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氣息尚未喘勻的曹天佑,給重重由外向裏推開,今日最後的餘暉還是絲毫不吝嗇的伴隨著,曹天佑的身影先一步到達這間昏昏沉沉,明昧不定房間裏打了個轉。


    步入此間房屋的曹天佑正想說些什麽,還未等其開口說話,曹老爺子的嗬斥聲就先發製人: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你可是我曹家光複門楣的最後希望,看看你現在這副,急匆匆,氣息喘喘的狼狽模樣,就算是考中了舉人又有何用,真是孽障,你也要學你那個過繼兄弟曹雪芹一樣不知好歹嗎?”


    縱然心裏有千言萬語,在老父親的責罵下,他曹天佑自小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自詡四書五經的真正護道者,傳統規矩的虔誠擁躉人,自然是隻言片語都說不出來。


    隻好在這間略顯昏暗的房間裏,靜立許久等,氣息完全平靜下來才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爹,你猜今日我去給祖先掃墓時,見到了誰?”


    曹老爺見自家好大兒,氣息雖然平靜了下來,然這語氣還是透著震驚,可見就算考中舉人,在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這方麵的素養還是略顯稚嫩。


    還得他這個經曆起起落落的老家夥,給他親自上上課啊!


    “哦,見到了誰?莫不是見到了那個孽障,他現在是不是日子過得相當狼狽,這次他竟然有臉出現在你麵前,莫不是迴心轉意要重新入場科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混賬是個什麽人,老子能不知道,就他那強性子,就算餓死他也不會考慮科舉為官作宰的。


    不然何以落得如此田地?曹家早早就光複門楣了。


    說說吧這給不孝子又有什麽驚人之舉?”


    “爹還是你了解芹圃,這一次我在祭拜祖先時,偶然在路上碰見其也要去給他母親,祖母上香吊唁,以往這個時候但凡他見到我的一絲影子蹤跡,不老遠的給躲開,就是幹脆相逢不相識錯開,這迴倒好,遠遠的見到我的人影,不光不躲避,還非常殷勤的上前來跟我有說有笑。


    如果不是看他穿著還尚可,氣色也尚佳,還攜妻帶子,另請一位泠泠似仙的小道長一同給他母親,祖母祈福超度,我都以為他過不下去要來找我接濟呢?


    當時我勸其重新科舉的箴言都醞釀了一肚子,結果這斯話裏話外哪裏有一點迴心轉意,要為五鬥米折腰侍權貴的意思啊。”


    吧啦吧啦曹天佑,激動異常的跟他老爹侃侃而談,一點要收斂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都要化身狂魔要在他老爹麵前高歌一曲,沒辦法見到曹雪芹日子過得好,他心裏也高興,畢竟有一段日子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過,某種意義來說他倆還是親兄弟,叫一個爹來的。


    往上幾代同一個祖宗,血濃於水沒毛病,再者他深深折服在曹雪芹這位弟弟的才華之下久久不可自拔。


    石頭記的前身《風月寶鑒》他可是拜讀過的,裏麵雖然離經叛道了點,然裏麵立意高深莫測,還是看得很津津有味,刺激萬分的,當個消遣來讀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書。


    可惜這書麵世和他曹雪芹的命運一樣命運多舛,起起落落,一波三折,千迴百轉。


    “果然是這逆子,……他還是這麽不思進取。”


    曹老爺的心情可謂是非常複雜的,說起這話他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裏麵,他很喜歡曹雪芹這孩子,人聰明睿智,有才華的,是個不可多得人才,可惜就是倔性子,認死理,不肯走光明大道的科舉之路。


    偏偏喜歡四書五經以外的旁門雜書,雖說知識無高低貴賤之分,是人為給它分了上下尊卑,想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生存下去,哪有不低頭的道理,整天想逆天而行,做悖逆之事,如何不滅亡。


    好在寫那破書還知道規避一點,開頭明寫這不是寫這個世界的,不是嘲諷誰指責誰,不對人也不對物,就寫來玩玩。


    可惜他錯了,沒有一官半職在身,波天的權利,你就是寫的再好又有何用,一樣被當權者指責為淫書豔籍,成為見不得光的禁書。


    唉,沒有相應的權利,做什麽都是錯的,看似生活的無憂無慮,其實不也沒逃出人生中,無時不在的無形無色枷鎖的限製嗎?


    “爹,雖然芹圃還是如以往一樣強,然,人家好像還真另類證道呢!”


    “此話怎講?”


    “這話說來就話長了,我長話短說,您啊,還是心平氣和的聽我慢慢給你講………”


    ………


    畫麵隨著曹天佑的敘述,慢慢的迴到今天幾個時辰前的場景。


    黃葉村,曹公那幾間破居茅草屋中,陳子文看著曹公一家子肩扛寬鋤頭,手提香燭瓜果酒器等物。


    在結合時間來看就知道這是要幹嘛了。


    “曹哥你這是要上墳掃墓祭奠先人啊?我閑著也沒事幹,跟你一起去祭奠念念《往生經》如何?


