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希靠著枕頭,今天也許又要一夜無眠了,可偏偏毗曇就像一個賴皮狗一樣,粘著她生怕她有什麽好歹,夜色漸沉,便勸她早早安歇,木子希輕輕地噓了一聲。


    月兒明,


    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


    木子希哼唱著小調,毗曇像個小孩一樣,唿唿大睡在她的膝上,這是她爺爺哄她的時候唱的歌,記憶裏,爺爺才是最好的人。


    雖是月華如水,靜謐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木子希心中已激蕩起萬千波濤,一葉孤舟已跌宕不休。


    她躡手躡腳挪開毗曇的身體,費了老勁了拎出他的百寶藥箱,幸運的是,還有一大把胭脂顏色中夾雜一點金黃的紅花……


    別看她是一個老師,可是因為心髒病的原因,毗曇教給她的太多了,這讓她什麽藥都認識,知道了什麽藥有什麽樣的功效。


    木子希的心髒怦怦亂跳,快喘不過氣來,但是擋不住她行動的步伐,倒掉安胎藥,換上了紅花,還特意多加了五錢,把它煮得沸沸的。


    她不光不想要這個孩子,甚至想永遠的絕育。


    那滾燙的紅花湯,一口就幹,她似乎不去嚐是什麽味道一樣,很快又倒了一碗,又一口咕咚灌下去,拿出了男子飲酒的豪情,直到飲盡。


    很快,她感到下麵一陣的溫熱,還有肚子上痙攣跳動的疼痛,這種疼痛感愈演愈烈,讓這個身材高大卻單薄的女孩子嘴角直抽抽,直哼哼,此刻,這個性格強大並且理想主義的女孩子的心一下子墜入了冰窟……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想起他們幾乎無限度的催婚催育,心裏感到一陣痙攣,他們大概有點想不通,一個女孩子穿越到了古代還不結婚生子,那不是白穿越一場嗎?


    你們不要怪我,好嗎?


    木子希不知是夢中,還是真實中,竟然不斷的磕頭給父母賠罪……


    去他媽的傳宗接代,去他媽的多子多福,大女子理應有鴻鵠之誌,不應該囿困於家庭。


    毗曇醒了,他覺得是公主沒有好好聽他的話,這個孩子肯定是要掉了,他著急忙慌地安慰公主:“沒有事的,養好身體,以後我們生好多孩子,掙好多錢!然後泛舟五湖,治病救人,樂得優哉遊哉!”


    木子希不想說話,薄被蒙在臉上,蒙得緊緊的。毗曇為她洗了脫下來的褻衣還有騎馬布,整個木盆的水染上了葡萄酒紅的顏色,渲染得紅豔……


    偏毗曇生了隻狗鼻子,很快就聞到這不一樣的味道,又尋著味道找到了紅花的藥渣,作為一個全科的郎中,偶爾也有幾個街邊暗門子,高門大戶的小姐,深宮寂寞不免嚐了禁果的宮女,偷偷找他打胎,他開藥都不敢開這麽多,而且一頭豬都喝不了這麽多。


    這死女人,真是不要命。


    很快,木子希才曉得,之前的痛苦隻是一點浪花罷了,現在才真正迎來了驚濤駭浪……


    她額頭上細細一層汗珠,臉色鬼一樣的慘白,嘴裏咬著牙呻吟著冷,血像沼澤一樣,要把她整個人掩埋進去,而她下麵的床單一片紅湖,死神正隨時等候著。


    不管她吧,她就要死了。


    毗曇對著夜色目露兇光,拳頭狠狠的向門板砸去,門板替他承受了一切直接倒在地上,都沁出血來。他卻又轉身,爬上了床,緊緊地抱住這個可憐的女人,為她采取止血措施,一顆顆止血丸硬塞到她的嘴中,天蒙蒙亮,這才止了血……


    毗曇這才放心,他不相信有女人是不要孩子的,難道?難道是因為他隻是個遊醫郎中,而德曼是個公主嗎?遊醫郎中哪能配公主呢?


    他曉得新羅的社會太講究這個了,就好像德曼公主講過的印度的種姓製度一樣,農民下一代是農民,官員下一代是官員,奴隸下一代是奴隸,互相之間都是不允許通婚的……


    對對對,搞個身份公主就能對他另眼相待了,毗曇想起那個拋棄他的娘美室,無論再不想,也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搞了張字條,赫然寫著:


    我乃璽主之子!


    撲通跪在了美室門前,美室家裏張燈結彩,門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都是給她那兩個寶貝兒子送生日禮物去的,一個三十,一個二十,又是同一個月,索性一起辦了……


    沒有人把他當迴事,好像壓根不認識紙上的字一樣,門口的幾個仆人還趕他往旁邊去,勸他一句好狗莫擋了道,毗曇竟唯唯諾諾地退去了,可能習慣了吧。


    腦殼一整天都是悶悶響,看著麵前突然擺出了排場,一個個站得整整齊齊,毗曇喜不自勝,難道美室出來了嗎?


    對,他幻想著美室也能夠給他一個如此豪華盛大的生日典禮。


    可……


    偏偏是夏宗,這人素來都瞧不起他,此時竟捂著嘴哈哈大笑,對幾個官樣的同伴說:“你們看看,他說是我娘的兒子,我娘什麽時候有這麽個流浪漢兒子呀?”


    凝固的空氣分子都瞬間快活了,笑完了,夏宗丟給他一塊咬了一口的奶油蛋糕,這玩意兒他沒見過,能嗅聞到其中的甜美氣味,應該很好吃吧。


    周圍的市儈指指點點,一個瘋子看著奶油蛋糕虎視眈眈,垂涎欲滴,一口塞進嘴裏幾乎噎住……


    此時,應該是美室和小兒子寶宗遊園歸來,母子倆相依相攜,聊得分外熱火朝天。


    這寶宗少年天性,性格還算單純,麵色似有驚喜,問:“毗曇郎中,為什麽你在這裏?寫的什麽意思呀?”


    美室卻拉住他:“莫管他!他不是我們家裏什麽人!”


    寶宗好像說錯了話一樣,低下了頭,隨著他娘進了屋。


    毗曇真的想靜靜,美室不是親口承認過自己是她的孩子嗎?現在葫蘆裏又是賣的什麽藥?


    一個娃被母親拋棄,養父母又拋棄,師父又拋棄,這都是第四次被人拋棄了,比蹴鞠還能踢,他就這麽討嫌?這麽沒有用嗎?


    毗曇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來到了漢江邊,甚至他自己都不懂是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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