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培訓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梅怡把王海剛送走後。沒有立即迴27連,她和冷雲說好了。吃了中午飯。冷雲就會開車來接她。


    上午,閑著沒事兒幹,梅怡不想在衛生院待著。主要是她不想看見牛永紅。


    她一個人轉悠到了伊蘭屯百貨門市部。


    逛商店是女人的通病,高雅的梅怡也脫不了這個俗。開了半年的工資,她包裏鼓鼓的。自己和自己嘚瑟一下!


    她想給楊軍買幾件衣服,買些日用品。以後怕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再給楊軍買衣服了。


    想到楊軍,梅怡心裏就痛!


    伊蘭屯的百貨門市部還和上次一樣。冷冷清清,顧客很少。


    梅怡從門市部裏買了一個大挎包。楊軍需要的,自己喜歡的,也不問價錢,通通的裝進她的大包包裏。


    天氣馬上就涼了,九月份兒收完秋後,北大荒就進入冬季,而且北大荒的冬季特別的漫長,棉衣要穿半年。


    最低氣溫達到零下40°左右,個別的地方達到零下50°,過了中秋就下雪,斷斷續續的下到翌年五月份兒。積雪可達到1米左右。


    梅怡雖然沒有在東北生活過。但他經常聽知青們念叨北大荒的寒冷。


    因此,她給楊軍買的衣服都是雙份。質量要最好的。她知道和楊軍分手後,漫長的冬季,她沒有理由在楊軍身邊嗬護。因此,梅怡像個母親一樣細心周到。


    給楊軍挑選的衣服,她不看款式,隻看質量,隻看保暖度。


    梅怡尋思著,她和楊軍分手後,楊軍的內心肯定要受到煎熬,她也在煎熬。


    但梅怡知道:這種煎熬是自己造成的。她能挺的過來。


    在這漫長的冬日裏,楊軍是如何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分手呢!


    梅怡心裏沒數,為了彌補自己給楊軍造成的傷害,趁現在還沒有和楊軍分手。她要給楊軍把衣服買的足足的,讓楊軍穿的暖暖的。


    這樣她的心裏還多少得到些慰藉!


    梅怡先到鞋帽櫃台間,給楊軍買了兩雙厚厚的襪子,又買了雙43號碼的粘鞋。


    她把想到的都買了,秋衣,秋褲,最後還買了一頂東北人常戴著狗皮帽子。


    帆布做的大挎包被塞得滿滿的,梅怡在門市部又轉了幾圈兒,總覺得還有什麽東西沒買。


    她紅著臉走到內衣櫃台前。讓服務員兒拿兩條男人的短褲。服務員兒問他尺度,她不知該怎樣說,心怦怦的一直在跳,付完款,他把褲頭胡亂的塞入挎包裏,匆匆的離開了內衣櫃台。


    梅怡看見商店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中午了,該迴衛生院了,不能讓人家冷雲等自己!


    梅怡把挎包背了起來,走到門市部門口,碰見了朱友根和白青梅。


    白青梅先看見了梅怡。她親熱的握住梅怡的手說:


    “這不是梅怡大妹子嗎,半年沒見麵了。梅怡大妹子現在是越來越水靈了,都說北大荒的水土養人,其實我們梅怡本身就是美人。走到哪裏都美的讓人心動,讓人眼饞。梅怡你一個人逛商店,楊軍沒和你一起來嗎?敲著大包背的,又買什麽稀罕東西了”?


    梅怡雖然討厭白青梅。但礙於朱有根的麵子,還是親熱的和白青梅,朱有根打了招唿:


    “白大姐。朱大哥,你們也來逛商店啊”!


    朱有根憨笑道:


    “梅醫生。我和青梅準備買些衣服。我們準備在中秋節把婚結了,到時候你和楊軍一定來喝喜酒啊”。


    聽了朱有根的話,梅怡驚叫道:


    “你們準備結婚!提前祝福你們!你們準備定在哪一天?提前告訴我和楊軍,給你們準備上份子錢”。


    白青梅在旁邊搶著說:


    “那太好了。梅怡大妹子。錢不錢的不重要,隻要你和楊軍來。我們都高興,27連的大美女,大帥哥來給我們捧場,我和有根的臉上該多有光彩啊。梅怡你也知道,有根是外地人。他在伊蘭屯沒有親戚。我的娘家是依蘭屯的大戶,親朋好友一大堆。他們早就聽說27連有個大美女叫梅怡,還有一個大帥哥叫楊軍。尤其是楊軍,戴著手銬,把經常欺負我家的伊蘭五虎打了個屁滾尿流。我的白家的兄弟們,當晚還放了鞕炮。楊軍用手掌把嘩樹嶺的熊瞎子給劈死了。那楊軍有多大的能耐啊?我們白家的幾個兄弟早就想結識楊軍,就是沒有機會。我和有根辦婚事,你們倆人一定都要去呀,讓我和朱友根在親朋好友麵前嘚瑟,嘚瑟”!


