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兵蟹將,我還以為你們隻是體能不行,沒想到做個作業都不會啊。”


    為首的正是朱熠璿。


    籃球從朱欣俞的後背落在地麵,彈跳後迴到朱熠璿的手掌。


    她不止一個人,她身後還站著三個女生。她們都不像高三學生。四人校服上都塗鴉得麵目全非,她們的臉上也不幹淨,眼線、口紅、高光、腮紅,此刻仿佛都不是為了修飾,是為了共同完成一副人皮畫。


    “兩女一男組建女子拳擊社?你說可不可笑,還是說其實有一個是女扮男裝?”


    “想跟我們搶訓練場地,我們籃球社贏過區比賽冠軍,你們參加過比賽嗎?”


    “可不能這麽說,不是說她七年前是市少年拳擊賽小組冠軍嗎?”


    “吹牛的冠軍唄,要真是拳擊天才早破格招進體校了。”


    三人一人一句附和著朱熠璿,每一句都讓朱熠璿的蘋果肌堆得更高。她太滿意這個跟班。


    雷婧放棄寫作業跳到朱欣俞身邊,男生拉開書包,一個白色的塑料盒出現,他的書包裏還真有一個藥箱。


    “哪裏疼?擦藥酒行不行?”


    “膏藥我也有。”


    朱欣俞小聲道,“沒事。”


    “先貼上一會兒就不會多疼,不然你後麵會越來越疼。”


    朱熠璿見兩人都在關心朱欣俞,對她們的話沒反應,手裏的籃球再次撞過來。雷婧眼疾手快,一把將籃球拍在地上。籃球再次迴彈到掌心時,雷婧將它握住。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要再打她一下試試。”


    “我打她怎麽了?她就會裝可憐,這種綠茶就活該被打。”


    “她是你妹妹,你親妹妹。”


    “所以姐姐教育妹妹是應該的。”


    “不可理喻。”


    雷婧用力將籃球砸向朱熠璿,朱熠璿一個沒留神被砸中額頭,她大叫一聲衝過來。雷婧根本不怕,她已經做好準備。但朱熠璿的目標根本不是她,她直接衝向朱欣俞,扯著頭發廝打起來。一切和七年前少年宮門口沒有二致。


    在青少年的範疇裏,朱欣俞這麽的也算是慶成市還可以的拳擊手,但麵對朱熠璿她則是一個勁的抬手臂防守,根本沒有攻擊的打算。


    男生下意識上手,朱熠璿手不夠用給了男生一個猛踢,正中男生的心髒。男生從椅子上摔在地上。這場鬧劇在此時停止,朱欣俞也是第一次對朱熠璿反擊。


    “溫新!”


    雷婧和朱欣俞第一時間衝到男生身旁,男生捂著心髒,臉頰煞白,暈了過去。


    這是雷婧七年後第一次踏進醫院,這一次躺在裏麵的是她初中到高中的同學溫新。


    雷婧母親在藥房隻幹了一年便被挖進了一家荷蘭的奶粉公司裏做銷售,慶成市經銷商正是溫新的母親。兩個中年女人共同奮鬥,惺惺相惜,也促成了雷婧和溫新見麵的次數。


    雷婧不喜歡溫新,她覺得他扭捏、敏感、還過於文靜。溫新卻是特別喜歡雷婧,尤其在知道雷婧出生武術世家之後更是亮眼放光。


    一年前他們一起考進慶成三中,溫新在這裏遇到了朱欣俞,溫新從朱欣俞的口中得知七年前的事,他不由自主地發出感歎,“太帥了吧!女生打拳!太帥了!”


    溫新也是從一年前有了人生目標,他要讓雷婧重新燃起來,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她身邊做一個醫療箱。


    雷婧七年裏雖然沒再去少年宮,但少年宮一直有雷婧的傳說。朱欣俞在雷婧救過她一次後就一直把雷婧當成朋友,七年裏兩人遇到過幾次,兩次在書店,一次在培訓機構,還有一次在少年宮附近的快餐店。


    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的場景,朱欣俞被朱熠璿欺負,雷婧在旁觀裏伸出援手。


    朱欣俞比溫新更想雷婧能迴到拳擊台,雖然她倆沒有小女生的牽手密談,但朱欣俞早就把雷婧當成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朱欣俞和溫新一起想方設法的想讓雷婧振作,當溫新被推進icu,朱欣俞突然意識到,溫新也是她的朋友。


    “如果溫新有什麽事,我不會放過她。”


    害父親的人雷婧找不到,但讓溫新心髒病突發的人此刻就在醫院裏。隻有她一個人。她一言不發的坐著,她三個跟班在校長聞訊的時候就撇清了關係。她不肯給家長打電話,但押著她來的校長已經給她的父親打過電話。


    先到的是朱熠璿的母親,同時也是朱欣俞的母親。她衝過來就給了朱欣俞一巴掌,所有人都愣了。


    雷婧指著走廊椅子喊道,“你瘋了啊,害人的是你大女兒朱熠璿。”


    女人不理,“你姐姐苦,四歲就沒了媽,我讓你看著姐姐,讓著姐姐,你為什麽不聽?”


    朱欣俞委屈地顫抖,“我一直讓著姐姐的……”


    “那你為什麽會讓姐姐有事?為什麽你姐姐要打你朋友?是不是你朋友說了你姐姐?你姐姐從小沒有母親,脾氣大一點是正常的,你姐姐多可憐,一直跟著你那個倒黴的爸。”


    正說朱欣俞的爸來了。


    “我怎麽倒黴了?我給她教的不要太好,我女兒就是從小性格像男娃而已。”


    校長都受不了了,“我不理你們的教育方式,現在朱熠璿把高一同學砸得犯了病,一切費用你們要負責,還要道歉。”


    “我沒錢,我養她這麽大不要錢啊,反正她馬上十八歲了,她自己還。”


    “你就是這麽養女兒的啊,你要這樣你不如兩個孩子都給我,你非要要一個你不是害孩子嗎。”


    “我的種我為什麽不要,再說了,當初讓你選一個,你選的小的,是你不要老大的。”


    “欣俞當時才幾個月大,我留給你她現在說不定都給你養死了。”


    曾經的夫妻此時的不要臉麵讓七年來雷婧一直疑惑的事情得到解答。原來這就是朱欣俞和朱熠璿如此的起因。朱欣俞在母親的叮囑下對姐姐忍讓,而朱熠璿從四歲起就對朱欣俞有恨意。


    她將家庭的破裂和所有的不快都歸結到朱欣俞身上,也將朱欣俞獲得的哪怕一丁點資源和關愛都換算成是對自己的剝奪。


    醫院的走廊裏一家四口在朱熠璿四歲後頭一次重聚,她一貫狠戾得眼裏蒙上霧氣。


    icu的門開了,醫生從門裏走出,雷婧下意識向後一退,是戴冕的母親。她摘下口罩道,“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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