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黃泉,阿弗利特剛才激情的宣講看起來像個笑話。


    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們,包括他自己,或許還沒到達匹諾康尼,就要被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巡海遊俠”半路截殺在此了。


    多麽戲劇性的結局。


    “看來,故事要結束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走啦?”對於這種打鬥劇情,花火興趣不大,既然樂子已經看完了,也該出發去下一個地方了。


    還沒進入匹諾康尼就撿到一個樂子,那在裏麵又會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情呢。


    湮塵卻依舊沒有動作,既不離開也不出手幹涉,隻是一直說:“再等等。”


    對於冥火大公的結局,他還挺好奇的。


    下方的戰鬥,其實勝負早已注定。


    黃泉的刀直指阿弗利特,她其實一直在放水,自己的目的隻有作為邀請函的八音盒,並不打算殺死任何人。


    “你還有選擇的餘地,留下那隻八音盒,然後走吧。”


    這句話似乎令對方憤怒,重新點燃了阿弗利特原本有些暗淡的火焰:“選擇?【毀滅】的血途從來容不下猶疑。”


    黃泉不能理解對方不知從何而來的意誌,以及愚昧的崇拜。


    納努克毀滅了陀斐特,那顆燃著烈火的星球上誕生了奉祂為恩主的火魔,或許祂自己並不記得有這迴事,更不會因為他們玩鬧似的毀滅行跡而投下視線。


    旁人比阿弗利特更清楚,或許他自己也明白,隻不過還是想試試。


    萬一呢,萬一成功了呢?


    “遊俠,你行於狹隘的【巡獵】,自然無法理解。”


    火魔一族從火中來,沐火而生,蔓延,焚燒,破壞,直到薪柴燃盡,留下一地死灰。


    “我們生而向死,隻為貫徹宇宙真理的一種側寫:萬物為【毀滅】而生。”


    說到這裏,阿弗利特似乎更加激動,像是又迴到了不久前宣講宏偉計劃時的狀態,卻被黃泉潑上了一盆涼水:


    “你的同伴似乎並不這麽想。他們為你爭取了活命的機會。”


    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們,這位燃著烈火的大公似乎也低沉了一瞬,或許這個從火中走出的惡魔也有尋常父親的一絲溫情。


    亦或許是因為這些孩子在他的計劃中是一份相當重要的助力。


    “他們是我的孩子,與曾經的我一樣,是尚未白熱的火苗,他們還年輕,我不會責備。


    但我的火焰已然嘶啞……看見遠方的盛會之星了嗎?我要將地獄帶往那裏,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將你跨越。”


    黃泉有些疑惑,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你隱瞞不了自己的身份,令使。”


    阿弗利特對自己的判斷很是自信,就算不能像星神宣戰,與一個令使進行最後的戰鬥也不算枉費此生。


    “拔出那把刀吧,我們誠然會留在這裏,我們注定會決一死戰,因為…我選擇這麽做。”


    黃泉有些猶豫,麵對眼前這種一心求死之人,她是否應該坦誠相待,給予逝者最後的尊重。


    不過一陣來自上方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哈哈哈哈哈……抱歉,沒忍住笑。你們繼續…”笑聲並不是來自花火,而是扯去藏匿手段的湮塵,他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們上方,看著這出好戲。


    湮塵嘲笑的並不是阿弗利特的思想,而是他對死亡和毀滅的理解。


    納努克不會因為一隻螻蟻,或者一群螻蟻,為了與自己相當的敵人拚上性命,甚至白白浪費性命,而投下視線。


    為了得到祂的視線而自毀,這不純粹。


    在這方麵,湮塵可要比這位羊頭大公權威的多,同樣是決一死戰甘願投身毀滅的場麵,為什麽自己得到了納努克的注視,而對方窮盡一生也無法觸及。


    “想死”和“想要為了某人而死”,雖然結果一樣,區別還挺大的。


    以死獻身明誌並無作用,他所想的並不是寧死也要帶上自己的敵人,帶上周圍的一切,一同步入消亡的深淵。


    從源頭起,就注定了結局。


    納努克是瘋,又不是傻,無意義的愚行並不適合毀滅。


    對於阿弗利特感動了自己,也感動了黃泉的發言,湮塵實在是憋不住笑。


    在他的眼裏毀滅是什麽,殺人放火?幫派火拚?還是什麽更“刺激”的場麵。


    太感動了,這是阿哈親臨也要大笑三聲的程度,他們不如改信歡愉吧,阿哈或許會毫不吝嗇的投下視線並賜予力量。


    阿弗利特看著忽然出現的人,他覺得自己的臉被打的啪啪響。


    先不說沒能給匹諾康尼帶來毀滅,就連入侵者自己都沒能發現。


    除了這個巡海遊俠,另一個又是誰,莫非他一直待在這裏,全程旁觀了自己的宣講和戰鬥,並且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另一位令使?


    “哼,【歡愉】的小醜也會要摻上一手嗎?”