    至於建房子等事宜就勞煩叔度兄費些心就是。”


    出於對曹公的尊敬,他去祭奠先人,作為紅樓夢的最佳擁躉者,怎麽說也要去墳前鋤鋤草,上一柱清香表示表示。


    他們培養了曹公這麽一位優秀的人才,理當享有他陳某人的祭奠,在幹一迴老本行三清鈴搖一搖,念誦幾遍《往生咒》不為過。


    “子文你去也好,正好我給母親他們引薦一下你這位我們曹家的大恩人,讓他們在天有靈,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過一生,要是沒有你的無私相助,我們家可能都熬不過那個寒風凜冽的寒冬。”


    陳子文隻想說,曹公這話言重了,他陳某人人何德何能讓曹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保佑啊!


    話將說出口,又一想算了,隻要曹公開心隨他怎麽折騰吧!


    就這樣一家三口,另外攜帶者陳子文並大包小包,胙肉鯗魚一路劈荊斬棘,跋山涉水,雜草叢生阻前路要麽繞過,要麽大鐮刀伺候,懸崖峭壁能攀則過,實在危險隻能另避蹊徑,遠走它路,一路說說笑笑。


    累了就找個空地暫時歇腳,吃點,點心補補體力,喝喝水,潤潤喉,欣賞一下蟄伏一冬天,遇春則都紛紛嚷嚷的迫不及待,破土而出,抽枝萌芽,各花枝招展,姹紫嫣紅的花花草草。


    許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林木森森,百鳥競音,薄霧纏綿,煙雨蒙蒙,所視所聞無不洗滌心靈,令人一路走來的疲憊不堪都舒暢了許多。


    更是引得曹公頻頻點頭對這美好自然風光讚歎不已。


    見得如此陳子文自然也是心情愉悅,自然而然歌魂血脈覺醒高歌一曲:


    “山中隻啊見藤纏樹啊,世上哪見樹啊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哎,枉過一春又一春,竹子當啊收你不收啊!筍子當留你不呀不留,繡球當撿你不撿唉,空留兩手啊撿憂愁……”


    唱的那個纏綿悱惻,聲容並茂,真情流露。


    咳咳,唱錯了,另來,


    “啊!山頂有花山腳香嘞,橋底有水耶橋麵涼嘞,心中有了不平事嘞,山歌如火出胸膛嘞……


    山歌又像泉水流嘞,深山老林嘞處處嘞,若有人來阻擋嘞,衝破長堤泡九洲嘞……”


    曹公乍一聽第一首歌就驚為天人,到底是和戲子伶人廝混過,被關了三年禁閉之久的狠人,歌曲旋律優美婉轉,具有深深民族特色,曲調悠揚動聽,節奏舒緩動人,一下子就擊中了他那個文人騷客的心。


    自然是怦然心動,立馬就跟著陳子文的唱腔打著拍子輕輕哼唱起來,隻是唱唱就感覺不對了,繡球什麽鬼?


    好在陳子文也是一個玲瓏之人,感覺偏離主題不適宜,立馬調轉腔調,來了另一首有點反歌的歌曲,曹公雖也有意識不對,然這裏荒山野嶺,人至罕見,倒也沒說什麽,心裏還暗忖,把這兩首歌用春秋筆法給隱到石頭記裏邊,應該不錯。


    實在這兩首歌曲太對他脾氣了,大不了不在此處發行,到其它國度發揚光大就是。


    樹挪死,人挪活。


    跟著陳子文這些日子瞎混,多少也開拓了新視野。


    這裏的土壤滋養不出絕世獨立的蘭芝,那就讓種子漂洋過海,到它可以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合適的淨土去繁衍生息。


    如果這都不可以,大不了遂了子文賢弟的願,建個書塚,世世代代陪伴它在地下蟄伏就是。


    隻要是金子,摸金校尉,和尋寶人,哪還不是像聞了腥的貓兒一樣,到處尋找,找到了像孫子一樣好吃好喝當祖宗給供起來,凡是低位不是貴人知己的都難得一見真容。


    這叫什麽?這叫時過境遷,西方不亮東方亮,飯要搶著吃才香。


    迴想起子文說過的話,青銅器可在地下埋幾千年而不朽,陶瓷可經萬載歲月而不化,實在不行材料弄結實耐磨點不就行了。


    書塚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紅陵樓塚夢墓,名字高端大氣,又神秘莫測,裏麵的寶貝又多,在合適的時候再傳點歌謠傳說,還怕以摸金校尉等支鍋為生的底下行走之人,不心甘情願的入彀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紅樓親喂林妹妹喝湯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黑白墨天天向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黑白墨天天向上並收藏在紅樓親喂林妹妹喝湯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