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騙你?”


    “還是因為你怕他?”


    木齊帆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開始絕望地抽泣。


    “我求你了…別說了…”


    高飛厲聲道:“看著我!”


    木齊帆涕淚交加,腦袋耷拉著。


    他的目光閃爍不定,下意識地躲避。


    “你不能相信柯乘風,也不能相信我。”


    “因為剛剛放的視頻可能是騙你的。”


    “視頻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視頻可能是假的。”


    “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你不能相信,明白嗎?”


    “什麽是真實存在的?”


    “你自己就是真實存在的。”


    “你的思想,你的行為舉止,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怎麽證明?”


    “你現在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再哭出聲,這就證明你的行為是真實存在的。”


    “做得到嗎?”


    木齊帆咬緊牙關,真的試著按高飛說的去做。


    他憋得滿臉通紅,再也沒哭出聲。


    高飛:“很好,你現在證明了你是真實存在的。”


    “你相信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事實。”


    “現在,仔細聽我說。”


    高飛在木齊帆耳邊拍了兩下手掌。


    讓他集中注意力看自己。


    高飛還是剛才那種語氣。


    “你是誰?”


    木齊帆唿吸急促了一下。


    他停了兩秒,慢慢放鬆了情緒。


    “我…我是木齊帆。”


    高飛:“木抗美和你什麽關係?”


    木齊帆:“他是我爸爸!”


    高飛:“陳憶苦和你什麽關係?”


    木齊帆表情驟然痛苦地哽咽:“她…是我媽媽!”


    高飛停頓了兩秒鍾。


    “柯乘風呢?”


    這時,木齊帆臉上頓時變得恨之入骨。


    他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在靜悄悄的審訊室裏。


    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響了起來。


    “柯乘風…是我的…仇人!”


    高飛趁勢追擊:“他和你有什麽仇?”


    木齊帆惡狠狠地說:“他騙了我!他毀了我!他是個混賬王八蛋!”


    高飛:“你都幫他做了什麽?”


    木齊帆低下頭,聲音變得低沉:“我…我幫他…殺了我的父母…”


    高飛:“除了父母,你還幫他殺了誰?”


    木齊帆:“柯華雲…”


    高飛:“大聲點!”


    木齊帆:“柯華雲!”


    高飛:“是誰殺了柯華雲!”


    木齊帆歇斯底裏。


    “是柯乘風殺了柯華雲!他還想殺柯辰雨!但是來不及了,我騎摩托帶他跑的!”


    “十年前…十年前!都是他!他是殺人犯!他殺了自己親哥哥!”


    “他殺柯華雲時我就在場!我可以作證!求你們!快抓住他!”


    “抓住柯乘風!”


    “求你們了!”


    隨著木齊帆唿天搶地喊出這些話。


    他內心深處扭曲的癔病人格徹底垮塌。


    這意味著二十多年來柯乘風對木齊帆實施的精神控製灰飛煙滅。


    正如高飛之前所說。


    摧毀柯乘風花了二十多年在木齊帆心中建立的“再生父母”形象並不簡單。


    不管柯乘風在木齊帆心中建起的“大廈”有多高。


    隻要挖掉它的根基,“大廈”就會立刻倒塌。


    根基是什麽?


    根基就是木齊帆悲慘遭遇的起點,柯乘風種下罪惡種子的那一瞬。


    “人格迴溯”的關鍵步驟就是要讓犯罪嫌疑人當前的人格垮塌。


    破而後立,迴憶重生。


    讓嫌疑人的病態人格崩潰才是核心。


    木齊帆得知真相後,情緒失控,病態人格崩潰。


    “人格迴溯”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則是要靠高飛捕捉木齊帆的情緒,在恰當的時機,給予木齊帆積極的心理引導。


    讓他重建客觀理性的自我,接受眼前的現實。


    “人格迴溯”這種技巧,並不像電影裏表現得那麽誇張。


    它不是催眠大師一打響指,兇手就瘋瘋癲癲地全招了的那種。


    也不是讓木齊帆進入某種無意識狀態,變得判若兩人那麽玄乎。


    除非借助藥物作為前提條件。


    否則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那些所謂的“神技”。


    但“人格迴溯”也沒看起來那麽膚淺簡單。


    有些事情看上去挺簡單,但實際上操作起來比登天還難。


    怎麽能讓木齊帆瞬間情緒大亂?又怎麽能讓他不承認自己現在的癔症性人格障礙呢?


    高飛該何時推波助瀾,點燃對方的情緒?


    又該在對方哪個情緒點植入心理暗示?


    話語的技巧、暗示的切入點、激化程度的把握、時機的掌控、情緒的操控...


    人的心情變化無常,那個轉瞬即逝的契機可能隻在眨眼之間。


    因此,整個迴憶過程得一氣嗬成,既不能太拖遝也不能太過倉促,一切都得根據木齊帆的精神狀態來定,火候得拿捏得分毫不差。


    一旦過程中哪個環節出差池,“人格迴溯”就會徹底泡湯。


    這也是為何封化安他們會說,隻有海廳級別老練的偵查員才精通“人格迴溯”這門技術。


    老偵查員一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罪犯,他們能洞察各種罪犯的內心世界。


    經驗豐富,全憑見識廣博!


    “人格迴溯”全看現場應變,不同的罪犯、不同的人格情況千差萬別。


    老偵查員憑借豐富的“罪犯知識庫”,能快速判斷嫌疑人的狀態,並決定采用何種手段進行“人格迴溯”。


    ……


    觀察室裏,包括封化安在內,所有在場的刑警都愣住了。


    他們搞不懂,年僅22歲的年輕刑警高飛,怎麽就掌握了這種通常隻有老偵查員才有的技能——“人格迴溯”?


    尤其是隊裏與高飛同齡的孟宏齊。


    兩人都是22歲。


    此刻他的驚訝遠超旁人。


    在高飛加入警隊前,孟宏齊可是公認的“智多星”。


    家族三代從警,自小便接受警務導向的培養。


    因此,他特別擅長犯罪側寫和犯罪心理分析。


    對於“人格迴溯”這樣高級的技能,他更是充滿了癡迷和向往。


    孟宏齊曾幻想過,等自己有十幾、二十年經驗成了老偵查員後,一定要學會“人格迴溯”這門技能。


    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定位。


    論體能和實戰,他不如屢破警隊紀錄的高飛;


    論側寫,他不如能從細微末節中還原罪犯身份的高飛。


    那累積經驗,掌握“人格迴溯”來超越對方,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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