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絕戶之計萬萬不可采納!”


    “此計有傷天和,一旦實施,不管是我大乾還是大楚,都要有無數百姓遭殃啊!”


    “陛下登基不久,若用此計,恐對陛下聖名有損!”


    “陛下……”


    大殿內,諸多文臣紛紛諫言,都是反對的。


    一時之間,便是女帝蕭綽也不由皺眉。


    換國之計肯定要用。


    但這絕戶計……


    她是女子**,自認為胸襟、氣度不輸男子,也更能接受一些聽上去離經叛道的言行。


    即便如此,這絕戶計讓她也覺頭皮發麻。


    此計,太過毒辣!


    徐進冷哼:“一群貪生怕死之輩,要想保家衛國,哪有不死人的?”


    王懷忠立馬反駁:“兩軍對壘,死傷在所難免。


    可認為智造洪澇,淹死無辜平民,非人也!”


    徐進嗤笑,“呦,還能從劉老將軍嘴裏聽到‘無辜平民’四個字,這不是陰溝裏蹦出個棉花球嗎?”


    劉懷忠曾在對魏國作戰時殺良冒功,如今被人含沙射影點明,差點當場跟徐進動手。


    又一人出列進言:“陛下,許良此計雖狠辣了些,卻可讓大乾與魏、楚兩國的局勢翻轉。


    與其被人拿劍威脅,不如劍在我手,威脅旁人。”


    許良聽到這話,訝然看了一眼,竟是文臣之屬。


    看官服,似乎是禮部的。


    許良遍尋記憶沒想出他是誰,隻得躬身拱手:“謝大人!”


    不管對方是誰,能在這時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認可他的話,對他有利無害。


    文臣中又一人開口:“張大人,此計雖能讓我大乾掌握主動,卻會把大乾推向風口浪尖。


    悠悠眾口,我大乾將受列國唾棄!”


    張大人?


    許良猛然想起這位張大人是誰了。


    禮部尚書張居中。


    雖是正經儒家讀書人,又是文宗三年的狀元,卻是實打實的好戰派。


    據說他科舉之前拜的先生出自儒家頗受爭議的一支——公羊派。


    而跟他不對付的,自然就是有名的思想頑固,老士族代表甘隆了。


    “原來是他……這就不奇怪了。”


    既然人家當著眾人的麵支持他,他自然要投桃報李。


    他朗聲道:“甘大人,若大乾都不在了,要虛名有何用?”


    甘隆冷笑:“黃口小兒,知道什麽叫道德仁義?若不計名聲,隻計生死,與禽獸何異?”


    許良搖頭道:“名聲至大,不過忠義。我大乾還未立國時,先祖蕭非子還是前朝遺民。


    若照甘大人所說,應該忠臣不事二主。


    可先祖蕭非子卻用蕭氏一族世代累積的養馬經驗給周天子養馬,被封在‘乾’地,這才有了如今大乾的基業。


    若那時候乾人先祖抱守虛名,早已窮困而死,哪來如今的大乾?


    甘大人又如何在朝堂上大談仁義道德?”


    說這話時,許良不禁在心底感歎。


    虧得原身家教,生生將大乾發家史塞到他腦子裏了。


    “你……”


    甘隆指著許良,半天說不出話來。


    諸多文官武將詫異看向許良,沒想到他竟然以乾人先祖蕭非子的事反駁。


    蕭非子一出,誰敢說他不對?


    許青麟已經聽愣了,引經據典,據理力爭,這是我兒子?


    女帝蕭綽眸中泛起異彩。


    許良上殿之前她曾暗中詢問女官,得到的答案與廉親王相仿:不學無術、不務正業、無可救藥。


    可許良先後兩計,再加上眼下反駁甘隆,分明是有才學、見地的人。


    “傳言誤人!”


    蕭綽美眸顧盼,想著該封許良個什麽官合適。


    對她來說,現在的許良正是他需要的幫手!


    一是因為他的才學。


    二是因為他的家世。


    三是因為他的態度,這也是最重要的!


    從他對老甘隆的態度以及他的計策上不難看出,他不是那種因循守舊,循規蹈矩之人。


    換而言之,許良能如此不在乎世俗看法,自然也不會對帝王是男是女有所介懷。


    可以斷定,蕭聰是在誣告許良。


    “不畏老貴族,不懼流言……”


    一番思索之後,蕭綽高聲開口:“好了!”


