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小半個時辰過後,夏綾總算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徹底知曉了自己的身世。


    “皇兒可還有想問的?”德化皇帝寵溺地看著她,對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可謂是知無不言。


    “沒了……女兒多謝父親……父皇。”夏綾聽聞了千冬改名、進入皇城司之事,雖然仍難以放下心來,但此時自己有疾在身,也無法為他提供幫助。反而對於自己的真正身份,她雖感到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畢竟顛沛流離了那麽多年,她一直視自己為弟弟的累贅,如今當了公主,終於也能成為他的後盾了,為此,夏綾甚至有些竊喜。


    “如此便好。”德化帝見她問完了問題,便高聲吩咐道:“太醫,快來為公主診治!”


    “臣遵旨。”黃太醫趕忙上前,為夏綾把脈診治。作為宮裏的太醫,他常年為皇家診治虛寒症,早已輕車熟路,自是不必擔心。


    夏綾低頭看著太醫為自己把脈,不知在想什麽……


    ……


    德化三年秋,德化帝宣布接迴了常年在外清修的公主,賜封號紅鸞,入住未央宮。此事在江湖上又掀起了不少八卦熱議。同時,皇城司中也多了一道矮小瘦弱但異常刻苦的身影。祝家的兩姐弟終於在曆經磨難之後,踏上了一條與過去完全不同的道路。


    ……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眨眼間又是三年過去。


    德化六年的夏天,時值正午時分,烈日炎炎,蟬鳴陣陣,長安城內酷熱難當。販夫走卒們穿著短衣,在路旁的茶棚裏歇涼,一邊喝著冷茶,一邊天南地北地吹牛聊天。


    一匹快馬自城外疾馳而入,飛快地奔到了皇城司的府邸外。紫衣秘衛翻身下馬,從馬鞍下取出一封密報,急急地跑入府中。


    “玄武大人,您的密報!”這名秘衛來到邢無意的書房,將密報呈給了邢無意。


    邢無意從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中抬起頭,接過密報,展開略掃了一眼,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冷笑。


    “哼,葉老匹夫,你將她藏了這麽多年,不還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他再次細細地看了一遍,便將密報放在燭火處點燃,扔進了灰碟中,問道:“霆生迴來了麽?”


    “白虎大人昨晚才迴長安,今早他入皇宮向陛下述職,應該快迴來了。”一旁的李易答道。


    “去門口守著,他一迴來就叫來見我。”


    李易領命出門。沒等多久,風塵仆仆的蕭霆生便進入了書房。


    “霆生,西涼軍的案子調查得如何?”


    “韓家太過狡猾了。霆生無能,未能查到他們的私庫。”


    “韓衝那小子,確實比他爹精明多了。”邢無意沉思了一會兒,道:“如今我們調查韓家甚嚴,他們這段時間必然不敢再私販兵甲。這案子先擱一擱,你且走一趟洛陽,有一個重要的江湖要犯需要你去抓捕。”


    他從案卷裏找出一本折子,遞給蕭霆生。


    蕭霆生接過折子打開,隻見上麵記錄著這次目標的信息。


    “葉思綺,女,生辰未知,赤焰天聖女,武藝高超……”蕭霆生蹙眉,隻見這折子的右上角,打著一個醒目的“天”字紅印。


    “一個區區魔教聖女,何德何能竟成為了我們皇城司的天字要犯?”蕭霆生驚道。


    天字要犯,乃是皇城司需要指揮使親自出動、抓捕等級最高的重要犯人,這些犯人要麽武藝通神,要麽影響巨大。蕭霆生自己在皇城司當了數年的指揮使,也隻抓過兩名天字要犯,分別是蜀地一名與邪教同流合汙的王爺、以及魔教赤焰天裏一名愛抓少女來修煉雙修功法的長老。


    “你可別小瞧了這個女人。”邢無意笑道:“此女乃是赤焰天大長老的孫女,不僅武藝盡得其真傳,而且還擅長用毒。”


    “既然如此,那我小心些便是。”蕭霆生並非沒與用毒的江湖高手打過交道,這些人往往從小就與各種毒物為伴,各種陰招層出不窮。但在麵對武藝內力都遠高於自己的對手時,他們的毒功再厲害也很難傷到對方。唯一一個例外,可能隻有當年的司千雪與戰朝歌了。


    是以蕭霆生極為自信。他雖然才十九歲,可因為修煉了多年的明妄心經,武功已近乎天下無敵。在他看來,即使算上師傅邢無意和師弟夏冬,全天下能被他看在眼裏的高手也不過一手之數。因此,哪怕葉思綺精於用毒,可她一沒有太大的影響力,二沒有能引起皇城司重視的絕世武功,自然遠遠達不到天字要犯的標準。


    不過邢無意仍將她列為天字要犯,想必是有什麽隱秘的原因。蕭霆生並未多問,收下了折子,正欲離開,邢無意又叫住了他。


    “此行危險,等會兒我為你安排一個幫手。你先休息兩日,三日後再出發。”


    “是。”蕭霆生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書房。


    邢無意向後靠在椅子上,食指輕輕擊打著太陽穴,閉目思考著。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離開書房往後院走去。


    此時的後院處,三個人正在激烈地打鬥。其中兩個人未穿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汗水在烈日照耀下閃著油光,從下半身的褲子和靴子能看出,他們都是皇城司秘衛中的百戶,能鎮壓一片江湖的精英。


    而此時,這兩人正通力合作,對付一個看上去體格跟他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的對手。


