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連楚國之危也可解?”


    朝堂上文武大臣個個麵上都露出驚疑之色。


    在此之前,眾人都知道女帝召見許良是為了問責,抱的也是看熱鬧的心態。


    明眼人一眼看出,這是廉親王想要借機整垮鎮國公。


    萬沒想到,許良上殿後不過片刻功夫就逆轉局勢。


    不僅使自己免於死罪,更有機會一步登天,獲得女帝青睞!


    劉懷忠悄然看向廉親王,後者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他看向龍椅。


    龍椅上的女帝已經豁然起身,聲音振奮:“你還有破楚計策?速速說來!”


    許良躬身一禮:“迴陛下,草民此計若運用得當,不僅可以解楚國之危,還可讓我大乾多出千裏沃野!”


    “什麽?”


    大殿上君臣皆驚。


    什麽計謀能一舉兩得,既解決楚國之患,又能讓大乾增加千裏沃野?


    這小子莫非覺得免了死罪,已經飄飄然,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看來蕭聰說他在醉仙樓上大放厥詞,不是空穴來風啊。


    不等旁人開口,許青麟趕忙低喝:“逆子,休得胡言!”


    “陛下,犬子年幼,不知……”


    蕭綽抬手打斷:“許愛卿,大乾值此憂患之際,人人都可建言獻策。


    許家一門忠烈,難道忍心看著大乾受人欺淩?”


    許青麟一個哆嗦,忙不迭叩首:“臣不敢!”


    蕭綽隨即看向許良:“許良,說吧,朕耐心有限。”


    許良躬身道:“陛下,草民此計需要借助堪輿圖。”


    “堪輿圖?”


    朝臣們迷惑不解。


    武將中一人出聲:“小子,你是想沙盤推演?”


    許良循聲望去,是個虯髯老將軍,瞧著眼熟,在家裏見過,對方似乎還調笑要他叫幹爺爺。


    此人正是鎮南將軍徐進,跟他爺爺許定山關係莫逆。


    來時路上許青麟就告訴他,原本女帝聽了廉親王父子的告發,是準備直接將他下獄拷打的。


    正是徐進據理力爭,求女帝陛下當堂審問。


    否則他剛穿越就得被抄家砍頭,哪裏還能在這侃侃而談?


    這個情,他得承。


    許良躬身行禮:“迴徐老將軍,正是沙盤推演。”


    “你?”


    徐進細細端詳。


    他承認,許良的換國之計的確出人意料,一旦施展,定有奇效。


    可沙盤推演是精通謀略兵法,不是頭腦一熱就會的。


    他跟許家走得近,自然知道許良幾斤幾兩。


    這小子別說沙盤推演了,據說在長安城裏攆狗都攆不明白。


    沙盤推演?鬧呢!


    他猶豫再三,還是低聲提醒,“小子,想露臉可以,可別露了腚。”


    許良一愣,哭笑不得,拱手道:“徐老將軍放心,小子自有分寸。”


    徐進微微皺眉,不再開口。


    他已仁至義盡,若許良自己作死,也由不得他。


    蕭綽卻側身看向一旁女官,“取堪輿圖來!”


    “是!”


    女官領著幾個太監,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抬著一卷布製的堪輿圖迴來了。


    不待蕭綽吩咐,女官已經指揮太監打開了堪輿圖,正對著蕭綽。


    後者卻擺手示意讓其把圖對著文武大臣。


    於她而言,這幅堪輿圖是她日夜琢磨多年,何處有城池,何處有關隘,何處為田,何處駐軍,早已了然於胸。


    “許良,”


    女帝下令,“堪輿圖已經取來,你可說出你的破楚之策了?”


    “是!”


