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沙漠中少有的綠洲,鬱鬱蔥蔥的樹木將一棟三層樓高的倉庫遮蔽其中,清澈的河水從高處滲進這片窪地,流經倉庫東側的小窗戶,不久便又隱入了一片更加低窪的沙坑。細看這裏的沙子,黃中夾雜著紅與白,遠遠看去,顏色和其他沙地與眾不同。


    可惜因為輕微的沙塵天氣,今天的視線不是很清晰,天空中飛著一大一小兩艘飛船,其中的大飛船裏坐著薩莉,她直到下了飛船,才注意到沙地上特別的顏色。


    “這兒不是我爸的倉庫嗎?”哈米利跟在薩莉身後,迪龍加與雷文恩茲緊隨著哈米利,二人的槍口一刻都未離開過他的腦袋,而緊接著出來的戰俘營守衛也個個荷槍實彈,對哈米利形成了半個包圍圈。


    “現在這兒,是宇事局大廈了。”看到這片綠洲,薩莉心裏不由自主得放鬆了起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卻又不得不讓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她取下背上的步槍,雖然激光類的槍械更有殺傷力,但地球的武器用起來更加順手。


    此刻,讚恩乘坐的飛船也到了,d和執事所的兩位成員押送著他。


    艙門緩緩打開,外麵的光照在了讚恩蒼老的雙眼上,雖不是耀眼的朝陽,但這縷光打在他臉上時,他還是頗不適應地閉了下眼。從昨天被抓住到剛才,他的眼睛都被冰冷堅硬的金屬眼罩緊緊勒著。


    他看著眼前的沙地,覺得莫名其妙,他並不知道為什麽把自己帶到這兒,猶豫了幾秒,終於踏著舷梯走了下去,可腳還沒挨著沙漠,一旁的哈米利便招唿起了他。


    “羅德裏格斯先生,想不到有幸能讓您繼續做我的保鏢。”哈米利走上前,用迪龍加給他的鑰匙打開了讚恩的手銬。


    讚恩有些不明白怎麽配合下去,讓他做哈米利的保鏢,那應該是默認他是反抗軍的一員了?這麽說他現在既是藍蟒的逃犯,又是反抗軍成員,這樣的身份,恐怕很容易當背鍋的啊……


    但緊接著,他便看到了跟隨哈米利而來的薩莉,如果薩莉在,那她應該也有提前做準備,既然如此,就先繼續演下去好了。


    與之同時,愛德喬正在會場,也就是這個破敗的倉庫,為各星球的媒體安排位置。有媒體的監督,反抗軍的代表會更安全些,暗殺之類的情況,藍蟒應該會極力避免。


    想到暗殺,愛德喬心裏一緊,埃塵和西格恩已經失聯好久了。西格恩祂倒是不擔心,多少也算個神,打不過,總還跑得了,更何況西格恩心思根本不在任務上麵,祂就是想用公款出來辦私事罷了,大概率也不會卷入衝突。可埃塵就是個學生,對於這次任務又非常認真,就算來自高等文明,可在這生死戰場上他就是個手無寸鐵的平民,文明的高低和能不能活下去完全無關。一會兒必須想辦法確認下他們的安全。


    突然,各個媒體的鏡頭轉向了倉庫的門口,接著便看到了一片奇觀——一群人前撲後擁著薩莉進入了會場。


    “不是說讓哈米利代表反抗軍嗎?”“這個女的是誰?”“好像是藍蟒的人啊?你看她的製服!”


