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森窩在自己的座位上,等著戰俘營的人來救,盡管“自救”這個詞也在他腦子裏出現了下,但也僅僅是出現了下,一閃而過。


    “藍蟒真是越來越廢物了。”他咬著手上的死皮,看著窗前一點點被吹走的黃沙,“再不來我們就不需要你們了。唉……”


    “那您剛好可以投訴他們嘛!咱們到時候說不定還舉報有功呢!”一個護衛鬆鬆垮垮地靠在賈森椅子背上,邊給賈森揉肩膀邊提出自己的建議。


    這話怕是……太有道理了!賈森正苦於自己指揮多年卻一直得不到晉升,所以無論什麽事,隻要能給他增加一絲升官的機會,他都會去做。


    與此同時,薩莉正扶著幾乎動彈不得的讚恩上飛船,血跡和金屬的鏽跡在飛船的地板上拖成了長長的幾條,見過無數傷員的海琴也被嚇地退到了飛船角落。


    “海琴,你帶讚恩先迴戰俘營。”


    “那你呢?”


    “我稍等下再迴去。”說完薩莉又下了飛船,和之前一樣,她沒帶什麽武器。


    “這裏恐怕不光藏了讚恩。”她一邊想,一邊打量著周圍,接著她便注意到了一艘停在沙子上的戰機,打開戰機的艙門,駕駛座上藍蟒士兵的屍體出現在了她麵前,這名死去的士兵體型和薩莉差不多,但是相貌看起來有些像蟑螂。雖然挺惡心,但見過無數種族的薩莉已經習慣了,她把屍體拽出來,坐在了駕駛座上。


    就在她關上艙門的一瞬間,另一架戰機突然從那一大堆飛船中衝上天空,這讓薩莉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她本能地打開了瞄準係統。


    隻見那艘戰機衝上雲霄後做出了一個危險的舉動——像隕石一樣砸向地麵。


    可就在它要撞上躺在沙地上的母艦時,兩道巨大無比的光束從戰機兩側的炮口射了出來,強大的能量擊打在母艦上,不僅讓金屬發出了一聲脆響,還激起了不小的沙塵,躲在飛船廢墟裏的遠征軍被嚇得屁滾尿流,他們慌不擇路地從飛船裏跑了出來,而激光炮的後坐力讓這架本要砸在母艦上的戰機彈迴了高空,在雲朵之間翻了幾個筋鬥後很快又恢複平衡,打出了一發又一發密密麻麻的激光炮,把跑到飛船外的遠征軍炸的雞飛狗跳。


    薩莉猶豫著要不要發射追蹤彈,駕駛那艘戰機的肯定是羚瀾星人,她自然不想讓那家夥死掉,但是……


    就像剛才她想的那樣,這裏除了讚恩,一定還有別人,讚恩這種零號武裝出身的叛軍,藍蟒必定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追迴,通常采用的手段是派遣肅清局進行追捕,要知道,肅清局的人不僅狡猾,追蹤能力也很強,也許他們現在就在附近,甚至就在盯著薩莉,畢竟把讚恩扶出來的人是她,加上自己也是地球人,肅清局有理由懷疑她是同謀。


    “不好意思了……我要是栽了,戰俘營的羚瀾人也完了。”


    說完,薩莉啟動了自己的戰機,飛到半空的戰機緊接著發射了十幾顆小型追蹤彈,被這些追蹤導彈趕走還是炸死,就看那羚瀾星人的運氣和駕駛水平了。


    與此同時,一個同樣坐在戰機裏的金發小夥興奮地看著地上四散奔逃的遠征軍,在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奶油麵包,每咬一口都會有奶油粘在他的嘴角,也有一些會落在他的卡其色牛仔褲或白色高領毛衣上。


    他早早就注意到了不遠處起飛的薩莉,也注意到了那十幾顆追蹤彈,但是,按他的說法,他有個“更好玩的主意”


    投下一顆白磷彈後,他立刻將戰機以最快的速度升上天空,躲進了雲層。


    薩莉看到了那顆白磷彈,這武器她用過,雖然沒有多少的科技含量,但是殺傷力卻不小,尤其是針對這些地麵上亂跑的草包遠征軍。雖然這武器太過殘忍,甚至地球上的部分國家已經禁用了此類武器,但宇宙戰爭中的“人道主義”向來不在藍蟒集團的考慮範圍之內。


    “麻煩啊……”說著,薩莉又發射了一顆名為“噬光”的攔截彈,當噬光接觸到還沒來及爆炸的白磷彈時,它變成了一個非常小的黑洞,將白磷彈吞噬後馬上就消失了。


    就在她觀察四周有沒有肅清局的人盯她時,頭頂的雲層突然衝出了一艘戰機,直直撞向薩莉。


    然而薩莉的駕駛技術,大概是放眼整個星球裏最好的了,瞬間她讓戰機倒飛了兩百多米,而羚瀾人的戰機沒有死咬不放,稍稍追了下薩莉後,便立刻朝著地麵急轉,他的目的是讓那些來不及轉彎的追蹤彈衝著薩莉打過去。


