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嗚~”


    聽到寶珠沙啞著嗓子說出這些喪氣話,來福急的瘋狂搖晃著腦袋。


    見它如此,寶珠放下饅頭抱起它,神情認真道:“來福,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走出去,我知道你自己可以的。這一路來都是靠你,我們才能活到現在,我、我自己根本不行的。若我真的不行了,你一定不要再管我,自己迴到京城去。我隻會拖累你,你帶著我根本走不快的。來福,這迴,你一定要聽我的,一定要聽我的……”


    “喵嗚嗚嗚……”


    聽著寶珠如交代後事般鄭重的語氣,來福急的四腳亂彈從她懷裏站起,摟著她的脖子,腦袋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看它這副模樣,寶珠再忍不住,雙手緊緊摟著來福大哭起來。


    他們這一路走的好辛苦,逃的好辛苦。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明明這般拚命努力了,還是在看到希望時,一次次麵臨絕望。


    來福明明可以自己走的,可它一次又一次守在她身邊,不離不棄。這讓她怎麽不愧疚,怎麽不難過?


    她的來福,世界上最好的來福,不應該和她一起吃苦!


    寶珠越想越難過,哭聲從嗚嗚咽咽到嚎啕不止。


    聽著耳邊撕心裂肺的哭聲,來福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它好怕寶珠放棄,怕寶珠丟下它,怕他們幸福的家從此缺少了誰。


    不要!不要!它不要自己離開,它一定要帶寶珠走,京城,他們一定要一起迴!


    它更用力的抱緊寶珠,口中“嗚嗚嗚”的叫著,一副死也不離開的倔強模樣。


    寶珠哭了好一會兒,終於收住了眼淚,她輕輕拍了拍來福的後背,努力扯了個笑道:“來福不怕,好,好,我還能走,我們這就走。我不該這麽快放棄,爹爹、娘親和哥哥定還在等著我們迴去,我們要迴去,迴去。”


    “喵嗚!”


    來福聽她又振作起來,抬頭緊緊盯著她哭紅的眼睛,見她表情認真,不似在哄自己,這才稍稍放心。


    將沒吃完的食物重新塞迴包袱裏,寶珠看著就要西沉的太陽努力站起了身。


    “走,來福,我們走。”


    她說著,咬牙踉蹌著朝前走去。


    來福在前領路,時不時迴頭看她。這山十分陡峭,它盡可能選擇好走些的路,可身後的寶珠還是幾乎一步一滑。


    她倔強的摔倒又爬起,即使樹枝劃破手臂也一聲不吭。


    可頭越來越暈,眼前越來模糊,陡峭的山路一會兒一馬平川,一會兒如臨深淵,不停變換著,她已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舌尖早被她咬爛,口中彌漫的血腥被她努力咽下。


    這一刻,隻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她。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若我死了,來福該怎麽辦,它一定很傷心很傷心。”


    她努力支撐著,不想讓來福看出什麽而擔心。


    “可、可是,來福啊,我好像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迴去……”


    寶珠忽覺眼前一黑,未及說出些什麽意識就墜入了黑暗。


    “嗷~~~~”


    看著寶珠從自己身邊直直滾下,來福嚇得大叫著撲了過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山太陡峭了,厚實的落葉是最好的增滑劑,帶著寶珠疲憊的身體一路翻滾而去。


    “嗷嗷~”


    來福驚恐大叫著,瘋了般順著寶珠滾下的路拚命追趕。


    太陽好似不忍見到這慘烈場景,隨著來福追逐的腳步急速下墜。


    終於,在就要到達山底時,寶珠額頭重重撞在一塊岩石上,停了下來。


    “嗷嗚~嗷嗚~”


    來福衝了過來,一下撲在寶珠身上,大聲叫著。


    它慌亂的用爪子扒正寶珠的頭,嘴巴湊近她的鼻子查探唿吸。


    “還活著,還活著!”


    “嗚嗚嗚嗚~~~”


    來福剛剛真的嚇死了,它將下巴放在寶珠的臉上“嗚嗚”叫著。


    好似還不夠放心般,整隻貓慌張的忙碌著,一會兒湊在寶珠鼻下確認唿吸,一會兒貼近寶珠胸口確認心跳,最後連她脖子上的動脈都要摸著感受一下。


    待終於確定寶珠還活著,來福虛脫般趴在寶珠身邊,這才感覺自己剛剛跑丟的魂兒迴到了自己身體裏。


    “喵嗚嗚嗚~~”


    來福萬分慶幸的盯著寶珠額頭上已經撞癟的饅頭,隻覺老蔣做的饅頭是這天下最好的饅頭!它要吃一輩子饅頭!


    日落以後,山穀裏很快便暗沉下來。


    來福一直叫著,寶珠並沒有醒來,她的額頭還是很熱。它不敢離開,自下來以後,它就感到這山穀裏有危險。


    它雖不知危險是什麽,但貓的直覺告訴它,最好不要亂動。


    山穀裏雖沒有山上冷,但如今寶珠正病著,需要保溫。來福將周圍的落葉扒拉到寶珠身上,想以此給她帶來些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半個月亮掛在了山穀中央,野獸的嚎叫聲也隨之遠遠傳來。


    來福害怕極了,站在寶珠身邊不停四下張望,不時低頭輕輕叫一聲,想提醒她不要一直沉浸在睡夢裏。


    如今寶珠昏迷著,一旦碰到大型動物來此覓食,它真的很難護她周全。


    但,老天似乎並沒看到它的為難,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它感到有危險的氣息正在向此靠近。


    “怎麽辦?怎麽辦?”


    來福背毛炸起,盯著一個方向不斷向旁邊挪動,它想離寶珠遠一點,再遠一點,不讓來者發現她。


    “吼~~~”


    震顫心髒的虎嘯聲傳來,來福被驚得四肢顫抖的不聽使喚。


    它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與一隻白虎麵對麵,那磨盤大的腦袋和銅鈴大眼,一點點走近時的壓迫感,都是它生平僅見。


    來福不敢看寶珠一眼,唯恐自己眼中的擔憂泄露出來,被白虎發現。它站直身子,發力朝著遠處跑去,想以此引開白虎的注意。


    可那白虎隻是看了它一眼,並沒有追逐而去,而是朝著寶珠所在的地方慢步走去。


    “嗷嗚~~”


    見此,來福哪敢再跑,嚎叫一聲迅速躥迴寶珠身邊,站直身子想擋住白虎的去路。


    月光下,白虎龐大的身影漸漸將它弱小的身形淹沒,直到最後再看不到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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