    宇事局大樓一進門就是一片空地,站在空地抬頭可以直接看到最上麵勉強沒壞的玻璃屋頂,而麵前東西兩側各有一處南北朝向的樓梯,通向二樓三樓,二樓三樓的走廊延伸到了東西北三個方向,把一樓擺著談判桌的這片空地包圍了起來,所以如果打起來,一樓空地上的人是一點躲頭都沒有。


    真是反其道而行,別人都是談判環境越安全越好,這直接把談判環境暴露到了最危險的位置,不是羚瀾星沒有好屋子可呆,就是安排談判的人絲毫不懂戰爭上的事。


    “一隊安保就位,二隊搜查這三層的辦公室,搜查完畢後例行巡邏。”薩莉觀察完地形,沒有理會這群記者,隻是下達了指令,戰俘營的人則有的圍著談判桌站好,把記者和談判桌四周的位置完全隔開,有的在幾層的屋子迅速做著搜索。


    與之同時,讚恩一直呆在薩莉身側。


    “我去哪兒?”他小聲問。


    然而薩莉根本沒有理會讚恩,因為他們後麵就是迪龍加和雷文恩茲,這個時候交頭接耳簡直是自取滅亡。


    “懂了。”讚恩不滿地瞥了薩莉一眼,但願她和哈米利之間已經溝通好行動計劃。


    “讚恩,你去三樓那個位置,架好狙擊槍。”哈米利指了指三層一個走廊的西側,走廊的玻璃早就碎的所剩無幾。


    “我沒配備到狙擊槍,指揮大人。”讚恩攤開兩隻手,然而還不等哈米利迴答,在人群中觀察哈米利的薩莉便拿著一把狙擊槍走了過來。


    “是要給他安排狙擊手位點嗎?”她隻需要再確認一下。


    “是的。”雷文恩茲搶先迴答道,“一旦有人要危及哈米利的生命,讚恩先生可以在那個位置立刻將其擊斃。”說完他也指了指三樓走廊的狙擊點。


    “嗬,”薩莉冷笑一聲,把狙擊槍遞給了讚恩,“既然如此,我就不安排人到那邊了。”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而雷文恩茲給身邊那個粉色長發的部下使了個眼色。


    那人立刻走了過去。


    “塔絡,拿著和讚恩同種的狙擊槍,去他下麵的二樓執行計劃。”


    “是!”


    就在各就各位,陰謀逐漸展開的時候,一個狡黠的身影出現了。


    “還真是興師動眾啊。”陳霖昊走在最前麵,威姆,賈森跟在他身後,一同出現在了倉庫門前,而在這三人後麵,是數不清的伊比亞茲人,也就是威姆的屬下,一群外形極具特點的家夥。


    此刻薩莉也來到了二樓,她早就注意到了塔絡,畢竟粉紅色的頭發在人群中還是非常顯眼的,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外麵黑壓壓一片的伊比亞茲人,這讓她不免有些心慌。


    不等愛德喬請各位落座,威姆已經一個瞬移,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主位右邊後方的一把椅子,而陳霖昊也自覺地坐到了自己這一方的談判主位,因為隻有兩把椅子,賈森隻能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陳霖昊左後方。


    談判桌是東西向擺設的,遠征軍他們就坐在西側,在這個位置,狙擊手可以輕輕鬆鬆從側麵打爆陳霖昊的腦袋,塔絡看著主位上自己的同事,感慨地發出了一聲歎息:“輿論猛如虎啊,必須要犧牲幾塊肉做餌料了。”


    隻顧著自己感歎的塔絡完全沒注意到,薩莉就在走廊最東側的位置,佯裝另一位狙擊手。


    而樓下的哈米利看到了二樓的薩莉和塔絡一同站在此處,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次計劃怕是不會那麽順利,如果執事所失勢,後麵可能就無法保護他的安全,那樣的話,最好不要再潛入威姆的飛船為好。所以倒不如先完成好扭轉輿論的事,再展開激怒威姆的計劃,剛一開始的談判還是不要太犀利的好。


    把思路捋順後,哈米利也走向了談判桌,因為執事所的任務之一是協助反抗軍進行談判,雷文恩茲十分可靠地先來到談判桌前,做了最後的安全檢查,接著便殷勤地為哈米利拉出椅子,或許這樣做也可以賺得一些有利的輿論。


    “你好,小英雄。”陳霖昊微笑著打了招唿,“我是藍蟒c級195號遠征軍的指揮官陳霖昊,今天為羚瀾星帶來了一係列的補償方案。”


