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豔陽高照,到處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


    洛陽作為過去好幾個王朝的古都,其城牆修建得極為雄偉,絲毫不遜色於長安。哪怕已近午時、酷暑難耐,城門處仍有無數行人在排著隊等待入城。


    城外,一輛低調的驛站馬車正風塵仆仆地趕來。馬車內又悶又熱,蕭霆生靠在車廂上昏昏欲睡。夏冬則推開車窗,眼神略帶傷感地看著這處傷心之地。


    此來洛陽,他其實還想著能否找到那群刺殺祝家的刺客的線索。當年祝家遇刺,地點正是在洛陽和開封之間的路上。


    夏冬現在最重要的線索,就是他曾見到鶯姨臨死前似乎喊了些話,但當時風雨交加、電響雷鳴,他並未聽清,隻隱隱約約地聽見“同為正道”什麽的。他也隻能據此判斷,那群刺客極大概率是正道中人,而要說洛陽城最著名的正道宗門,那便是正道六大宗之一的白蛇山莊了。在夏冬看來,就算他們不是當年的刺客,也一定會了解更多的線索。


    馬車跟在隊伍後麵慢慢駛入了城中。因為此行是秘密任務,所以除了他們二人外,並沒有其他的皇城寺秘衛隨行。這輛馬車也是在長安雇的,車夫對兩人的真實身份並不知曉。


    很快馬車便載著他們,來到了洛陽當地一家著名的客棧中,兩人包了一間上房住下。


    “師兄,人犯到底在何處?難道我們就這樣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嗎?”夏冬坐在床邊問道。


    “當然不是。”蕭霆生放下行李,打開包袱,從中取出一本折子和一封密報,邊翻看邊蹙眉道:“不過師傅給的線索也實在少得可憐。我們的線人說,他曾在洛陽城內見到葉思綺遭到正道人士的追殺。既然是正道中人,在這洛陽城中定然饒不過白蛇山莊。我們歇息一會兒,吃了飯後便去拜訪他們。”


    “這些江湖人桀驁不馴,他們會配合我們嗎?”夏冬有些擔憂。他在皇城司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早已不再對正魔有十分清晰的善惡之分。魔道中也有好人,正道中也有壞胚,但無論正魔兩道,俱是江湖浪子,大多都極為鄙視朝廷鷹犬,尤其是那些小門派。反而是正道的六大宗門,因為體量過大,因此不得不與官府交好,避免被皇城司清算。不過即使如此,他們骨子裏大多都還是瞧不起皇城司的。


    “嗬,這點倒不用擔心。”蕭霆生道:“白蛇山莊這些年越發勢微,家族中人丁稀少,年輕人們受父輩蔭蔽,很多都不願意習武。為了保護自己不被皇城司清剿,他們莊主倒是費了一番心力來討好洛陽知府,對我們也是唯唯諾諾。再加上這次我們緝拿的是魔教聖女,即使我們不出手,他們也是要去追殺的。由我們來代替出力,他們恐怕還會更高興。”


    夏冬聞言讚成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兩人為了此次任務可謂是快馬加鞭,一路幾乎沒有停留,隻行了三天便到了洛陽,此時已是饑腸轆轆,便走到樓下用膳去了。期間蕭庭生又為夏冬強調了一遍皇城司的重要行動準則,例如天字要犯需要活捉、緝拿過程中不得破壞百姓財產等等。


    用完飯後,兩人便走出客棧,在掌櫃那裏租了兩匹快馬,騎馬朝著洛陽城外飛馳而去。


    ……


    “什麽?皇城司指揮使?”洛陽城外的白蛇山上,白蛇山莊莊主白江正坐在莊園的書房內聽著家仆的匯報。


    “是的,莊主大人。”這家仆躬身道:“山下那兩人都穿著皇城司秘衛的衣服,其中一名還是白色的官服,看樣子似乎是四大指揮使之一的白虎使。小的看他們年輕,檢查了他們的腰牌後才確認是皇城司無疑,因此前來稟報家主大人。”


    “我白蛇山莊已經多年不趟渾水,沒想到這些家夥還是找上門來了。”白江有些不安,不過倒也並沒有太過擔憂。他對家仆道:“你先將浪兒叫來,然後去將他們請上來。”


