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夫子?”


    我們幾人全都一愣,隨後全都一臉不解的問:“那是幹啥的?”


    “土夫子是湖南長沙一代對盜墓賊的稱唿,因為地域和流派的不同,叫法也不一樣,有的地方的人叫土耗子,還有地方管這類人叫鱉寶人的。”


    “啥?”


    聽完大雷子的話之後,我們幾人直接傻眼。


    “盜墓賊?那,那不是犯法的嗎?”三金子瞪大著眼睛,一臉驚愕的說:“怪不得這夥人四處挖洞,他們是在尋找古墓?”


    我們雖然來自山村,消息閉塞,但也經常在電視上看到關於發掘古墓的報道,所以對於盜墓賊這個稱唿也不算陌生。


    山村人哪怕沒啥文化,也不怎麽懂法,但我們也知道盜墓是違法的,被抓到,那可能是要蹲笆籬子的,嚴重的,可能還要吃槍子。


    “應該是這樣。”大雷子從兜裏拿出一根煙,這根煙是我們這些人最後的存貨了,大雷子一直都沒舍得抽,隻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就繼續說道:“那些洞應該就是通往古墓的盜洞了,我當兵時有個戰友家裏就是靠盜墓發家的。他跟我說過,專業的盜墓賊,都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論的,厲害的盜墓賊,可以通過觀察周圍的山脈走勢和地勢來判斷是否有古墓,高手甚至可以不用下鏟,就能定位出墓穴的位置和基本布局。但這些人卻在山裏四處亂挖,感覺就像撞大運一樣,應該不是專業的。”


    說到這裏大雷子忽然噤聲看向了帳篷的布簾子,我們還疑惑大雷子咋不說了,沒想到沒一會就見大春一把掀開了布簾,拎著一個塑料袋鑽進了帳篷。


    他先是看了我們一眼,隨即將手中的塑料袋扔在了地上,說:“再警告你們一次,晚上不要四處亂走,這山裏都是我們的人,要是亂走被人遇到,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是是是,知道了大哥!”二柱子對著大春咧嘴一笑。


    大春冷冷的看了我們幾人一眼,隨即便轉身離開了,而二柱子也瞬間變臉,衝著大春的背影罵了一句後,便將塑料袋撿起一看,就見裏麵有幾個冷饅頭和一瓶水。


    我們幾人都餓壞了,此刻分了饅頭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吃完後,一瓶水也被我們四個分了喝了。


    “他媽的,還以為找到四毛子之後咱們就要發了呢,哪想到現在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二柱子被冷饅頭噎的直打嗝,不過相比起三金子臉上的憂色,二柱子的眼底明顯有著一抹興奮之色,就見他忽然湊近了我們幾個,賊兮兮的說道:“哎我說哥幾個,那地下埋著的古董是不是得值老鼻子錢了,咱們要是真挖到了,那不就發了嗎?”


    “嗬!”三金子一聲冷笑:“別說咱們能不能挖到,就算能,這夥人也不可能把古董給咱們。”


    “是啊,這夥人也不傻,那咋整啊?”二柱子看向了大雷子。


    “雷子哥,咱們跑吧?”三金子忽然說,聞言,我也看向了大雷子,因為我也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盜墓賊,在那個年代聽起來好像挺高大上,挺牛逼的,但我知道,我們這些人,隻不過是人家手裏的棋子罷了。


    幹的活,相當於力工,就是幫人家挖土的,一旦真的挖到了什麽值錢的東西,那夥人必然會收上去,如果挖出來的東西級別太高,牽扯太大,我們甚至可能會被滅口。


    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再加上我們幾個都是外地的,真要是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裏,估計也是白死。


    大雷子沉吟了一番後搖了搖頭:“就算要跑,也得找到四毛子之後一起跑,咱們先幹一段時間看看再說。”


    “對,要跑也得帶上四毛子一起跑!”二柱子點了點頭。


    “都睡吧,明天開始都激靈點,一旦看到四毛子,就想辦法跟他取得聯係!”大雷子說完後就和衣躺在了草席上。


    我們幾人點了點頭,隨即也分別躺下了。


    這幾天風餐露宿的,一直都沒休息好,雖然這裏條件差了點,但終歸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此刻一躺下,幾人便相繼睡著了,整座帳篷裏,都迴蕩著大雷子和二柱子的唿嚕聲。


    說來奇怪,那時候的我明明又累又困,可偏偏就是睡不著,腦袋裏想的,都是關於古墓的事,和一些在老一輩人口中聽到的,關於僵屍的傳聞。


    我心說真要是被我們挖到古墓,那古墓裏,不會真有那種蹦蹦跳跳的僵屍吧?