    阿弗利特估測不出湮塵的實力和派係,隻能看見對方腰間掛著的麵具暫時將對方劃分在假麵愚者的群體中。


    “嗯?不用在意我的存在,你們繼續。”湮塵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這副模樣在阿弗利特眼裏變成了囂張的挑釁。


    一團熾熱的火球朝著湮塵的方向飛了過去,卻在距離他一米外就熄滅了,留下一縷青煙。


    “一把年紀了,怎麽還這麽大的火氣。”


    湮塵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燼,雖然火焰沒法靠近,但熱量是真實存在的的,這讓他想起來某個很欠的家夥。


    既然心存死誌,滿足你也未嚐不可。


    “遊俠,愚者……我會讓你們見證這世上最為璀璨和暴烈的火,願這燃燒照亮你們深不見底的夢。”


    阿弗利特看著輕飄飄落地的湮塵,重新站立起來,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深不見底的夢…”


    黃泉似乎很讚同這種說法,但對方好像真的誤解了什麽,而自己有義務替他解開這個誤會:


    “這把刀仍在鞘中,並不是出於憐憫或輕視。”


    這是她不願示人的秘密。


    黃泉看了一眼一旁的湮塵,思索著對方是否也會成為自己的敵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個很大的威脅。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得到八音盒。


    黃泉將手搭在了刀鞘上:


    “我向你坦誠,【巡獵】並非我所行的道路。”


    阿弗利特似乎震驚的一瞬,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一旁的愚者,隻見對方瞬間變換了一副模樣,粉發黑衣,手持泛著紫色流光的長刀。


    “看你這樣癡迷於【毀滅】,原本想要給你個機會的。”


    湮塵看著掌心跳動著的紫色火焰,那是他的賜福,變成虛卒然後加入軍團,怎麽不算是完成真正的毀滅呢?不過看起來對方是不需要了。


    “剛才那副模樣或許你會有些陌生,這樣你應該不會不認得吧?[冥火大公]”


    黃泉的手從刀鞘上移開了,看起來…他們是認識?那正好,也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於是她悄悄的挪動著,把舞台讓給了他們二人。


    阿弗利特望著對方手中的火焰,似乎比自己燃燒著的身軀更加明亮熾熱,充斥著濃鬱的毀滅氣息。


    這的確是令使的力量。


    “絕滅大君,沒想到如此神出鬼沒的存在,居然也會現身於此。”


    他的聲音似乎多出了一絲希冀,祂的下屬出現在自己麵前,是不是意味著其實祂已經注視到了永火官邸的所作所為?


    不過,事實證明,納努克並沒有那麽多的閑心來關注這些。


    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也被掐滅了。


    湮塵的刀在直直插入地麵後碎裂成塊,分散著飛往各處,所觸及到的物體皆被侵蝕殆盡,什麽也沒留下。


    一時間周圍建築倒塌、尖叫聲、爆炸聲不絕於耳,迴蕩在整座宮殿內。


    永火官邸似乎提前變成了他們想要帶給匹諾康尼的樣子。


    一處真正的地獄。


    湮塵能夠預料到他們失敗的未來,就算沒有自己,就算沒有黃泉。


    既然如此,那麽自己來讓這個結局稍微提前一些,並沒有什麽問題吧?自己人還怪好的嘞,實現了他們想要為了毀滅而獻祭自己的願望。


    這樣感動的信念,怎麽能不滿足他們。


    “謝恩吧,我將讓你見證,一場有關於你的,盛大的毀滅。”


    這是阿弗利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而他眼裏最後的畫麵,就是從紫色火焰中走出的湮塵,一片泛著光芒的碎片,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他也成為了碎片的一部分。


    地上留下一個燃著餘燼的冠冕。


    “願死亡結束你漫長的夢。”


    一旁的黃泉似乎麵對這樣的慘狀毫無波瀾,望著那個冠冕,似乎是說給對方聽的,又或者是說給永火官邸的其他人。


    “引領你歸還清醒的世界。”


    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依舊藏匿著身形的花火,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隻不過花火的視線並不在冥火大公的冠冕上,她注視著的一直是湮塵。


    阿哈親自帶來酒館的人,不會那麽簡單。


    黃泉找到了那個八音盒,剛準備從這片幾乎與廢墟無異的宮殿離開時,重新披上偽裝的湮塵叫住了她:


    “有興趣同行嗎?”


    “自滅者。”


    聽見這個稱唿,黃泉的手重新搭在了刀鞘上,警惕的看著湮塵,仿佛下一瞬就要發起進攻。


    “不要緊張嘛,我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花火總算是出了場,落在了湮塵身邊,“沒想到你還挺好心的,滿足了這位大公想要為了毀滅獻身的願望。”


    “那都是湮塵做的,和我衍可沒有關係。”對於花火的調侃,湮塵迴以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笑容。


    眼見沒法調戲湮塵,花火放棄了繼續鬥嘴的打算,轉過來笑眯眯的看著黃泉。


    “其實,我們隻是想要邀請你看一場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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