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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霞院。


    “夫人,重新置辦的冰塊已清點完畢,奴婢命人全部放入地窖中。”知意抓著小幾上的水果,隨意用帕子擦了擦,便塞進了嘴裏。


    商桑頷首,“晚些時間給大伯那邊送些過去,謹記切勿低調。”


    知意眨眨眼,“如何高調?敲鑼打鼓?”


    商桑先是一愣,隨後給了她一記肯定的眼神,“你大可去試試。”


    知南癟癟嘴,“夫人您又開始埋汰奴婢了。”


    商桑咯咯一笑,“送過去便好,記得逢人便說我給大伯院裏送了冰塊。”


    上迴容井朧親自給她送冰過來,一路可是高調得很。


    她自是要還迴去的。


    “府邸的其他姨娘也莫要虧待了,尤其是四姨娘那兒。”商桑不忘一視同仁。


    知意喏下。


    “夫人,糧鋪送來的賬簿有問題。”南楓將賬簿遞給她。


    商桑未看一眼,“問題定不在少數,將所有有紕漏的地方記下來,屆時問問是少記賬了,還是有意為之。”


    南楓點頭,繼續翻看地方的賬簿。


    不多時便記下了一遝,細細算了一下,這些死賬、爛賬、漏賬已足夠府邸幾年開銷有餘。


    “心夠黑的。”饒是見過大場麵的商桑,見了那密密麻麻的賬簿,也禁不住驚歎。


    南楓也是暗暗咋舌。


    知意見兩人麵露吃驚,也禁不住拿起賬簿看了看。


    一臉懵查查的拿起來,又一臉懵查查的放下了。


    她看不懂呀……


    “他如此貪婪,容家居然容忍至此。”南楓十分不解。


    商桑悠悠道,“老夫人在時,他可不敢如此猖獗,如今是看容家無人,他一個獨大,自然肆無忌憚。”


    南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隨後不確定地說了一句,“井少爺來潯陽是否與吳碩有關。”


    “區區一個吳碩,他怎會放在眼裏。”商桑知曉他暗中勢力必定比她猜想的還要誇張。


    自從他出現後,吳碩也確實收斂許多。


    若不然也不會著急將贓物脫手。


    表麵上容井朧不過是容家一個旁支,實則他在容家的地位並不比容越低,甚至可能是整個容家的掌家人。


    這迴來潯陽估計是厭倦了處處被人挾製的生活,想要在她這裏尋個突破口。


    南楓注意到她神色有細微變化,“夫人可是想到何事?”


    商桑淺笑搖頭,“有些困乏了。”


    南楓了然,收拾好桌上的賬簿退了出去。


    知意也未久留,出了屋子,便開始去地窖查看冰塊。


    *


    暮色西沉。


    知意命人推著一馬車冰塊進了羲和院。


    “夫人托了好些人才買到的冰塊,這不,轉頭便讓奴婢給井少爺送來了。”


    她朝屋子裏大聲嚷著。


    生怕一院子裏的人聽不見似的。


    “夫人說了,斷不能虧待井少爺。寧願自己屋子裏落了空,也不能讓井少爺吃苦。”


    子寧被她大嗓門吵得腦瓜疼。


    “你嚷嚷什麽?”


    屋門‘哐’的一下被推開。


    知意抬眼看了看,笑盈盈地說,“奴婢給井少爺送冰來了。”


    子寧擰著眉心,一臉不快,“知道了。”


    “整整三馬車的冰塊呢,夠井少爺用幾日了。”知意麵不改色。


    若不是顧及男女大防,子寧真想過去捂住她那雙喋喋不休的嘴。


    他硬邦邦的迴了一句,“多謝夫人體恤。”


    “無礙,夫人說了,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年冰塊管夠。”知意氣焰越發囂張。


    子寧一個大爺們,自是不可能因為這些事與她對麵剛,說出去也有失男子風度。


    “多謝弟妹美意,子寧帶知意姑娘去喝杯茶。”


    容井朧的聲音忽然由屋裏傳來。


    裹挾著一陣冷風,讓知意汗毛豎起。


    “奴婢奉命行事,喝茶就不必了。”她幹幹笑了笑。


    “知意姑娘倒是個守規矩的,與弟妹行事作風有天差地別。”


    好家夥,拐彎罵她家夫人呢。


    “夫人心善,想麵麵俱到,若是有不周到之處,還請井少爺見諒。”知意心裏一急,激活了副屬性,嘴巴也利索了。


    “想麵麵俱到無錯,卻也要量力而行。”


    容井朧體會到‘麵麵俱到’的另一層深意。


    她有縣主身份加持,又入了容家門,這樣尷尬的身份,怎會有隔岸觀火的天真奢想。


    知意心頭一怔,也不再多言,欠身離開了。


    迴到落霞院,她避開南楓將這句話轉給了商桑。


    商桑亦是十分意外,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可兩人均是心思深沉之人,對彼此並不信任。


    商桑隻是將這句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便未再繼續往深處想。


    南楓進屋時,便瞧見知意在為商桑烹茶。而商桑則一言不發地埋首在繡架上。


    她眼珠一轉,對知意輕斥一句,“方才怎咋咋唿唿地進屋了,可還記得嬤嬤教的禮節。”


    知意吐了吐舌頭,憨憨笑了,“方才走得太急,一時疏忽。”


    南楓橫了她一眼,“日後有何事與我說便可,莫要時常打攪夫人雅興。”


    知意眨眨眼,“方才給羲和院送冰塊,奴婢可是大殺四方,凱旋而歸,南楓姐姐你可要聽聽?”