    不過薩莉已經預料到了對方的計策,借著倒飛的力量,她稍稍抬升了戰機的屁股,在空中豎著畫了個四分之一圓,炮口正對著下麵的追蹤彈,憑著這一瞬間的機會,把那幾顆追蹤彈打的粉碎。


    看到頭頂的天空炸開了花後,金發男孩兒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他忍不住歡唿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正撞向地麵。


    隻聽“轟”一聲,他和戰機一起栽進了黃沙。


    薩莉也沒想到對方就這麽一頭紮進沙子,這是天賜的機會,她把戰機緩緩降落在沙地上,接著掏出了魯格p85,下了戰機,小心翼翼地靠近著被砸出大坑的沙漠。


    突然!半個奶油麵包頂著沙子冒了出來,薩莉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衝上去,一把抓住拿麵包的手,拉出了一個身上臉上都是奶油和沙子的男孩兒。


    “啊咳咳咳咳咳咳!”男孩兒像隻大金毛一樣甩著自己的頭,緊接著他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奶油麵包,雖然沾了沙子,但是他還是興奮地咬了上去。


    “啊喂……”薩莉看的有點手足無措,這孩子什麽毛病?


    “我叫鮑,咳咳咳咳咳!比。”好像被沙子嗆到了。


    “a級遠……不對,戰俘營看守,薩莉。”她也習慣性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接著掏出槍,小心地對著鮑比。


    “戰俘?我被俘虜了?”鮑比滿臉詫異地看著薩莉。


    “從目前的情況看,是的。”


    “哦。”鮑比拿嘴叼著麵包,乖乖把手伸了出來,等著薩莉拿下自己。


    “看你在吃東西,就不用手銬了,乖乖和我走就是了。”


    鮑比聽後微笑了起來,“謝謝阿姨!”


    “阿……阿姨……”薩莉歎了口氣,好吧,比柯圖薩奇那次叫“小妞”好一些。


    與此同時,在厚厚的雲層上,一艘青黑色的小飛船緩緩下降,同時,底部還伸出了一個小小的平台。


    平台上,站著一隻藍背白肚皮的大蜥蜴,塊頭比瓦爾瓦拉稍稍大一些,它一邊吐著黑色的信子,一邊用深綠色的眼睛,掃視著沙漠上的一切,在它衣服左邊的胸牌上,寫著幾行小字:藍蟒肅清局迪龍加。


    在它的身後,則站著一個更加高大,吻部極長,牙齒鋒利的棕色怪物,這隻怪物長著六隻細長堅硬的手臂和兩條細長的後腿,它的指甲鋒利無比,而後麵的尾巴上也滿是可以伸縮的尖刺。盡管外表看上去像一個沒有思想的殺戮機器,可它金黃色的眼睛偶爾卻會露出智慧生命獨有的光芒。


    “d,把偵查麻雀的數據匯總一下,看看讚恩被帶到什麽地方了。”迪龍加對身後的怪物命令道。而所謂的偵查麻雀,其實就是個頭隻有麻雀大小的無人機罷了。


    d沒有迴答它,隻是轉過高大強壯的身軀,迴到了飛船內。


    羚瀾星的風總是不間斷地吹著地上的黃沙,而午間的太陽總是能準時照射在大地上,戰俘營的飛船頂被陽光照的透亮,薩莉開著戰機,帶著鮑比,終於迴到了戰俘營。


    剛下飛船,她就遇到了出門迎接的海琴,海琴的臉上一如既往,寫滿了焦慮,唿吸也是顫抖的。


    “讚恩情況不好嗎?”薩莉把鮑比交給海琴身邊的護衛,“把他也關起來。”


    “不是不是!”海琴急的慌不擇路,一邊推薩莉,一邊踩薩莉的腳後跟,“黎明軍團好像要攻打我們。”


    “你怎麽知道?”


    “瞭望塔上可以看到他們!他們一直對著我們這裏!”海琴幾乎要急哭了,而一旁的薩莉依舊麵無表情,類似這種的防守戰她閉著眼就打了。


    “先聽瓦爾瓦拉安排,遇到其他問題我再去解決。”薩莉從桌上拿了杯水,一飲而盡,外麵實在太幹太熱了。說起來,鮑比穿個毛衣不怕中暑嗎?


    “那誰,給這個金發小夥子換一套涼快的戰俘裝!”她對著快走遠的守衛喊。


    海琴沒想到薩莉還在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於是盡可能大聲地對薩莉說:“瓦爾瓦拉在等賈森的支援,他怎麽可能會過來啊!”


    等待支援這樣的決定,意料之中,情理之內,瓦爾瓦拉並不怎麽會帶兵打仗,雖然對這樣的決定不是很滿意,可薩莉也沒辦法。有趣的是,瓦爾瓦拉和賈森兩方現在竟然在互等支援,大概這就是愛劃水的營長和愛摸魚的指揮官之間的共同點吧?


    “真是靠不住……想累死我嗎?”她小聲嘀咕著,“那就等我安排,讚恩到底怎麽樣了?”


