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在山坳處,有一座野生山竹林子。


    陳晉來到此地,看了看,隨即選中一根有年份的老山竹,足有碗口粗細,當即舉起砍柴刀,開始砍伐。


    刀刃不好,雖然事先在石塊上磨過,卻也不夠鋒利。


    廢了些勁,這才把竹子給砍倒下來,接著著手修削,砍成數段,再取最好的一截進行加工。


    從中破開,分成兩瓣,繼續削成片狀。


    他要打造竹劍。


    既然學的《山上劍譜》,手中自然要有劍。目前難以獲得真正的劍,那便就地取材。


    一頭削尖,一頭削為把柄。


    長約兩尺半,三指寬。


    一把竹劍,就此成型。


    做多一把,屬於備用。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劍在手,上山後既可以狩獵,同時也能練習劍法,一舉兩得。


    做好後,抬頭觀望天色,拿起兩把竹劍,連帶其他剩餘的竹子,一並抱迴去用。


    果不其然,剛迴到小院門外,就見到伯父陳阿布手中端著個瓦罐,神色焦急地等在那了:“阿晉,你剛迴到家,又去哪了?”


    很快注意到陳晉手中抱著的大捆竹子,不禁露出吃驚的神色:“你上山砍竹子去了?”


    陳晉點頭:“嗯,弄些來用。”


    陳阿布嘴裏道:“你要竹子,告訴伯父一聲,我幫你砍下來就好。你獨自上山,多不安全,山上可是有不少蛇蟲野獸。”


    陳晉笑笑:“我快要及冠成年了,得自力更生,不能事事都依靠伯父的。”


    陳阿布張大了嘴巴,一臉驚詫。又上下打量陳晉一番,感覺侄子這趟出去,迴來後變化甚大,居然能說出“自力更生”的話語來。


    難道是終於開竅了?


    其並不反對陳晉寒窗苦讀,甚至大力支持,內心未嚐不希望自家子侄中能出個讀書種子,那就與有榮焉。


    陳晉今年去考,雖然與秀才功名失之交臂,但連過兩關,考得童生,便證明他是有讀書天賦的。


    鄉上族學的老塾師陳明成都說了,隻要陳晉繼續溫習功課,明年再考,有很大的機會取錄生員。


    有了功名,到時候即可進讀縣學,備考鄉試。


    要是能中舉,更不得了,絕對的光宗耀祖,甚至可以族譜單開,讓先人祖宗們配享祠堂香火。


    陳晉能夠專心苦讀自然是好的,不過在衣食住行方麵的表現就比較差了,那麽大的人,衣服都洗不幹淨。


    陳阿布不敢奢望侄子能文武雙全,但最起碼,應該要做到生活自理。


    而今看到陳晉有所改變,他自是高興,趕緊把瓦罐遞過來:“阿晉,你大娘給你熬的雞蛋粥,你趁熱吃了。”


    鄉野人家,生活簡樸,一整天下來,都難以吃上一頓幹的。


    有雞蛋粥吃,已經頗為難得。


    陳晉接過,打開罐子,裏麵的粥還冒著熱氣,香氣繚繞。他打造竹劍,也是餓了,當即稀裏嘩啦,吃個幹淨:“多謝伯父,多謝大娘了。”


    見他吃得香,陳阿布憨笑道:“一家人,客氣什麽。那我走了。”


    他此來,就是專門來送粥的,先前瞧著陳晉臉色不好的樣子,於是讓婆娘把家裏母雞生的蛋打了兩個,用來熬粥。


    為此婆娘沒少埋怨,說自家女兒都沒得吃呢,全偏心到陳晉那邊去了。


    陳阿布兩口子結婚多年,沒有生到兒子,隻得個女兒,今年剛十二歲。


    不過埋怨歸埋怨,婆娘還是認認真真地熬好了粥,全部倒進瓦罐裏裝好,然後讓陳阿布送來。


    到了山坡下麵,陳阿布猛地想到件事:剛才見陳晉抱著大捆竹子迴來,他怎麽有這麽大的力氣了?


    奇怪歸奇怪,但人有力氣,終究是好事,便沒多想,下田忙活去了。


    大伯走後,陳晉把諸多竹筒逐一破開,削成條片狀。瞧著四下無人,當即手腳並用,敏捷地爬上屋頂,用竹片等物,將破損的地方補好。


    此刻如果有旁人在場,看到這個文弱書癡竟爬上了屋頂忙活,定然要吃驚得眼珠子都得掉下來。


    一番修葺,足足一個多時辰,弄得差不多了。


    於是下來,小憩一陣,已到黃昏。


    這時候,伯父生怕他沒得晚飯吃,又把飯送了上來。幹的,炒了豆子和冬瓜。


    與此同時,還帶來個消息:“我聽村中的老獵戶說,這一陣子,山上出現了一頭老狼,大概是被趕出了狼群的,隻得在附近山間遊蕩覓食。這狼,別看老了,可狡性得很。阿晉,你早點關門睡覺,得把門窗給關嚴實了。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開門出來。”


    陳晉應了聲“好”。


    再三囑咐後,陳阿布這才迴去。


    黃昏日落,映出半天紅霞。


    陳晉搬出張凳子,在院子中坐著,眺望西邊如火燒的天際。


    他在等待。


    但直到暮色降臨,都不見人來。


    這個結果,倒有些出乎意料。


    難道,要到入夜了,才好下手?


    本想以身做餌,引蛇出洞,卻不知是那蛇狡黠呢,還是別的原因,不見動靜。


    陳晉也就不管了。


    在“冤枉獄,替死鬼”這樁事件上,他並不在乎幕後會牽涉到什麽高官權貴。


    無論官銜大小,這些人皆有取死之道。


    當前首要,卻是先解決吃食問題。


    於是做了一番收拾,帶上一柄竹劍,趁著暮色席卷,直往山間而去。


    以前書生從未上過山,特別是夜裏上山,是十分危險的事,即使那些老獵戶,都慎之又慎。


    陳晉步履輕盈,趁機在山間練起步法來,隻覺得心情愉悅。


    在途中,驚動了鳥獸之類,轉眼跑掉,追之不及。


    狩獵,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他。


    夜色一點點的暗落下來,林間視野變得晦暗,更難尋獲捕捉了。


    就在此時,他看到前麵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廟堂,應該是山神廟。


    當即走了過去,見到這座廟堂已經敗落了的,通體斑駁,藤蔓纏繞,早失去了香火祭祀。


    站在洞開的門口外麵,陳晉彬彬有禮地問道:“有人嗎?沒有的話,那我進去了。”


    邁步踏入,見裏麵地方不大,但明顯有收拾的痕跡,以及燒過的火堆,應該是有獵戶等人在此借宿,過夜。


    陳晉環視一圈,隨後目光落在那尊青麵赤發的神像之上。


    他可以肯定,在自己進來之前,這神像的眼睛是閉著的。


    現在,卻睜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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