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對原身識字這件事還挺驚訝的,她有懷疑過這具身體的身份。


    但是腦中記憶模糊,記不起太多東西,她索性也就懶得再想。


    順其自然吧,想法子養活自己才是正事。


    光靠種莊稼隻能勉強飽肚,餓不死,但是要想大富大貴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憑借現世裏從小學得的一手繪畫功底,無意間尋得了這份養活自己的灰色收入。


    不知是否天意,她從小就很有畫畫天賦,讀書閑暇時,她就喜歡拿著筆臨摹。


    上大學後,她更是機緣巧合進了一家美術培訓機構打工賺取生活費,得到了那裏專業老師的指導。


    要不是她考上農科院要迴老家發展,美術室的張老師還想將她轉成正式老師,留她在畫室工作。


    沒想到這無心插柳的技能,如今成了她在這裏賺錢安身立命的本事。


    溫梨不由得感慨,真是人生無常。


    也幸好她素來膽大,第一次將一幅春宮圖遞給陶棲時,她可是清楚地記得她臉上那精彩絕倫的神色。


    陶棲詫異她小小年紀,還未成親就能畫出這種東西?


    差點將她扭送見官。


    好在溫梨有一張能言善辯的不爛之舌,隻說小時候家中家世優越,從小習畫。


    如今落魄,流落至此,想了很多法子都吃不飽飯,無奈出此下策,想借此看看能不能謀口飯吃。


    陶棲聽完她的遭遇,這才答應幫她,將畫稿裝訂成冊放書肆幫她試賣。


    這一試,就試出了路子,有富戶家的小廝來找書,無意中翻到,給了不少銀子將它買走。


    至此那個小廝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問一次,還有沒有下稿?


    溫梨這一畫,就畫了兩年,賣出了差不多三冊。


    當然,這灰色收入不是什麽見得光的東西,是不能被人所知曉的。


    所以每次來交易,她都是偷偷摸摸,假裝來買書。


    而她和陶娘子的這份合作,也隻有她們兩人知道。


    溫梨用的是筆名:悅風先生。


    陶棲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她用了化名,說自己叫方悅。


    陶棲其實心知肚明,有錢賺,她也懶得戳穿。


    除去畫紙、丹青的銀錢,賣掉的銀子,她們兩人五五分,所以陶棲對她格外用心。


    她現在畫的每一張原稿,已經被那位小廝花大價包下,臨摹的稿子,也賣得相當火爆。


    這讓她和溫梨賺了不少,現在她這書肆大部分收入,全靠溫梨這上不得台麵的畫賺進來。


    因著兩人這份秘密合作,她格外看重溫梨,能多給她一些好處,就盡量多給,防止她被人挖走。


    等迴到藥鋪,馮先生熱情留了午食。


    溫梨厚著臉皮,跟在胥爺爺的身後在人家藥鋪蹭了一頓午食。


    差不多到了末時,他們這才和馮先生告辭,匆匆趕往縣衙。


    人還是不少,但是沒有上午那麽多。


    溫梨和胥老等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步入縣衙內。


    縣衙的差爺看到胥老到來,急忙跑去後衙稟告縣令夫人。


    還沒等到她開始核實黃戶冊籍,後衙跑來下人,將胥老給請去了後院。


    “沒事的,爺爺去好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這邊如果好了,我便在縣衙門口等爺爺出來。”


    溫梨見爺爺不放心,微笑著寬解他。


    胥老點頭,背上自己的藥袋跟人走了。


    溫梨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她。


    她將黃戶交給差爺,嬌聲迴稟:


    “差爺,我是水光村西坡邊黃婆家的,來接黃嘯,請您過目。”


    那差吏接過黃戶,先在紅冊本上翻到水光村,再一個個名字對過去。


    發現紅冊上沒有此人的名,笑著與她道了一句吉祥話。


    “恭喜姑娘,家人平安歸來。”


    “你稍等我一會兒,等我尋到名字,給你開了條子,就去右邊領人吧。”


    “領到人再去正堂領賞銀。”


    “哎,多謝官爺,都是借的官爺的福氣,官爺來日必能官運亨通,諸事順遂。”


    “喲,小姑娘這嘴也是能說會道。”


    “尋到了,黃嘯,水光村西坡黃萍家孫子,年方二十一,是此人吧?”


    “對,正是!”


    “那你等等,我給你開條子。”


    “哎,辛苦官差大哥。”


    溫梨捂著怦怦狂跳的心欣喜萬分地等著。


    她旁邊的一位婦人就沒那麽好運了,給她查閱的官差在紅冊上尋到了她兒子的名字。


    差爺遺憾地歎息一聲,默默扯了紅紙給她寫起紅條子。


    她身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問道:“差爺,紅條是不是說明我哥哥沒迴。”


    那差爺微微點頭,安慰一句:“他為國捐軀,是大英雄,還請節哀。”


    “拿了條子,去東麵看看他有沒有遺物捎迴來,若沒有,就去正堂領銀子吧。”


    那老婦人捂著心口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


    溫梨看得心酸。


    這一幕,她剛剛看了大半個時辰,喜憂參半。


    而能領到黃條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都是拿到的紅條子。


    所以進到縣衙,這哭聲就震耳欲聾,幾乎蓋過了喜悅的歡唿之聲。


    她麵前的差爺寫完條子,將黃條遞給她。


    “去吧,日後好好過日子。”


    “多謝差爺。”


    溫梨拿了黃條,向右邊的院落走去,前頭空蕩蕩,不見什麽人影排隊。


    想來幸存者都被家人領走。


    她迴頭望一眼對麵的方向。


    那些領了紅條子的老弱婦孺還在排著長隊,有些不停用衣袖擦眼淚。


    有些早已癱坐在地傷心欲絕地捂著胸口悲痛大哭,暈厥過去。


    溫梨深吸一口氣,捏緊手裏的黃條走到桌前,將黃戶和黃條交給門道邊的差爺查驗。


    “黃嘯?”


    那差爺明顯一愣,奇怪地抬眼打量她,不解問道:


    “黃嘯還有家人在?”


    “你是黃嘯的什麽人?”


    溫梨恭敬迴道:“迴差爺,我是他的未婚妻,來接他歸家的。”


    “誰?未婚妻?”


    “是!”


    溫梨努力彎起一抹乖巧的笑容,柔柔迴答。


    那差爺捏著黃戶看了又看,有點傻眼。


    愣了好一會兒,他才將東西還給她,與她囑咐一聲:


    “那個,你稍等一會兒,我去核實一下。”


    說完急忙起身,奔向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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