    “補償?看來,你們是承認侵略的事了。”哈米利盡可能用自己最成熟的聲音和語氣說。


    “藍蟒自有派軍到羚瀾的原因,但不管原因為何,都給羚瀾星帶來了巨大的苦難,所以,我們會努力修複我們毀壞的一切。”


    “倒是個,不錯的說辭。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告訴我們入侵這兒的原因,怕是這原因見不得人吧!”原本想要走溫和路線的哈米利,似乎把這一打算忘的一幹二淨。雖說他想加入藍蟒,這個強大的集團,可藍蟒也確實給他帶來了巨大的不幸和苦難,這讓他麵對陳霖昊時難以再穿上自己的偽裝,慕強的本性和仇恨的情緒一直在他身上矛盾地存在著。


    “哈哈哈,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在二樓的薩莉完全沒有心思聽下麵的談判,她用餘光緊緊盯著塔絡,對方馬上就要下手了,那根食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著扳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薩莉立刻舉起放在窗台上的手槍,對準塔絡的膝蓋迅速打去,與此同時塔絡也扣動了扳機,可膝蓋一陣疼痛發軟,讓他槍口一歪,子彈沒有打在陳霖昊的腦袋上,而是穿過陳霖昊的左肩,射到了鋪著潔白桌布的木質談判桌上。


    大廈本就不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聲槍響,為什麽是一聲而不是兩聲?因為薩莉和塔絡的槍聲幾乎是重合的。


    陳霖昊的肩膀上,一股鮮血噴湧出來,他甚至來不及伸手捂住傷口,剛站起來想離開,就又倒在了地上,記者一擁而上,也不管陳霖昊願不願意,就“哢嚓哢嚓”地拍起了他狼狽的模樣,而周圍執事所和威姆的屬下,不等戰俘營的人做出反應,便立刻湧上了三樓。


    “諸位,事到如今,不得不解釋一下了。藍蟒入侵羚瀾,是合理合法的軍事行動。”此時此刻,雷文恩茲邁著沉穩的步伐來到了會場,看到有人要說點什麽,記者像是看見水窪的魚一樣,翻騰著到了雷文恩茲身邊,地上的陳霖昊難得有了點清淨,便艱難地爬了起來。


    “藍蟒之所以染指羚瀾,就是為了抓這個惡魔!”說罷,他立刻指向了人群後的一片位置,記者們見勢立刻散開,為其所指的方向讓開了一條路,結果剛好指著了站起來的陳霖昊。


    “啊啊啊啥?”陳霖昊懵了兩秒,捂著肩膀自覺地向人群平移了兩步,“不是我啊,往那邊看。”他也順著雷文恩茲的手指去,雖然他也不知道要指什麽。


    而就在此時,讚恩被人從三層直接丟了下來,機械身體狠狠砸在地上,零件像煙花一樣炸開,散落滿地。


    “此人是敵方灰氏一族派入藍蟒的間諜,收集了大量關於藍蟒集團的資料,為了保證集團安全,維護宇宙和平,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抓住他。羚瀾星被夷為平地,變成現在的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遲遲滯留在羚瀾,還妄圖組成自己的軍隊,與我集團抗衡!”


    未等記者提問,雷文恩茲揮了揮手,執事所的人把薩莉硬生生從二樓擠到了一樓一眾記者麵前。


    “剛才薩莉隊長檢查會場安保的場景,諸位也看見了,藍蟒集團的戰俘營向來是為了讓一切生命脫離戰場,本著生命至上的精神保護每一位戰俘,然而讚恩,這個十惡不赦的家夥侵入了戰俘營的係統,以此威脅我們的薩莉隊長,把羚瀾的戰俘變成他的戰爭機器!”


