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聞序逐漸適應了在趙家居住,也真心實意的感覺趙家人與他們落難時,落井下石之人的不同,他們品性好人善良,很好與人相處。


    論起其中最招人喜歡的,他出於某種私心,要將這個名頭頒給姐姐。


    姐姐是脾氣不好,但姐姐也確實招人喜歡啊。


    他每日讀書寫字,與夫子論功課,經常去給老太太請安問好,也三番五次的去姐姐那裏討些書來看。


    時間就這樣過去,眨眼間,就要過年了。


    外麵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丫鬟小廝們跑來跑去,一會掛紅燈籠,一會張貼對聯,趙明赫和趙明諺還湊到一塊放炮竹,熱鬧的很。


    俞歡扒著窗戶往外看了一會,轉過身子來,無所事事的接著看自己的話本子。


    “紀公子來了。”小丫鬟的通傳都簡略了許多。


    而紀聞序也根本沒等她問完,就跑了進來。看樣子已經在外麵貼著牆站了一會了,身上暖烘烘的。


    又因為要過年了,趙夫人給每個人都做了新衣裳,紀聞序也有,身上穿著的這件橙紅色的就是。


    鮮亮顏色襯出幾分少年眉眼處的張揚,頭發的綁帶也變成了紅色,纏在黑發裏,別有一種少年蓬勃氣息,隱約間見得他從前做小公子時談笑風生的風範。


    他眼眸深黑,笑容裏是溫暖朝氣,從背後摸出來個熱烘烘的紙袋子,推給俞歡。


    “給姐姐買的。”


    俞歡打開袋子之前,先聞到了香氣,待看見裏麵的東西以後,眼睛都亮了。


    烤番薯!


    心情一下被番薯帶來的甜蜜充斥,但劇本裏的趙俞歡可不會被一個烤番薯收買的,於是她又裝著不為所動的樣子。


    隻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係列微表情早已經被對方收盡眼底。


    紀聞序其實很無所謂,他隻是看趙明赫趙明諺在外麵跑來跑去,想到姐姐連出門都不行,又聽見外麵的叫賣聲,就跑去買了迴來。


    都要過年了。


    脾氣不好的姐姐,也還是高興些才好。


    ?


    夜裏,去老太太院裏吃年夜飯。


    若不是暖閣裏地方太小,他們就在這辦了。


    所幸老太太住的院子離這沒有多遠,小丫鬟們往她手裏塞了熱氣騰騰的手爐,又給她披上厚重的披風,才敢放她走過去。


    家人團聚,年夜飯自然吃得其樂融融,趙老爺心情大好,喝了不少的酒,老太太也樂得不行。


    俞歡吃不下太多東西,沒過多久就放了筷子。


    屋子裏多燒了幾個炭盆,熱烘烘的,她走到窗戶前,推開一條小縫,看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什麽時候,窗戶的另一邊,多出了一道身影。


    許是這氛圍太令人放鬆了,紀聞序語調輕閑,隨口打趣:“伯伯酒量不錯哇,喝了這麽多也不見醉態。”


    俞歡往那看了一眼,“什麽不錯,隻是酒勁上來的慢而已,等一會,他就找不著北了。”


    “這樣啊。”紀聞序輕笑,姐姐原來也會在背後說父親的壞話。


    “姐姐方才在看什麽?”他隨口問。


    “星星。”


    “那顆星星?”他追問。


    “你眼中的星星。”俞歡敷衍至極。


    “你在幹嗎?”係統被她胡言亂語驚到了。


    俞歡拍了拍有自己想法的嘴。


    氛圍卻忽然安靜下來。紀聞序應該是沒有聽過這種話,眨巴眨巴眼,遲疑道:“我眼中,沒有星星……”


    俞歡板著臉,兇巴巴的:“我說有就有。”


    紀聞序靜默了一會,忽然想笑。


    沒過多久,趙老爺果然耍起酒瘋來了,淚眼朦朧的抱著酒壇子,哀嚎:“歡歡啊,歡歡,是爹對不住你。是爹沒把你養好,你才長的這般小……”