    仆人躬身退下。不多時,一名白衣公子便來到了書房,“父親,您找我。”


    這便是白江的獨子白浪,他看上去才二十歲上下,生得身形修長,麵目俊朗,一身白袍,恰似一個翩翩公子。但別看這人一副文縐縐的樣子,實際上他不僅是白蛇山莊,更是整個正道年輕一輩兒的第一高手,一身武藝僅次於白江和幾個族老。


    “浪兒,你去將我們密室裏的卷宗書冊全部藏好。一會兒皇城司有人前來拜訪,如果他們是衝我們來的,務必不能讓他們找到密室。”


    “皇城司?父親,我們不是多年都……”白浪有些驚訝,話還未說完,便被白江舉手打斷。


    “的確,我們已多年沒跟那邊來往,但此事在皇城司麵前仍極難掩蓋。不過這次他們也不一定就是衝我們來的,你先去密室看守,若是他們找過來,你便將裏麵的東西全部燒掉,然後速速逃離。”


    “……是。”白浪聽出父親也有些不安,這已經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略鞠一躬,退了出去。白江站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便來到了會客廳內。


    不遠處,家仆已經引領著蕭霆生和夏冬往這邊走來。


    此時剛過中午,正是一天中烈日最盛的時候,白蛇山上卻是林深樹茂,四處蟬鳴,涼爽無比。而到了臨近山莊之處,周圍更是一片美麗的的翠竹林。夏風吹拂中,竹海搖曳,煞是好看。


    夏冬在長安六年幾乎從未出過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麽漂亮的自然景色了,一路上不免有些心曠神怡,陶醉其中。蕭霆生則常年在外闖蕩,見多識廣,自然穩重許多,不時四處打量著這座山莊的布局。


    “草民白江,見過指揮使大人。”兩人剛進會客廳,裏麵站著的那個中年人便行了一禮。


    “此人就是白蛇山莊的莊主白江?”夏冬頗為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此人約莫不惑之年,蓄有短須,麵容清俊,一身白底青絲文士袍,頭發簡單的用一根木簪紮起。若不是腰間挎著一柄寶劍,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任誰都很難將他和正道六大門派之一的白蛇山莊掌舵人聯係在一起。


    白江也有些好奇地看著夏冬。這個看上去才十歲左右的小孩生得眉清目秀,十分可愛,卻竟然也穿著一身皇城司的紫色官服,難道他年紀輕輕便已習得足以進入皇城司的武藝了?


    其實夏冬已經快十二歲,但他過去天天挨餓,實在是發育不良,個子嬌小的同時還長了一張俊秀稚嫩的臉,看上去自然比實際年齡小上不少,走在高大威猛的蕭霆生旁邊,就像一個小跟班似的。


    “白莊主不必多禮。”蕭霆生迴了一禮,白江迴過神來,三人分賓主坐下。白江一邊命人上茶,一邊開口問道:“指揮使大人蒞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呢?”


    蕭霆生從仆人手中接過茶杯端在手裏,卻並未喝上一口,聞言答道:“皇城司收到密報,有一要犯此時正在洛陽城中,想來白莊主應該知情。”


    “哦?”聽聞不是針對白蛇山莊來的,白江鬆了一口氣,笑著道:“想不到洛陽會出現這麽重要的人犯,竟勞動指揮使大駕。大人盡管問,草民定然知無不言。”


    “這人算來該是你們的死對頭。”蕭霆生道:“她正是魔教赤焰天的聖女,姓葉,名思綺。”


    “是她?原來如此,”白江笑道:“想不到此女竟能驚動指揮使大人。不錯,這葉思綺七日前被我正道同門追殺,的確逃到了洛陽城。隻是這妖女實在厲害,那些正道俠士不是對手,便求上草民門來。草民差遣了兩位族弟前去幫忙,不過那妖女最近不知所蹤,我們搜尋了許久都未曾發現。”


    “皇城司的密探一直監視著幾座城門,此女應該還在城內……”蕭霆生想了想,道:“既然如此,煩請將他們所在的地點告訴本座,本座欲與他們合作捉拿此女。”