    “這樣的惡人,藍蟒有什麽理由,不傾盡一切去鏟除呢?”接著,雷文恩茲看向了薩莉,“我說的沒錯吧,薩莉女士。”


    “哦?”薩莉看著雷文恩茲,大腦飛速運轉著下一步怎麽做。


    她不能讓哈米利涉險潛入威姆的飛船,這樣的話必須讓哈米利的保護盾執事所失勢,那麽,這樣一來,隻能搭上自己了……


    突然,她看到一眾記者身後,亮起了一片光芒,然而這些記者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這抹亮光映出的畫麵——瓦爾瓦拉跪在一片沙地上,被蒙住了眼睛,身後是一個拿著鋒利小刀的伊比亞茲人。


    她這才恍然大悟,從昨天晚上之後,她就沒再見過瓦爾瓦拉,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又出門執行護衛哈米利的任務,在她不在戰俘營的這段時間,恐怕執事所和威姆……


    難怪沒有人和她講今天的計劃,原來這幫人打算用瓦爾瓦拉要挾她,讓她不得不乖乖配合,看來自己不僅不被信任,甚至有可能被懷疑。


    “是這樣。”無論如何,還是保住瓦爾瓦拉的性命要緊,“戰俘營一直盡己所能保護戰俘的安全。”


    可話音剛落,那片投影卻上演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刀刃劃過了瓦爾瓦拉的咽喉,藍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可憐的粉色蜥蜴立刻倒在了沙地。


    這讓薩莉氣的差點就喊出聲,可威姆卻搶先一步。


    “所以!愛德喬!”他得意地大聲說道,而就在記者全部轉過身看向他的時候,他雙眼投出的投影剛好消失了,“事情沒什麽好談的。在我看來,羚瀾星窩藏重大嫌犯,按照宇宙和平公約,理應落得此下場。”


    “紅口白牙口說無憑,有什麽證據證明羚瀾窩藏重大嫌犯?”


    “什麽?”威姆和雷文恩茲嚇出一身雞皮疙瘩,這薩莉是要幹嘛!


    難道她還留了一手,讓事情有迴旋的餘地?


    眾人看向薩莉,而薩莉已經走到讚恩麵前,拿起了讚恩手中的狙擊槍,瞄準了雷文恩茲,“要我說,最危險的人,是你吧?”


    “你要幹嘛!”雷文恩茲迅速掏出了槍,執事所的其他人也立刻把槍對準了戰俘營的各個守衛,戰俘營的守衛也不甘示弱,舉起槍口迴應對方。


    “我早就知道讚恩是藍蟒的嫌犯,所以盡管他有哈米利保鏢的身份,保險起見,我給他的狙擊槍裏,裝的都是空彈。”


    “空彈?”雷文恩茲愣了一下,薩莉敢這個時候出手扭轉局勢,那……大概率是做了準備的。


    “戰俘營守衛,都把槍放下。”薩莉率先說道,“隻要他們敢對我們下手,那屠殺的證據剛好可以被一眾媒體錄下來。”


    威姆知道事情不妙,隱入了人群,而雷文恩茲也做了一個讓部下放下槍的手勢。


    可是薩莉還是舉著狙擊槍。


    突然,“砰”的一聲,從狙擊槍口傳來,眾人,尤其是雷文恩茲和記者,被嚇地猛抖了一下,幾個記者甚至尖叫了出來。


    但雷文恩茲還是完好地站在那裏。


    “看吧,空彈。”薩莉這才把槍收好,“至於為什麽說你是最危險的人。”


    話音一落,塔絡被戰俘營的士兵從二樓丟了下來,一並丟下的,還有那把和讚恩同款的狙擊槍。


    一直靠在倉庫大門邊的迪龍加知道事情不妙,再這麽下去,“藍蟒栽贓陷害,扭轉輿論風向”的事怕不是也要被擺上台麵了。看來自己必須出手終止這場鬧劇了。


    “雷文恩茲先生。”迪龍加和d把雷文恩茲一前一後夾在中間,“我們是藍蟒肅清局的人員,來旁聽這次談判,現在看來,在破壞談判這件事上,你有難以洗清的嫌疑,建議您和我走一趟。”


    言畢,d便將雷文恩茲銬起來,押送了出去,在一眾記者不斷閃爍的白光下上了肅清局的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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