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吧你!”小男孩完全靠蠻力,將茵茵手中的麻花掰折成了兩半。


    茵茵在爭奪間被他的蠻力撞倒,握著剩下的小半截麻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小嘴一撇,瞬間委屈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平常安安靜靜、不會說話的小家夥,這一會兒哭聲格外嘹亮。


    眼淚也飛濺般往外流。


    小男孩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闖了禍,單手捏緊奪來的麻花,扭臉就要跑。


    豈料一扭頭,險些撞上了堵肉牆。


    抬頭看去,正好對上顧延卿有些陰沉的臉。


    顧延卿長得高大,身上有股軍人特有的冷肅氣質。


    別說是這麽個五歲的小屁孩,就是部隊裏的兵蛋子,在見到他們的顧團長沉下臉時,都會嚇得低頭不敢與其直視。


    小男孩捏著麻花的手心瞬間汗濕,在心虛恐懼兩種情緒的催化下,也‘嗷’一聲哭了出來。


    顧延卿沒有理會小男孩,繞過他,將地上哭得滿臉淚的茵茵抱了起來。


    “咋啦!虎子!”


    這時,一個咋咋唿唿的圓臉女人從隔壁宿舍走了出來。


    “誰欺負俺家虎子了!”


    圓臉女人將小男孩往自己的身後一扯,瞪著眼就朝著顧延卿看去。


    她本想找顧延卿算賬,罵人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


    結果看到顧延卿那張輪廓過分立體分明的臉,又一口唾沫,把話咽了迴去。


    “嘿嘿~”她馬上擠出了笑臉,一改方才的潑辣架勢,有些忸怩地翹著蘭花指將頭發往耳朵後麵捋。


    “原來是顧同誌啊!你好,我是虎子他媽媽,我叫範佩佩。”


    職工宿舍就這麽點大的區域,誰家發生點什麽事情,都逃不過晚飯後大家的閑談。


    更何況是發生在本身就極具話題爭議性的岑婧怡身上的事。


    早在昨天顧延卿離開前,所有人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範佩佩笑著向顧延卿伸出右手,想學文化人見麵那樣,和顧延卿握手。


    可是顧延卿看都沒看她伸出來的手一眼,一手托抱茵茵,一手輕拍茵茵的後背安慰。


    他的目光有些冷峻,“讓你的孩子出來,給茵茵道歉。”不容置喙的語氣。


    “道,道歉?”範佩佩一臉茫然,縮迴了被晾在空中的手。


    她將虎子從身後拉出來,“咋迴事?茵茵妹妹咋哭啦?你欺負茵茵妹妹了?”


    “沒有~”虎子瞥了眼顧延卿,顫著聲根本不敢承認。


    “我沒有欺負茵茵妹妹,我……我我就是和茵茵一起玩…… ”


    “茵茵…茵茵妹妹要跟我分享她的麻花,我…我剛掰了一點兒,她就哭了。”


    聞言,範佩佩立馬裝模作樣地輕拍了虎子一下。


    “你這實心眼孩子!人家茵茵叫你掰,你就掰了?”


    “茵茵還小,正是護食的時候呢,咋可能真的給你分?”


    “來來來,快還給茵茵!”


    範佩佩奪過虎子手裏的麻花,遞過去給茵茵。


    麻花上,都已經有了被汗濕的痕跡。


    已經不哭的茵茵看著麻花,癟癟嘴,扭臉委屈地對上了顧延卿的目光。


    事情根本不是虎子說的那樣!


    她很著急,可是她說不出話。


    爸爸會信虎子的話嗎?


    還會為她主持公道嗎?


    對上小家夥盛著擔憂的水汪汪眸子,顧延卿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後腦。


    下一秒,收起所有麵對茵茵時的溫柔,麵無表情看向虎子。


    “是茵茵主動給你分享,還是你叫茵茵‘小啞巴’,還動手搶茵茵的東西?”