    正在爭論的文武百官頓時噤聲,齊齊看向蕭綽。


    “引水絕戶計耗費太巨,日後再議。


    但魏國之危迫在眉睫,不可再拖!”


    蕭綽看向張居中,“張愛卿,擬召,宣魏使即刻覲見。”


    “臣領旨!”


    張居中目光灼灼,深深看了一眼許良,轉身出了大殿安排去了。


    蕭綽這才點頭看向許良:“你且退下,待朕見過魏使,再論功行賞。”


    “啊?”


    許良愣住。


    許青麟趕忙低聲喝道:“啊什麽啊,還不跪下謝恩!”


    叩首謝恩之後,他忍不住悄然抹了一把汗,渾身止不住地抖。


    一切恍如夢中,許家之危,居然就這麽解了!


    許良心底吐槽,現在就賞多好,等個什麽勁!


    當然,這種話他也隻能在心底想想,嘴上卻說著:“謝陛下隆恩。”


    “陛下!”


    一直被晾在一邊的蕭蔥急了,“許良他妄議……”


    蕭綽皺眉:“夠了!蕭聰,你身為王室子弟,本該為國分憂。


    不想你搬弄是非,害朕差點冤枉忠良。


    念你年少無知,且無心推薦許良有功,不予重罰。


    速速離去,在家閉門思過!”


    “再有下次,嚴懲不貸!”


    蕭聰話被打斷,像吃了隻死蒼蠅一般難受,雖心有不忿,卻隻得老實叩首:“小臣領旨。”


    蕭綽又看向其父:“廉親王可還有異議?”


    廉親王躬身:“陛下聖明,臣並無異議。”


    “好,許良、蕭聰,你們退下吧!”


    許良征詢地看向薛青麟,後者低聲吩咐:“到馬車上等我。”


    他便躬身退出大殿。


    出了門,他瞥了一眼旁邊蕭聰,眯眼而笑。


    不等對方開口,他主動上前,勾肩搭背:“蕭兄,謝了!”


    蕭聰狐疑不已,皺眉推開他胳膊,冷聲道:“許良,不用冷嘲熱諷……”


    “不不不!”


    許良擺手,笑容真誠,“若無蕭兄此番引薦,我也不會當著陛下跟滿堂朝臣的麵出盡風頭。


    此後整個長安當知我許良之名,哈哈哈!”


    不等蕭聰迴話,許良轉身離去。


    青天白日,他沒辦法對蕭蔥怎麽樣,但給對方心裏添堵卻是可以的。


    當然,這也符合他紈絝的人設。


    不能一勞永逸地除掉後患,就不要當麵撕破臉。


    “人前笑嘻嘻,背後麻麻批”,這句話不是單純髒話這麽簡單。


    果然,蕭聰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齒,“許良——”


    ……


    太極殿。


    群臣無不側目。


    今日之事,顯然是廉親王一手策劃,明著針對鎮國府,暗地裏也有為難女帝的意思。


    沒想到竟被許良如此輕易化解!


    現在的廉親王一定非常後悔吧,陰差陽錯,讓自己兒子成了笑話,助許良揚名。


    而女帝此時要見魏使,已然說明了她的態度。


    一旦換國之計真能解了魏國之危,她肯定會重用許良。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許良的換國之計有希望不費一兵一卒解決魏國之危!


    明白這一點的大乾君臣重拾信心,氣定神閑,靜等魏使。


    半個時辰之後,魏使自殿外走來。


    為首的名為魏虔,乃是魏國皇室公子,左右副使名為車英、李衍,俱是神色倨傲,昂首挺胸。


    三人來到大殿,行禮完畢,魏虔直接開口:“乾皇陛下對於我魏皇提議已經考慮十數日,如今是有了答複嗎?”


    話音未落,朝堂之上的百官有不少人出言嗬斥。


    “放肆,魏虔,你雖是魏國使臣,怎敢用如此口氣陛下說話!”


    “魏虔,你大膽!”


    “陛下,臣請……”


    三使不由皺眉。


    車英、李衍相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目中疑惑。


    魏虔左右瞥了一眼,隻見大乾群臣一改先前愁眉苦臉,驚懼不安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嘲弄。


    “怎麽迴事?”


    魏虔心生疑惑,“他們怎麽不怕我大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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