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靖被他閉眼慘叫的樣子驚到,他抱住謝清啼,喚道:“清啼,你做噩夢了,醒醒,快醒醒!清啼,清啼!”


    謝清啼睜開眼睛,看到了蕭沉靖近在咫尺的臉,他下意識的一把推開蕭沉靖,兀自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蕭沉靖被撞在石壁上,背部被石壁撞的生疼,他不敢再抱謝清啼,保持著些距離問他:“你怎麽了?你夢到什麽了?”


    被砍斷脖頸的劇痛慢慢散去,蕭沉靖看著眼前幽暗的石室,和水潭中泛著光的銀魚,將自己的意識從那慘烈的夢境中拉出來。


    脖頸處殘留的痛意讓他蹙眉,慢慢冷靜下來,他對蕭沉靖說:“我夢到了一些……”


    一些什麽,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還是一些可怕的事?


    謝清啼隱隱覺得,即便是眼前這個謝清啼,若在南境發現自己是楚安瀾的人,可能也會如夢中那人一般,動手殺了他。


    但若說夢中那些是極為可怕之事,但在蕭沉靖對他傾訴感情時,他確實想過,按蕭沉靖的性子,若有一日知道他是楚安瀾的人,很可能會殺了他。


    他有這種覺悟,也在無數次午夜夢迴時,夢到過這種結果,所以,若說方才夢到的事可怕,倒有些矯情了。


    謝清啼不知如何說,含糊道:“我記不清了。”


    蕭沉靖看他平靜下來,這才坐到他身邊,關切道:“你方才捂著脖子,可是被什麽蟲子咬到了?”


    “沒有,”謝清啼搖了搖頭:“王爺,我方才睡了多久?”


    “一個時辰左右。”


    謝清啼看向石室頂部的那處縫隙,發現那處的光斑比之前小了許多,這應是太陽升起,光線移動所致。


    謝清啼說:“王爺,我被噩夢驚到,這會兒沒有睡意了,我守著,你休息會兒吧。”


    蕭沉靖還是放心不下:“你果真無事?”


    “我無事,王爺,你放心。”


    蕭沉靖靠著石壁,初始尚能堅持不睡,好留心謝清啼是否有異常或不適,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便如謝清啼此前在夢中那般,被旋風扯入了南境的蕭王府,附身到了另一個自己身上。


    下屬到他房中稟報,說謝清啼趁夜色離開了王府。


    他雖已經查出了謝清啼身份來曆的蛛絲馬跡,但此時謝清啼背叛蕭家的事情就要做實,他還是免不了生成心寒之意。


    他帶蕭家殺手跟上謝清啼,看著謝清啼離開蕭府,向城中一處商鋪走去。


    那商鋪看似與普通商鋪無異,但他早已查出,那商鋪中藏有楚安瀾的暗衛。


    他看謝清啼在商鋪外說了什麽,有人打開門將他放了進去。


    他帶著十數名蕭家的殺手,藏身在在街道斜對麵的暗巷中,他看著那扇關閉的門,心中的寒意越來越深,然後轉變成了堅定的殺意。


    不知守了多久,謝清啼離開了那處商鋪,他收迴看著謝清啼背影的眼神,沉聲說:“殺。”


    半宿的廝殺之後,扮作商鋪夥計的一眾暗衛或被當場斬殺,或被重傷捕獲。


    幾名殺手帶著未死的暗衛迴蕭府交差,其他人則留下清掃商鋪內的斷桌破椅和滿地殘屍,另有幾名暗衛到附近幾家被驚動的人家去安撫威脅,讓他們不要將看到聽到的事隨意說出去。


    傷重的幾名暗衛被關入蕭家密室拷打了一日,終於有人招架不住,將謝清啼的身份來曆盡數吐了出來。


    他親自去問那名重傷難治的暗衛:“你是說,謝清啼曾將蕭家練兵的地方和造兵器的地方透露給了你們?那他這次可有給你們傳遞什麽消息?”


    暗衛見識了蕭家的刑訊手段,不敢欺瞞,如實說:“他說你們如今並無異常舉動,他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他還說……說若日後查到有用的消息,會主動約見我們,讓我們不必主動約見他,以免見麵太過頻繁被你們發現。”


    “還說了其他的事情嗎?”