    他的聲音又冷沉了一些:“小小年紀,沒有禮貌教養,還謊話連篇。”


    “你再不說實話,向茵茵道歉,我就報警,讓警察來把‘搶劫’還說謊的人抓走。”


    一聽說會被警察抓走,虎子立馬就怕了。


    他‘哇’一聲又哭了起來,哭著認錯:“不要!不要抓我,嗚嗚嗚~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範佩佩的臉瞬間紅了又綠,一時間有些下不來台。


    自己生的兒子,她當然知道是什麽德性。


    可這種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向來是幾句話就糊弄過去了。


    誰能想到看起來儀表堂堂的一個大男人,竟然跟一個孩子計較!


    “向茵茵道歉。”


    顧延卿對虎子的大哭無動於衷,再次重申。


    “行了!”範佩佩將孩子一把扯到身後,上上下下掃視起了顧延卿。


    “不就一根麻花嗎,至於嗎!看把我虎子嚇的!要是出了什麽好歹,你得負全責!”


    顧延卿沒有理會範佩佩的威脅,再次重複:“道歉。”


    他的語氣並沒有變化,隻是平靜地重複。


    可這對於虎子來說,已經是從來沒有承受過的壓力。


    “對~對不起嗚嗚嗚……”


    虎子站在範佩佩的身後,一邊用手背抹眼淚,一邊道歉求饒。


    “我道歉了,不要抓我嗚嗚嗚……”


    聽到虎子真的給自己道歉了,茵茵還掛著淚痕的小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她開心地摟著顧延卿的脖子,枕靠在顧延卿的寬闊的肩膀上。


    有爸爸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以後有爸爸保護她,別的小朋友肯定就不敢欺負她了!


    感受到閨女的歡喜,顧延卿也彎了眉眼。


    相較之下,範佩佩臉色難看至極,罵罵咧咧地扯著虎子迴了隔壁。


    她將宿舍門摔得‘砰’一聲作響。


    難聽的話不停地穿透門板傳出來。


    “媽的什麽玩意兒!頭上不知道戴多少頂綠帽子,都快成綠毛龜了,還擱這兒把野種當成親閨女護呢!”


    “一個大男人,為半根麻花跟一個孩子計較,媽的活不起就問你岔開腿做生意的媳婦要錢花吖!”


    ……


    聽著這些詆毀岑婧怡的話,顧延卿腮幫子緊了緊,簡直生出了想要動手讓對方閉嘴的衝動。


    可對方是個婦女,況且茵茵也在,他不可能跟一個婦女動手。


    沒有宿舍鑰匙,他沒法帶茵茵出門遠離這些汙言穢語。


    隻能暫且按下胸口起伏的怒意,抱著茵茵進宿舍,關上門。


    又在書桌上拿本故事書,盡量用生動的語調誦讀,以轉移茵茵的注意力,不讓茵茵聽見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中午廣播時間隻有半個小時。


    岑婧怡結束了廣播就匆匆往宿舍的方向走。


    還沒走近,就能聽見範佩佩的罵街聲。


    “那騷逼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天都往屋裏領不同的男人!”


    “要不是她和領導有一腿,就這樣道德敗壞的婊子,早就被趕出我們的職工宿舍了!”


    “媽逼破鍋配爛蓋……”


    雖然範佩佩沒有指名道姓,但岑婧怡知道她在罵的人是自己。


    從她搬進職工宿舍到現在,她已經和範佩佩起過好幾次衝突了,範佩佩每次來來迴迴罵的都是這些詞。


    最開始的一次衝突,是有次大雨天,她和當時僅十個月大的茵茵被困在了食堂。


    範佩佩的丈夫——齊大同剛好在食堂,就打著傘捎她們迴來。


    結果範佩佩一口咬定她勾引齊大同,站在她的門口罵了整整一個小時。


    後來幾次,都是因為虎子欺負茵茵。


    岑婧怡冷著臉迴到宿舍門口,敲門。


    顧延卿很快開門。


    “你迴來了。”顧延卿臉色同樣不太好看,言簡意賅地將事情原委大致說了一遍。


    “抱歉,是我……”顧延卿話沒說完。


    岑婧怡已經轉身朝著傳出罵聲的隔壁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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