    白青梅現在和以前大不一樣。


    穿的比以前樸素,一身洗的發白的舊軍裝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很臃腫,笨拙!


    臉也不像以前抹的那麽白。蠟黃蠟黃的,有點兒憔悴。也許她覺得嫁給朱友根。就的有個知青家屬的樣子。不能像以前那樣光鮮了!


    其實梅怡很同情朱有根,朱友根雖然不招女知青的待見。但他是個級別很高的老軍人,戰爭年代立過戰功。也不至於娶一個比他大好幾歲的農村婦女吧。何況白青梅還是個二婚!成分又那麽高。這也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梅怡背著大挎包,迴到衛生院時。發現冷雲的軍用吉普車已停在了衛生院的門口。


    車還沒熄火,冷雲正坐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中午溫暖的陽光投射在冷雲俊美的鵝蛋臉上,顯得是那樣的恬靜祥和。


    梅怡敲了敲汽車的玻璃窗。


    “冷雲姐怎麽不進去?


    冷雲看見梅怡背著大挎包在車下和她說話。忙把汽車的玻璃搖了下來,笑著對梅怡說:


    “梅怡,對不起。丟了一個盹,剛才我進衛生院找你,衛生院的那個牛院長非要讓我進他辦公室等你,那家夥真讓人討厭,長得人模人樣,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話那麽下流。姐要不是個解放軍,早大耳光扇上他了”!


    梅怡知道好色的牛永紅剛才又對冷雲非禮了,笑著說:


    “姐,別搭理他,那家夥就是個畜生。誰的便宜都想占,咱們走吧,我看見他就惡心”。


    說完,梅怡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冷雲掛上檔,鬆開離合,吉普車一溜煙的離開了衛生院。


    吉普車剛開出了依蘭屯。梅怡對正在專心開車的冷英說:


    “姐,對不起。咱們還得迴去一趟,楊軍讓我去伊蘭屯新華書店買幾本關於自由詩的書刊。剛才走的急了,我把這件事給忘了”。


    冷雲把車停在了路邊。高興的對梅怡說:


    “好啊,我也準備買幾本書,你不提這事。我就給忘了”。


    冷雲說完後,在不太寬的公路上挑了個頭,又把車開迴了伊蘭屯。


    伊蘭屯的新華書店緊靠著白家老宅,三間房。解放前是大地主白寶庫的大煙倌


    。解放後被人民政府改成了文化局下屬的新華書店。


    雖然伊蘭屯新華書店不是很大。但伊蘭屯方圓上百裏,就這麽一家書店。


    因此這裏很熱鬧。來書店買書的大多數是農三團的知青,還有附近學校的學生,附近駐軍的幹部戰士。


    這個年代不是以讀書為榮的年代。但同時也是缺少電視、廣播等媒體的時代。


    北大荒的幾十萬知青。都是初中高中學生。在中斷學業的情況下來到北大荒。


    他們正處在求知的年齡。在農業生產不是很忙的時候,那些有理想、有抱負的知青,在尋找一切機會來滿足他們對於文化的渴求。


    因此,依蘭屯僅有的這家新華書店。是知青們最愛光顧的地方。


    今天正好是星期日。逛書店的人特別的多。


    冷雲進門就問梅怡。準備給楊軍買些什麽書?梅怡掰著手指頭數念道:


    “楊軍,現在買的,借的,中外民眾也不少,他讓我再給他買些中外近代名人的詩詞文集。說的通俗點兒,就是現代名人的詩詞選刊,現代朦朧詩的一些詩作。國外的有普希金,拜倫,雪萊,泰戈爾,等的詩集。近代的有胡適,徐誌摩,林徽因的詩集。現代新生朦朧詩人北島。食指。多多,海子等人的詩作。這些詩人出的詩集,楊軍都想要。我知道依蘭屯這樣的小書店很難找到這些詩人的詩集。但我還是想來碰碰運氣。我欣賞楊軍在詩詞上的天賦。因此我想幫助他”


    “楊軍這家夥的情商就是高。難怪那麽多的女孩子喜歡他”。


    說完這句話,冷雲見梅怡的臉頰通紅,知道這句話說的不恰當。忙改口說道:


    “對不起,梅怡,說錯了。應該是楊軍的情商這麽高,難怪我們的梅怡愛的楊軍魂不守舍”。


    冷雲修改的這句話,把梅怡羞得更臉紅了!