    白江點點頭,笑道:“族弟今早遣人傳訊,他們如今正在洛陽城西的集市中,大人若要參與,我便寫一封信,叫他們助大人一臂之力,定叫那妖女插翅難逃。”


    “如此有勞白莊主了。”


    白江站起身轉入廳後,不多時便帶著一封墨跡未幹的信走了出來。


    “大人將此信交予我族弟白海,他自會相助大人。”他將信遞給蕭霆生。


    “多謝莊主。”蕭霆生將信折疊放入懷中,站起身來道:“師弟,我們走。”


    “嗯。”夏冬從椅子上跳下來,跟著蕭霆生出了門。白江在他們背後彎腰送別。


    兩人出了山莊,走上了下山的路。行不多時,蕭霆生突然道:“師弟,對於這個白莊主,你怎麽看?”


    “看上去還挺儒雅的,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武林高手。”夏冬仔細迴想著剛才那名中年人的樣子。


    “此人心機不淺,挺會偽裝的。”蕭霆生冷笑一聲,道:“剛見到我們時,這家夥似乎在害怕什麽,知道我們的來意後便一下放鬆下來,背後八成在幹些見不得光的事!我們離開山莊後,他竟還派了人跟蹤我們,心裏必定有鬼。”


    “他可能是害怕我們來覆滅白蛇山莊的吧。”夏冬倒是沒有多想。他雖然也發覺了有人跟蹤他們,但剛才已經離開了。他這三年一直在練武,對於皇城司秘衛的追蹤、偵查、觀察之法卻未曾涉獵,因此隻是單純地以為這是白蛇山莊害怕他們,並沒察覺出其中異常。


    “哼,雖然此行目標是那個妖女,但若是這白蛇山莊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倒不介意出手蕩平此地。”蕭霆生道:“師弟,我先去城中尋找白家的人,你且偷偷折返迴去,潛入莊中,看看這裏藏了什麽秘密。切記不要出手,無論有無收獲,都要在兩個時辰後迴客棧與我碰頭。”


    “好。”夏冬欣然應允,他十分敬佩師兄這嫉惡如仇的性格,當下便施展輕功,轉身往山上飛掠而去。


    蕭霆生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知曉自己這師弟早已今非昔比,武功之高,至少在這山莊中沒人能留住他,倒也沒有太過擔心,獨自往山下走去。


    山下,兩人騎來的馬還拴在路邊。蕭霆生將兩匹馬鬆開,騎上一匹,牽著另一匹,往洛陽城飛馳,不多時便迴到了客棧。他將夏冬那匹馬交還掌櫃,自己又騎著馬往城西的集市趕去。


    夏日炎炎,洛陽的集市並沒有多少人。其中的一間鋪子裏掛滿了刀劍,店裏卻無人看管。而四周的行人也不敢偷盜,隻因這是洛陽城一霸白蛇山莊的兵器鋪。


    蕭霆生在鋪子前停下馬,打量了一會,才下馬走了進去。


    店裏十分涼爽,盡頭有一扇緊閉的小木門。蕭霆生上下看了看,見這裏賣的的確都是上好的兵器。他從牆上取下一柄劍,曲指一彈,劍身瞬間振動起來,劍鳴不斷。


    “客官可是買劍?”劍鳴聲似乎驚動了鋪子裏的人。店後的木門打開,一個小廝探頭出來。下一秒,他見到蕭霆生的服飾,似是吃了一驚,連忙又將門關上了。


    沒過一會兒,一個有些發福的青衣中年人急匆匆地打開了門來到店中,朝蕭霆生行了一禮道:“草民白海,不知皇城司的指揮使大人駕到,不勝惶恐。”


    “你就是白海嗎?”蕭霆生從懷裏取出信,遞給他道:“本座來洛陽緝拿人犯葉思綺,你兄長要你相助本座。”


    “是是是。”白海擦了擦虛汗,接過信來粗略掃了一眼,討好地笑道:“原來指揮使大人也盯上了這魔教聖女。我正與幾位正道同僚在裏麵商議此事呢,如若指揮使大人不棄,還請移步後堂,我們從長計議。”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嗯。”蕭霆生略略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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