    許良來到堪輿圖前,直接在大乾與楚國邊界區域比劃。


    “陛下、諸位請看,我大乾與楚國自南接夜郎,北抵中原,兩國地域相當。


    從國界來看,大抵是我大乾在西,楚國在東。


    而橫穿大乾、楚國的江水也是自西向東流。”


    “諸位再看,江水其中一條大的支流閬水在我大秦隴南之地與河水相距最近。


    若我大乾發動百姓在閬水、河水之間俢渠,將本該流入江水的豐沛水流引入河水,再沿途引水灌溉關中之地。


    一旦做成,足以讓大乾擁有千裏沃野,而楚國肥沃的荊襄之地卻會因缺水而歉收……”


    許良還未說完,就聽到文臣中有人開口打斷:“你想引閬水、江水灌溉關中,主意是好的。


    但你可曾想過,如此工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需耗費的人力、物力更是難以估計。


    楚國若要攻我大乾,卻是在朝夕之間!”


    眾大臣聞言,紛紛點頭,小聲附和。


    再看許良時,麵露輕蔑與嘲諷,到底是年少無知啊。


    就連女帝蕭綽麵上也難掩失望。


    想想也是,自己女子登基已然是千古未有之事。


    許良不過區區一少年,能想出換國之計已是奇才,又怎能頻出妙計?


    此時她在心底已經打定主意,明著申斥,暗中會交代鎮國公府對許良重點培養,為她、為大乾將來所用。


    不料許良卻微笑衝那文臣躬身一禮:“這位大人所言不差,引水俢渠非是朝夕之功,可若是我大乾不引水俢渠,而是在這裏……”


    他在夜郎古國最北端的一個窪地——古枳之地點了一下。


    古枳地勢低窪,正在江水邊上。


    許良嘿嘿一笑,“諸位請看,若我大乾將古枳挖深、拓寬蓄水,在古枳西側引部分江水存貯。


    再在東側築壩攔水,古枳之地可在短時間內平地出汪洋!


    屆時楚國若敢攻我大乾,我大乾隻需在古枳,哦不,是古枳海東側開道口子,把這些水還給江水……”


    這次沒人打斷,許良卻自己主動停下,把時間留給女帝蕭綽跟滿朝文武。


    隻是這次竟無一人開口,整個朝堂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傳聞古時禹帝治水,引西海之水向東流,這才有了巴蜀的千裏沃野。


    而古枳之地是古時“西海”的最後見證。


    果真按照許良所說,利用古枳之地的地形蓄水再放水,會在一夜之間讓東麵的楚國麵臨百年甚至千年不遇的洪澇!


    屆時荊襄之地的千裏沃野將處處哀鴻,民不聊生。


    真到了那種地步,楚國別說攻打大乾了,自己就亂了!


    大臣們一個個瞪大眼睛,呆若木雞。


    女帝蕭綽則是身子一顫,差點沒被驚倒。


    換國之計隻是讓魏國投鼠忌器,就算是真的實施了,大乾也會付出人口代價。


    但大乾終究占著道義、情理,沒人可說什麽。


    此計堪稱救國良策、奇策。


    可這放水淹城之策卻是實打實的毒計!


    明明剛開始說的是俢渠引水,轉臉就變成了放水製造洪澇。


    雖不是戰爭,卻比戰爭更可怕!


    兩國交戰死傷人數有上限,充其量數萬、上十萬的死傷。


    可洪水滔天之下,數萬、數十萬的死亡都隻是數字而已。


    此時,不止是文臣,就連殺伐果斷的武將看許良的眼神都變了。


    眼下看來,先前獻換國之計時,分明是女帝還未表態,他有所顧忌。


    在女帝以生死自由逼迫下,他徹底放開,再次獻計直接奔著滅國去了!


    百官再看許良時,隻覺頭皮發麻。


    換國計有可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可迫退魏國,人口死與不死尚在兩可之間。


    絕戶計卻是隻要實施就注定會哀鴻遍野!


    “這小子竟如此狠毒,若是被他記恨上……”


    不少朝臣瞥向蕭聰,後者隻覺心底發毛。


    他也沒想到平日裏相熟的許良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麵!


    人群中的許青麟小心觀察眾人神色,又偷看了女帝一眼,心底咯噔一下。


    “完了,我許家名聲要不保!”


    他看出來了,女帝在猶豫。


    她……心動了,猶豫要不要用這個計策!


    良久,人群中一白首老臣高唿:“陛下,不可采納此計。”


    “此計太過毒辣,有傷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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