    海琴看著表情冷淡的薩莉,不滿地盯了一會兒,接著歎了口氣。


    “傷的很重,但處理好了,正在醫務室休息。瓦爾瓦拉一直宅在床上,所以也不知道讚恩來的事。”


    聽了最後一句話,薩莉終於覺得自己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離開地球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了人類,她可不想讓讚恩出什麽問題。救讚恩這種事,還是瞞著瓦爾瓦拉吧。


    “薩莉,早安啊……”突然,她身後傳來了瓦爾瓦拉的聲音,迴頭看去,瓦爾瓦拉一如既往,睡眼惺忪地走了過來。


    “你聽說黎明軍團要來的事了吧?”薩莉叉著腰,似笑非笑地看著瓦爾瓦拉。


    “聽說了!我還給附近一個叫賈森的遠征軍發了請求支援的消息,結果他說要投訴我!”說到這裏,瓦爾瓦拉的白肚皮突然鼓了起來,可能是因為生氣,“對了薩莉,黎明軍團快打過來了,咱們跑路吧要不?”


    “跑什麽?聽我安排。”


    就在戰俘營做應對準備的同時,黎明軍團這邊,關於是否進攻戰俘營的討論依舊沒什麽進展。


    坐在會議室主座的哈米利是主張不進攻的,畢竟現在整體戰局不利,物資短缺,他們隻是劫持到了幾艘遠征軍母艦,但大部分資源,尤其是水和食物,都在遠征軍的總艦上,救下同胞後一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二不能保障他們的生活,但是他的左膀右臂柯圖薩奇卻持相反的結論,柯圖薩奇本身就是非常好戰的,現在有了這些搶來的武器裝備,不去打一架也太可惜了!不過這個理由不太站得住腳,有點情緒化,於是他換了一種表述。


    “哈米,現在士氣高昂,我們不及時出擊,非等大家勁兒過去了才動,圖什麽啊?而且你別忘了,那些戰俘其實可以幫我們一起打遠征軍啊!這是個招兵買馬的機會!”


    “可是……”哈米利努力地找著理由,牙齒不由得咬起了嘴唇,這和他剛才在飛船上坐鎮指揮的樣子截然相反。


    “裏麵關的犯人可不光平民百姓,別忘了其他反抗軍的士兵。他們中有的隻在乎自己的利益,未必和我們一心,如果救出來的是這樣的人,我們該怎麽辦?咱們自己內部是不能出一點問題的。”哈米利終於找到了理由,但他更加警覺了,因為這個理由是為了掩蓋他真實的目的,如果這理由也被駁倒了,他一時間恐怕就編不出什麽新的理由了。


    好在這個理由讓柯圖薩奇出征的熱情少了很多,他像被噎住了一樣,咽了口唾沫,坐了下去。雖然自己和哈米利早年已經成了相互交心的好朋友,現在又成了並肩戰鬥的好戰友,但是剛才哈米利的話多少讓他覺著在針對自己,畢竟他不久之前還隻是這一帶的土匪,也就是那種“和黎明軍團不一心”的人。


    會場沉默了幾秒,哈米利看其他人沒有什麽意見,就準備宣布進一步撤軍,可是柯圖薩奇突然扭過臉,雖然臉上滿是謙虛和順從的神色,但是從他看哈米利的這個時間節點可以推測,應該是有別的反對意見。


    “哈米少爺,”柯圖薩奇盡可能擺出恭敬的樣子,“之前在您父親手下做事,我以為你是和他一樣的人,可現在我知道了,你不一樣。”


    哈米利沒想到柯圖薩奇會當著大家的麵談戰爭之前和自己家的糾葛,但既然說出來了,也沒關係。


    因為年紀尚小,身材不高,哈米利坐在椅子上兩腳還很難挨地,於是他把椅子往後蹭了蹭,跳了下來。站起來的高度和坐在椅子上的差別似乎不大。


    盡管知道自己還有點小孩子的奶聲奶氣,但他依舊盡量用莊重的語氣說道:“我當然不會像父親那樣膽小怕事,苟且偷生。但我也不會做一名莽夫,打勝負難料的仗,用部下的性命冒險。”


    說完,他便走向會議室的大門,邊走邊命令道:“按照原計劃繼續撤退。”


    可就在他踏出會議室第一步時,一個身著淡粉色西裝的棕發女人站在了他麵前。


    “有了物資供給,你就會繼續打下去吧?”女人說完,便伸出手,想要摸哈米利的頭發。


    這把哈米利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會議室的其他人,尤其是柯圖薩奇,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手不約而同地想要拔出槍套裏的槍。


    然而女人更快一步,她的手槍已經對準了哈米利的腦袋,這把銀色的武器是羚瀾星價值不菲,限量發售的“映霜”牌手槍,哈米利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看來這個女人有點來頭。


    “讓他們收手,我是來談生意的。”女人笑著看向眾人,眼裏滿是得意。


    “你是誰?”


    “羚瀾星互助商會會長,柳瑾。”


    “你怎麽進來的!”柯圖薩奇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


    “當然是靠我了。”


    一個灰色的影子從柳瑾身後冒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這家夥他們認識。


    是羚瀾星第三遠征軍的指揮,陳霖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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