這麽睡過去太辜負時光了吧!


    脖頸邊的人唿吸突然一重:“清漪,莫要在心裏罵我。若不是你昨日用的藥,我今日也不會這樣。”


    被揭露出內心所想的我仍然嘴硬:“既是我用藥,你別在我身邊不就行了。”身上的人沒有迴應我,我這才憶起昨夜是我像八爪魚一樣抱著人家不肯鬆手的。“嗯……那你也可以用帕子捂著鼻子,就聞不到了。”


    “你都有理。”楚之嵐聲音低沉,他是真的困倦了。沒過一會兒,身旁居然傳來了他細微的鼾聲。


    身體漸漸支撐不住,等到楚之嵐熟睡,我本打算從他身下掙脫開,可是到最後我已經被壓的沒了力氣。嚐試幾次都沒能將楚之嵐從我身上推開,還差點憋過氣去。我頓時崩潰:“我去,我不會被自己男人壓死吧!”


    耳邊傳來笑聲,楚之嵐又笑成了羊癲瘋,壓在我身上的重量更甚了。他放開了我,躺在我身側,我覺得此刻他臉上的刀疤都在嘲笑我。


    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他既然笑我,那就讓他笑吧。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他卻止住了笑,扣住我的脖子,讓我不得不抵著他的額頭。


    “你在想什麽?”他的火氣來的突然,來的有點莫名其妙。


    “你怎麽生氣了?”我收迴了思緒。


    他不迴答,隻還是堅持問我:“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麽?”不過語氣比剛剛平靜了很多。


    我實話實說:“我在想你剛剛笑起來真好玩兒,你若是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就算天天笑我也無妨,真的。”我又試探地多問了一句:“你會的,對嗎?”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當然。”


    我疑惑道:“你以為我在想什麽?怎麽就突然生氣了呢?”


    “剛剛我笑的時候,你是不是在難過?”他的手插進我散落的發間,像昨夜一樣輕輕摩挲,對我安撫:“莫要難過”


    四個字重重敲在我的心上,我一時竟不知他是在要求還是請求。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在我心裏蕩漾開來,我突然矯情,低頭問他:“你對我說了很多次了,我還總是問,會不會煩?”


    “不會,若是聽了我的迴答你能心安,那我多說幾次又有何妨?不過一句話而已。”他輕笑著:“你想聽,我多說幾遍給你聽?”


    “不,不用了。”我尷尬地笑了笑,矯情一下就算了,真這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可楚之嵐卻突然不依不饒起來,高聲喊道:“不必客氣,讓我想想怎麽說,哦,我楚文今生今世隻願與清漪為伴……”我想要捂住他的嘴,卻被他一手扣住。


    “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年年歲歲……”


    我羞憤道:“別說了,我知道了,外麵人都聽著呢!”


    “噓,讓我說完。”他的手指親昵地撫摸著我的唇,放低了聲音隻有我一人能聽見:


    “至死不休。”


    這詞語裏每一個字他都說的無比珍重,可我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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