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雷婧從莽撞的兒童長成避芒的少年,她低頭躲避,感覺戴冕母親越來越遠的腳步,她不確定對方是否認出了她。


    溫新的母親緊跟著從icu裏出來,雷厲風行,不給朱熠璿半點空隙,“道歉賠償,一個都不能少,不然我們走法律程序。”


    朱熠璿父親轉身就要走,朱熠璿跑過去拉住他,“爸,你不能不管我。”


    “你闖禍關我什麽事?”


    校長道,“她還沒十八歲,你作為家長這就是你的責任。”


    “她殺人了難道我還要替她坐牢啊,我又沒讓她打人。”


    朱熠璿的體能確實好,她不再說話,隻死死拽住父親的衣袖。


    朱熠璿母親小心試探,“她爸沒錢的,你看著也不像缺錢的,醫生說孩子也沒事了,都是同學,打打鬧鬧不小心的,我女兒肯定不是故意的……”


    朱欣俞望著icu的門,她的朋友是真的有心髒病,她在這世界上唯二的朋友差點死掉,而她的母親根本不關心她的感受。


    “她是故意的,不是不小心,她特別用力砸的,溫新直接從椅子上摔到地上的。”


    朱熠璿母親也是朱欣俞母親,這些年她雖然和朱欣俞住一塊但想念的都是朱熠璿,她手揚起衝向朱欣俞,還沒落下時被溫新母親拉住。


    “你怎麽當媽的。”


    她握住朱欣俞母親的手用力,另一隻手熟練撥打了110。


    再胡攪蠻纏的人都會對警察懼怕三分,這是法律存在的意義。兩個離婚多年的夫妻為了他們婚姻的第一個受害者一起去了派出所。賠償當場執行,溫新母親隻要了基礎醫藥費,道歉得等到溫新出院迴學校,在校長見證下進行,檢討和處分是少不了的。


    雷婧和朱欣俞作為證人一遍又一遍描述著當時的場景,朱熠璿沒法抵賴,因為在來之前警察還找過她的三個跟班,她們為了撇清的更徹底,把朱熠璿來此挑釁的心路曆程都添油加醋一翻。


    雷婧錄完口供出來時朱熠璿和他的父親被警察教育,朱熠璿的母親不是監護人本可以事不關己,但她跟著一起沒有出來。


    朱欣俞不知道該留下來等還是跟著雷婧走,溫新母親一左一右摟著兩人的肩,“走,阿姨帶你們吃好吃的。”


    雷婧聽著身後朱欣俞父母喊叫耍賴聲道,“阿姨你怎麽這麽淡定。”


    “你覺得阿姨應該怎麽樣?”


    溫新母親從一開始就沒情緒,溫新進搶救室,她就跑上跑下繳費,溫新進icu,她跟著進去,溫新度過危險,她就解決起糾紛。條理清晰,一點沒受影響。


    “說不好,但就覺得你好厲害。”


    “遇到問題就解決,情緒是最沒用的東西。”


    雷婧似懂非懂地點頭,朱欣俞不停迴頭,看向越來越遠的派出所,“就好像現在我留下也沒有用,對吧。”


    溫新母親道,“你別多想,你是好孩子,你和他們不一樣。”


    溫新母親說是這麽說,但帶她們吃飯的地方在慶成第一醫院對麵,這裏餐飲蓬勃,後麵是慶成市婦幼醫院。


    溫新母親道,“你媽應該在等我們了,剛才她就在婦幼。”


    三人的目標是婦幼前邊小商圈二樓的一家烤魚店,店門口等位的椅子滿滿當當,但她們三人不用等,雷婧母親早就到了,還點了兩條黑魚。


    雷婧都不知道溫新母親是在什麽時候想到的這些。椒香油烈的氣味傳進雷婧鼻尖,口中分泌唾液,雷婧迫不及待推開玻璃門。門口等位的人無不朝三人看來,他們看著三人走向空位坐下後,死心迴頭。


    雷婧母親和溫新母親今日原本都在婦幼,她們忙著給快要生產的孕婦們普及奶粉知識,邀請她們或她們的家人參加奶粉公司周末舉辦的講座。她們做了這麽些年,和醫院的醫生也都關係不錯,在醫院裏行走自如。


    溫新母親接到校長電話後先走,雷婧母親一個人完成剩下的任務。


    “名單上的孕婦都通知到了嗎?”


    “你放心,我一個一個說的。”


    “沒遇到什麽攪毛的家屬嗎?”


    “有攪毛的很正常,不過醫生也幫我們說話,又是在醫院,大部分態度都不錯的。溫新怎麽樣?”


    “沒事,他從小心髒就不好,但他堅強的很,命長呢。”


    兩個大人說著話,雷婧也和朱欣俞沒話找話,想把朱欣俞從剛才的事情裏拉出來。


    “一會兒吃完我送你迴家。”


    朱欣俞搖搖頭,“我今天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住你家。”


    雷婧愣了下,“你怕你媽媽迴家說你?”


    “她肯定會說我的。”


    “她憑什麽說你啊,你又沒有做錯事。我不是說不讓你住我家啊,我是覺得你應該跟你媽講清楚。”


    “我媽覺得我姐變成今天這樣跟我有關係。”


    “關你什麽事啊。”


    朱欣俞搖搖頭,又點點頭,“因為我的出生吧。”


    他們一家四口今天是第一迴破別重逢,但她和朱熠璿不是。兩夫妻離婚後朱熠璿總是哭鬧著要見母親,但當時他們在離婚的仇恨裏,朱熠璿的哭鬧在男人眼裏跟背叛沒什麽區別。


    “你是我女兒,你跟我姓的,你天天喊那個賤人幹什麽?”


    朱熠璿才四歲,她什麽也不懂,她哭得更傷心。男人覺得孩子寶貝,但哭鬧的孩子就算是自己的也足夠煩躁,他一個巴掌打破了朱熠璿的希望。


    “你媽都不要你了你還喊她。”


    “媽媽要我。”


    “你媽要了你妹妹,不要你了。”


    朱熠璿對朱欣俞的仇恨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後來等到朱欣俞四歲,朱熠璿已經六歲,她饑一頓飽一頓,一頭短發,也沒有穿過裙子,更沒有鮮豔發夾,但四歲的朱欣俞穿著白色公主裙,紮著雙馬尾一捧一跳被母親牽著走過過來,朱欣俞隻覺得麵前的是母親陌生,而旁人眼中的天使妹妹,是造成她一切苦難的惡魔。


    那一年開始她們寒假都在父親這裏生活,暑假就去母親那裏。母親的溫柔讓朱熠璿更加難受,她隻能享受一個月,但朱欣俞每天都不缺席。


    而父親把兩個孩子當成傭人不說,還將他的惡習傳序。朱欣俞至今還記得父親讓兩個姐妹一大早拿著紙盒去菜場偷菜,明明他都買得起。


    朱熠璿起初覺得是錯的,但她為了讓朱欣俞也這麽做便從來不說,而她和父親生活在一起,這樣的行為隻是冰山一角。


    朱欣俞跟母親說,母親教育朱熠璿一次,朱熠璿非但不停,更變本加厲。


    “如果不是我,她應該不是這樣。”


    雷婧不覺得,“苦的人多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關你的事。”


    兩大兩少聊得入神,廚房那邊終於端出了第一盆香辣味的烤魚,雷婧拆了筷子戳上去,一隻手用力地朝桌子拍。


    “你們憑什麽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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