    他的大掌笨拙的拍了拍酒壇子,隻覺得光禿禿滑溜溜的,一時間以為女兒的頭發被他給拍掉了,愧疚又心虛。


    旁人想把那酒壇子拿走,他卻死死抱著,拉都拉不開,想讓他迴去休息,又怎麽都拉不走他。


    “要是有輪椅就好了。”俞歡撐著下巴,“直接把他推走。”


    “輪椅是什麽……”紀聞序好奇的問。


    “帶輪子的椅子。”俞歡照樣敷衍。


    紀聞序想象了一下,末了又忍俊不禁,隻覺得姐姐頭腦中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紅燈籠輕輕飄蕩,喜慶吉祥。又下雪了,小丫鬟們嘁嘁喳喳說:“瑞雪兆豐年,來年必定是個好年頭。”


    嚎叫的趙老爺終於讓小廝們扶迴房裏去了,趙明諺趙明赫貪玩,跑到外麵去點炮竹,隔一會,震一下耳朵。


    過年的熱鬧裏,總是充斥洋溢著親情的溫度,讓人心底的防線都降低了。


    一同依偎在窗邊的兩道身影,好像無形中拉近了些。


    ……


    盡管去的路上千防萬防,但還是沒防住俞歡自己在窗戶邊吹了會風,於是迴去就病倒了。


    第二日沒能起來,還被迫喝了兩倍的藥。


    一大清早,紀聞序想去暖閣跟姐姐拜個年。


    還沒進去,就見小丫鬟急匆匆端著熱氣繚繞的湯藥進去,見了他腳步不停道:“紀公子改日再來吧,咱們小姐昨兒個貪涼,吹了風,今日就病倒了。”


    病了。


    紀聞序定在原地,小丫鬟掀簾子進去了,苦澀的藥味還滯留在空中,浸染在他衣角上,經久不散。


    怎麽就病了呢。


    他的心像是被懸在空中的小錘,輕輕砸了一下,不算多痛,但是恐慌。


    紀聞序想起俞歡脆弱的眉眼,又迴憶起昨日與她在窗前說的那些話,心中大抵有了答案。


    怪他。


    明知道她身子不好,還讓她在窗前站著。


    紀聞序在暖閣外轉來轉去,快把那一塊的雪給踩化了,才想到什麽般,快步走了。


    .


    俞歡病怏怏的,快被苦澀的藥汁子給淹沒了,隻覺得人生無望。


    老太太心疼的守了她一天,趙夫人又找了幾個大夫來看,都是那番說辭,天生體弱,無藥可醫,隻能調養著。


    鋪子裏等著人坐鎮,趙老爺還是往俞歡這邊跑了三四趟,一點也放心不下。


    趙明諺和趙明赫也想來,不過他倆沒大沒小,生怕又讓俞歡著了涼,丫鬟們都給攔著了。


    雖然難受,但不到時候,再怎麽也會好起來。


    又過了幾日,俞歡舌頭快品不出滋味的時候,身子終於好些了。


    雖然滿臉厭倦,烏發散亂,但不怎麽咳嗽了。


    暖閣的天又晴了起來。


    紀聞序也得以進來探望。


    他已經是這裏的熟客了,沒人不放心。正好趕上一個小丫鬟去熱藥,一個小丫鬟去領東西。


    一時間,沒怎麽注意他帶來的東西,還得托著他照顧下她們主子。


    紀聞序走進屋去。


    她趴在軟枕上,黑發鋪陳,因為屋子裏太熱,被子往下蓋了點,於是裹著雪白寢衣的單薄纖細的背,就露出來些。


    她似乎醒著。


    紀聞序走近了些,看見她軟白的臉,貼在枕上,漆黑眼睫如同脆弱蝴蝶,偶爾眨一下。


    她在盯著窗前的一個光點看。


    鮮少見著這樣的姐姐,安靜脆弱,平日裏的兇勁一點都看不見了,反倒容易激起人的摧毀欲。


    紀聞序看的的吐息都緩慢了下,硬生生偏過頭去,在腦海中糾正自己的想法。


    這樣很美,但紀聞序還是喜歡姐姐原來的樣子,至少有活氣。


    好不容易調整迴來,唇角銜起笑,想要喚上一聲姐姐。


    俞歡卻察覺有人走過來,以為是藥又煮好了,煩躁的不行,反手把枕頭丟到了地上,語氣刁蠻:“都說了我不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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