    暗衛搖了搖頭:“他說完這些就離開了。”


    他知道這人已將該說的都說了,就算再拷問下去,也不能得到其他有用的消息,他吩咐刑訊拷問的人:“給他們個痛快,送他們上路吧。”


    ————————————


    身後傳來暗衛們的慘叫聲,他神色不變的走出了刑室。


    剛出刑室,他見到母親的婢女守在那裏,婢女傳話,說他母親在祠堂等他。


    他進入祠堂時,他母親方白蓮已候在了那裏,不待方白蓮開口,他直接在一眾靈位前跪了下去。


    方白蓮見他如此,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似是糾結了片刻,才問他:“確認了謝清啼的身份沒有,他可是楚安瀾派來的奸細?”


    他默認了。


    方白蓮恨聲道:“我之前便提醒過你,他武功高強卻說不清師承何處,他不似窮人家養大的孩子,但又說不清自己的來曆。這樣來曆不清的人合該防著才是,但你卻偏偏聽不進娘的話,還將他時時帶在身邊。”


    他無法反駁方白蓮的話。


    “你以為他的性子相貌皆得你心。”方白蓮歎了一口氣:“但是靖兒,他既然是楚安瀾養出的奸細,又受命對你用這不入流的美人計,那必然早就將你的性格愛好打聽了個一清二楚,能對你投其所好,又能將自己裝成能讓你感興趣的樣子蠱惑你……”


    “娘。”他知道方白蓮想說他喜歡上的,隻是謝清啼偽裝出的假象,但這話太戳心。他打斷了方白蓮:“是兒子糊塗。但兒子隻是對他有些心動,對於他,兒子還沒有到喜歡入骨的程度。”


    “本來娘還想著,你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如果逼你在謝清啼和蕭家大業之間選擇,會有些為難你。如今聽你這樣說,娘就放心了。”方白蓮鬆了一口氣:“你既然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那是否已經想好怎麽處置他了?”


    他沉默片刻,道:“蕭家容不下叛徒,他既然做出三番兩次出賣蕭家的事,我便不必容他。”


    這番話中帶著殺意,方白蓮聽出了兒子的決心,她伸手去拉自己的兒子:“你一日未曾進食了,我讓人備好了雞湯和你喜歡的小菜,你隨我去吃些東西吧。”


    蕭沉靖並不起身:“娘,我想在這裏再待一會兒。”


    “好。”方白蓮不勉強他,而是轉身離開了祠堂。


    ————————————


    次日一早,他讓曆剛去找謝清啼,說他辦完事迴了蕭家返迴,讓謝清啼到蕭家別院去見他。


    他讓謝清啼吃下帶毒的藥粥,又讓埋伏的殺手重傷了他,殺手一刀刺穿了謝清啼的腹部,又砍斷了謝清啼的半邊手腕。


    他看著謝清啼腹部的傷口,心中生出悲涼之感:謝清啼他,就要死了。


    謝清啼傷重至此,傷口的血流到地上,將他的靴底也浸濕了。


    謝清啼捂著傷口,拖著帶血的腳印向他走去。但他沒走幾步,就傷重難支的順著桌案滑坐在地。


    他負手而立,雙手在身後緊緊握住,極力壓下想拉他過來,問他為何要踐踏他的真心,為何要背叛他的想法。


    他問謝清啼死前可有遺言,謝清啼認命般的放開捂著傷口的手,問了他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在雁停峽,你教我練箭的時候,曾與我許下同心之約。王爺,你說那些話時,知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若說是真心,那被謝清啼背叛的自己,就成了一個笑話,若說不是真心,那是在侮辱自己的心。


    他不想迴答謝清啼這個問題,內心被謝清啼滿身傷的樣子刺的劇痛,還要狠心說:“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執著這些無用的問題?”


    “好。”謝清啼眼中閃過自嘲的苦笑,蕭沉靖掙紮著扶住桌子站起來,看著他說:“王爺,念在我曾陪你一段時間……我想向你討個賞賜。”


    “你說。”


    “我怕疼,不想再受些零星折磨。”謝清啼咳出一口血,道:“我想請王爺親自動手,賜我一個痛快。”


    “好。”他接過身邊殺手手中的長刀,將鋒利刀尖抵上謝清啼的胸口。


    長刀送出,謝清啼胸口有鮮血湧出,隻要他將刀再往前送幾分,那柄刀就會刺穿謝清啼的胸膛,讓謝清啼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


    但謝清啼麵對要取他性命的人,居然毫無懼色和求饒之色,謝清啼看著他,那熟悉的眼神,讓蕭沉靖持刀的手忍不住顫抖:“在死前,我想聽你說句實話。你將蕭家的機密出賣給楚安瀾時,可曾有過半分猶豫?”


    謝清啼眼帶嘲諷的看著他:“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執著這些無用的問題?”


    是啊,事已至此,再糾結這些事情又有何意義?


    他不再多言,揚起手中長刀狠狠砍下,一刀斬斷了謝清啼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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