    南楓自是沒興趣,悶不吭聲地給商桑換了杯茶,便坐到一旁翻起書卷來。


    若不是細看,當真以為會主仆三人相處得十分和諧。


    *


    知縣府。


    周翠芝被禁了足,華蓮也不好時常去探望。


    若不是這日心中實在憋悶,也不會出現在周翠芝的院子裏。


    來的路上小心翼翼地,生怕被華龔看到,屆時再給他添堵,惹來一頓訓斥。


    “母親,這些都是化瘀美膚的膏藥,你莫要替我省著,隻管用便好,我院子裏還有好幾瓶,都是夫君托人給我買的。”


    “還是閨女好。”周翠芝好一頓感慨。


    華蓮淺淺一笑,心裏卻泛著苦澀。


    “閨女怎的了?可是那商縣主又欺負人了?”


    她就這麽一個閨女,未出嫁之前可是捧在手心的寶貝。


    本以為嫁給容越會享盡榮華富貴,沒曾想中途殺出一個商縣主。


    硬生生斷了她閨女的富貴路,她日後還指望華蓮翻盤,如何也未想到會鬧成這般。


    華蓮搖了搖頭,“與她無關。”


    “還有誰人敢給你氣受?”周翠芝聲音變得尖銳。


    她輕聲低語,顯得失落至極,“夫人已同意肖晴去永定陪伴夫君。”


    “那她為何不允你去?”周翠芝連番發問。


    華蓮這才說明緣由,“我未曾想過她會應允,故而並未苛求過,沒想被肖晴搶了先。”


    周翠芝一拍大腿,嚷道,“你怎這般糊塗。”見她神色艾艾,周翠芝也不忍再說什麽,轉念道,“日後你多跟肖晴走動走動,指不定她見了女婿還能替你言語幾句。”


    華蓮點頭,“我亦是這般想的。”


    昨日肖晴去羲和院送子寧匕首,以示討好,她也有耳聞。


    看來此事並不順利,若不然她也不必大費周章地去討好一個下人。


    她神色變了變,問道,“父親可有打探到夫君的消息?”


    周翠芝這才想起這事兒,“聽說是慶陽城的官家之女,也是個人中龍鳳,可不知為何甘居妾室之位。”


    以華龔的能力也隻能查到這些,再口頭轉述一番,許多信息也淡化了。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在華蓮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為何還有官家之女甘願為妾室?


    世人都知商桑和容家是今上賜婚,若是普通民女納了也就納了,要納妾官家之女,必定的先知會商桑。


    若不然,且不是給商桑添堵?


    華蓮一時想不通這其中緣由。


    愣了一陣,心中便有了主意。


    “閨女你莫要心急,容越從前是看中你的,隻要他見了你,必定能想起你的好,你隻要抓住機會和容越鑽幾次被窩便好。”周翠芝見她眉宇間似乎繞著愁思,也禁不住跟著心疼起來。


    “說得輕鬆,那娃娃可是這麽好懷的。”華蓮眉目一垂,顯得十分喪氣。


    周翠芝貼近她,小心道,“娘托人弄了好幾個方子,待容越迴來後便每日煎一記,不出十天半月,保準能生個大胖小子。”


    “當真可靠?”她顯然不太相信。


    周翠芝為了鞏固她在容家的地位,可謂是盡心盡力,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正因為如此,華蓮對她的能力也不是完全信任。


    周翠芝哄道,“可靠不可靠,你試試便知,反正也無甚損失。”


    華蓮頷首。


    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離開知縣府時,她在拐角處聽到大娘與人數落周翠芝。


    言語難聽至極。


    大娘平日不言不語的,想不到背後埋汰人倒是有一手。


    這讓華蓮十分的氣惱,心中越發期盼能得到容越的寵愛,也能母憑子貴讓周翠芝也能在知縣府抬頭挺胸做人。


    一路心思忐忑地迴到容家,她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肖晴的秋風院。


    肖晴正在院子裏撲蝶,一陣嬉鬧聲由遠至近惹人側目。


    她就好似一隻歡快的翠鳥,天真活潑的樣子與華蓮陰鬱格格不入。


    立在遠處斂了斂心神,掛著微笑朝她走了去。


    “今日怎來的雅興竟在院子裏撲蝴蝶?”


    肖晴見她來了,頓時賭性大發,一把拉過她,“你來得正好,與我一同撲蝴蝶吧,看誰撲得多,以銀子做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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