    就這樣胡思亂想,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是帶著幾分害怕和幾分興奮的情緒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我們是被人踹醒的,我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一眼,就見帳篷內竟然多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我們認識,是大春,此刻,大春正不停的踹睡的跟死豬一樣的二柱子呢。


    另外兩人是一老一少,老人一頭短發,穿著一身中山裝,下巴處留著一撮山羊胡。


    至於年輕的,竟然是個滿臉英氣的女孩,此刻,正一臉不耐煩的看著我們幾個呢。


    “都幾點了還睡,你們屬豬的啊!”我聽到女孩小聲嘀咕了一句。


    “艸,還不醒,再不起來信不信老子尿你嘴裏!”大春說著就要去解褲腰帶,二柱子見狀急忙坐了起來,擺著手說:“大哥別別別,我這不就醒了麽。”


    “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是柳老,這位是柳老的孫女,鴛鴦姐,你們接下來就聽柳老和鴛鴦姐指揮,還有這些。”大春指了指一旁的工具:“這些是你們挖土的工具,到什麽步驟用什麽工具,柳老都會告訴你們,好好幹,工錢少不了你們的,要是被我抓到你們敢偷懶,直接扣除當日工錢。”


    “大哥,我們才起來,還沒吃東西呢就直接開幹啊?”二柱子問。


    “又吃?你們昨晚不是吃過了麽?艸!”大春吐了口吐沫,罵罵咧咧的說:“就他媽知道吃,咱們這隻有中午和晚上有飯吃,幹活都麻利點,要是表現好,晚上有可能給你們燉肉!”


    說完後,大春立馬換上了一副討好恭敬的臉孔看向了柳前輩:“柳老,這裏就交給您了哈!”


    “嗯。”柳老頭捋了捋山羊胡,雲淡風輕的說道:“你去忙吧,這裏有我,你盡管放心,不會出岔子。”


    “是是!”大春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待大春離開後,柳老頭立馬看向了我們幾人。


    這老頭在看人的時候,總是咪咪著眼睛,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給人一種很和善的感覺。


    但不知為何,當我和這老頭對視之際,我卻生出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身體都仿佛過電了一樣,麻酥酥的。


    且直覺告訴我,這個老頭看似很和善,實則可能要比大春那夥人還要狠,還要黑。


    後來我才知道,我當時的直覺很準確,因為這老頭不僅又狠又黑,殺人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


    而他在道上也是赫赫有名,人稱刺蝟柳。


    哪怕距離我們初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現在迴想起來,我仍是對這位老人有著幾分敬畏。


    畏懼的是心狠手黑,殺人那是從來不帶猶豫的,且手段詭異,防不勝防。


    敬的是這位老人多次出手相助,幫我們哥幾個在古墓中逃脫升天。


    就說這次我們哥幾個初出茅廬,第一次接觸這個行當,要是沒有這位老人的點撥,我們哥幾個可能就真的栽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柳老,我們接下來怎麽整?”大雷子起身,看著柳老頭問。


    柳老頭摸著山羊胡笑了笑,說道:“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四個東北小夥子,咱們東北能做的營生少,為了生計出來闖也是沒有辦法,但為何偏偏就遇到了範震這夥人呢,唉,可惜了。”


    “柳老,您也是東北的?”大雷子急忙問。


    柳老頭聞言點了點頭:“地地道道的漠河人,不過這些年一直在外飄著,好幾年沒迴去啦,今年咱們東北的雪大不?”


    “大著呢。”我們幾人點了點頭。


    這柳老頭可能也是思鄉心切,竟然和我們拉起了家常,倒是一旁滿臉英氣的女孩有些著急了:“爺,別跟他們廢話了,抓緊幹活吧,你不是還著急找...”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住了話頭,倒是柳老頭摸著山羊胡笑了笑,說道:“是該幹活了,小夥子們,剛起來還憋著尿吧?”


    “是啊柳老,俺這都要憋不住了,讓俺們先解個手在幹活吧?”二柱子夾著雙腿,故意套近乎用家鄉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哪想到,柳老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們幾人一愣。


    “不用麻煩了,就在這裏尿吧。”


    “啊?在這?”我們幾人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出了一絲不解和驚愕。


    這裏可是我們睡覺的地方,在這裏放水,那晚上還能睡了麽?


    “你們咋這麽磨嘰呢,我爺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哪來那麽多廢話。”


    “那行...”


    人家女孩都不介意,我們幾個大老爺們自然也不再磨嘰,當即解開了褲腰帶,站在了帳篷的角落開始呲了起來。


    那時候的我們跟本就沒想到,就是這一泡尿,讓我們一腳踏入了盜墓這個行當。


    更沒想到,我們的盜墓生涯,竟然是從這一泡尿開始的!


    哪怕多年以後,我們哥幾個在道上已經成名,但也經常被道上的前輩拿這泡尿來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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