    梅怡和冷雲在新華書店轉了一圈兒,也沒有買上楊軍想要的詩集。隻買到一本莫泊桑的《俊友》。


    冷雲買了兩本關於無線電修理方麵的書籍。


    兩人正在惋惜的時候。梅怡看見26連的知青陳東臨向她倆走來。和陳東臨一起過來的,還有26連的女知青孫玉茹。


    陳東臨在伊蘭屯新華書店見到梅怡很高興!親熱的和梅怡聊起了天。


    指著梅怡身邊的冷雲問:


    “這位解放軍大姐是誰呢?楊軍怎麽沒和你來”,


    梅怡指著泠雲,給陳東臨介紹道:


    “這位解放軍姐姐叫冷雲,是住我們27連通信連的指導員。也是我和楊軍的好朋友”。


    冷雲微笑著給陳東臨和孫玉茹中敬了標準的軍禮。


    梅怡搶著又說道:


    “我是來依蘭屯衛生院培訓的。今天培訓剛好結束。我搭冷指導員的車迴27連。楊軍現在是27連主管副業的副連長。他現在忙得很,我就自己來了”。


    陳東臨驚訝的叫道:


    “楊軍現在都升到副連長了。真了不起。我們這批從北京來的知青有300多人。就楊軍最優秀。我得抽時間去一趟27連。讓楊軍請客。對了,梅怡你們來新華書店準備買些什麽書”


    說完,陳東臨從梅怡手裏,接過莫泊沙的《俊友》。翻看了起來。


    “楊軍讓我給他買幾本近代自由詩和現代朦朧詩的詩集。我和指導員轉了幾圈兒都沒找到,正準備打道迴府。就碰上你們了”。


    和陳東臨一同來的孫玉如搶著說道:


    “楊軍也太前衛了吧!朦朧詩剛在我們這代人中興起。20歲左右的年輕人都特別的喜歡。朦朧詩是年輕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沒有意境的人。讀起朦朧詩來總是似懂非懂。有的幹脆就不懂。現在朦朧詩還得不到社會的認同。因此,現在一些優美的朦朧詩還沒有出現。不要說在依蘭屯這樣的書店。就是北京大一些的書店都很難買到。陳東臨有一本朦朧詩的手抄本。你不妨拿迴去。讓你們的楊大才子欣賞一下”。


    陳東臨聽了孫玉茹的話。從軍用挎包裏拿出一本精致的筆記本遞給梅怡說:


    “梅怡我正好帶著這本朦朧詩的手抄書,你給楊軍拿迴去吧,他肯定喜歡。手抄書上搜集了十幾朦首朧詩的最佳作品。作者是山東的一名中學生,名叫郭路生,筆名叫食指。他和我同歲,比楊軍大2歲。楊軍應該聽說過他,有可能他們還認識。因為他們都是咱們這一代年輕人中的


    ‘佼佼者。郭路生是中國近代三十年新詩運動的開創者。也是我們這一代的代言人。我們26連的知青抄他的詩都抄瘋了。你拿迴去,讓楊軍用他漂亮的行書抄上一遍,那就更絕了!可別忘了。讓楊軍給我也抄上一本。我喜歡郭路生的朦朧絲。更喜歡楊軍漂亮的新書”。


    梅怡把陳東臨遞過來的手抄書拿在手裏翻看了起來。


    其實梅怡也喜歡朦朧詩。她覺得朦朧詩讀起來晦澀難懂。不韻不仄,很難上口,但朦朧詩的意境很美。


    梅怡在醫科大學讀書時。那時朦朧詩剛剛興起,她經常和同學們互相傳抄。


    在北大荒,竟從陳東臨手裏借到了朦朧詩的手抄本。他既為楊軍感到高興,也為自感到高興。


    梅怡捧起手抄本。情不自禁的讀起了郭路生的《相信未來》。


    當蜘蛛網無情的查封了我的爐台。


    當灰燼的餘煙歎息著貧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執的鋪平失望的灰燼。


    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當我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


    當我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


    我依然固執的用霜的枯藤。


    在淒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我用手指那湧向天邊的排浪。


    我用手掌托住太陽的大海。


    搖拽著曙光那支溫暖漂亮的筆杆。


    用孩子的筆體寫下相信未來。


    我之所以堅定的相信未來。


    是我相信未來人們的眼睛。


    他有撥開曆史的風塵的睫毛。


    他有看透歲月篇章的瞳孔。


    朋友,堅定的相信未來。


    相信不屈不撓的努力。


    相信戰勝死亡的年輕。


    相信未來,熱愛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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