    這是個看上去才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四尺的身高在兩個人高馬大的秘衛之間顯得十分嬌小。他穿著皇城司的小號紫色官服,在兩人兇猛的進攻下不斷閃轉騰挪,不時給上一拳或是一腳將他們擊退,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那男孩餘光瞥見邢無意來到後院,知他有事找自己,便不再戀戰,很快瞅準時機,一腳先蹬在其中一名秘衛胸口,將他踹倒在地的同時,借力高高躍起,一腳朝著另一名秘衛的頭砸下去。那秘衛連忙舉臂格擋,卻仍抵不住這巨大的力道,也被砸倒。


    男孩輕盈地落在地上,先向邢無意行了一禮,再伸手將兩個倒在地上的秘衛拉了起來。


    這兩名陪練的秘衛見到邢無意,也知曉這指揮使恐怕要布置任務了,便衝著男孩佩服地迴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後院。


    “師傅,你找我?”男孩來到邢無意麵前。


    “冬兒,你如今明妄心經大成,可已經適應了‘妄心’之痛?”


    這男孩正是夏冬。近三載過去,他長高了一點,但相比同齡人仍然顯得太過嬌小。聽到“妄心”之痛,他不禁苦笑一聲,道:“還是感覺十分痛苦,不過已經能勉強適應了。”


    “那今日練的是什麽武功?”


    “是天龍寺的般若金剛功和一些我自創的招數。”


    “嗯。”邢無意滿意地點點頭,道:“你進入皇城司已經快三年了。這三年來你一直住在本司府邸中練武,除入宮見過幾次公主殿下外幾乎沒外出過,怕是早就悶了吧。如今你的武功已經足夠行走江湖了,過幾日你便跟著你師兄出趟遠門,捉拿一個要犯。”


    “是!”聽說要跟蕭霆生出任務,夏冬顯得十分高興。這三年來,邢無意常年在長安及周邊巡邏,夏冬少見他出遠門。相比之下,蕭霆生則長期行走在外,一年都迴不了長安幾次。相對的,白虎使的名聲在江湖上也是聲名鵲起,尤其是金陵一帶。夏冬聽說在那裏,蕭霆生不僅緝拿了許多盜賊,還將金陵城那常年貪汙受賄的知府送進了監牢,名聲已經比幾大正道宗門更受百姓崇敬了。


    正因兩人難以見麵,夏冬才會十分珍惜師兄迴長安的時間。兩人在這段時間會互相切磋,交流心得。蕭霆生也很喜歡這名身材瘦小的師弟,對他毫無保留地指點迷津。夏冬因此進步神速,僅僅三年就幾乎完全掌握了明妄心經的運功方法,武藝也突飛猛進,即使是高手如雲的皇城司,現在也少有人是他的對手,用邢無意的話說就是,夏冬再過一兩年,多出幾次任務、多積累些經驗便能趕上他了。


    此外,夏冬還十分眼饞師傅送給師兄的寶劍。那把劍與尋常的寶劍不同,其劍身細長無比,閃爍銀光,與其說是劍,不如說像是一根開了側刃的大號繡花針。據說這柄劍是用隕鐵打造,堅硬異常,跟師傅那把刀是一對,分別叫作摘星、抱月,乃是當年清剿七絕穀,擊敗司千雪和戰朝歌的戰利品。


    “這次任務事關重大又兇險無比,因此我隻派了你們二人秘密執行。你經驗尚淺,一切聽你師兄指揮,不可擅自行動,明白了嗎?”邢無意叮囑。


    “徒兒明白。”夏冬應道。


    “嗯。此次任務地點在洛陽,盡管離長安不遠,但一來一迴恐怕仍免不了十天半月。你第一次出任務,便去一趟皇宮,知會公主殿下一聲吧。”邢無意道:“三日後你們便出發,路上霆生會將任務詳細情況說與你。”


    “多謝師傅!”夏冬聽聞可以入宮見夏綾,心情頓時像樹上的知了一樣高興得不行。自進入皇城司以來,他隻有逢年過節時才能在皇帝和師傅應允下進入皇宮探望姐姐。雖然姐弟感情依然深厚,可見麵的時間終究少了許多,夏冬又怎能不思念呢?


    沐浴之後又用了午膳,夏冬便拿著邢無意的玉牌進入了皇宮。皇城司的秘衛皆佩有證明身份的腰牌,無論是出入城池還是通過關卡,隻要亮出腰牌就能暢通無阻。而四大指揮使的腰牌更是采用上好的玉石雕琢,不僅有隨意出塞出海之便,而且無須通報便能進入皇宮。


    盡管不是第一次進皇城,但宮內鱗次櫛比的建築還是讓夏冬繞得有些暈頭轉向。找了好一會路,才終於找到了未央宮。


    未央宮的宮女們皆是皇後為夏綾精挑細選,如今已是她的心腹,當然也認識這個公主殿下十分疼愛的弟弟,見他來便笑嘻嘻地閃到一旁,躲在後麵偷偷地看著他,隻有夏綾的大宮女青弦上前見禮,將他引入殿中。


    “冬兒,你今日怎麽來了?”夏綾此時正在繡一柄團扇,見他進宮,連忙驚喜地對他招手。


    “過幾日我便要和師兄第一次出任務了,”夏冬見到姐姐也十分歡喜,沒有在意四周花癡的目光,上前在夏綾身邊坐下,道,“這次任務有些危險,因此師傅令我進宮向姐姐知會一聲。”


    三年過去,夏綾已經徹底長開,身形修長,容顏精致,還散發出淺淺的上位者氣息。盛夏的緣故,她此時穿著輕薄的綠色羅衫,白皙的皮膚溫潤如脂、若隱若現,饒是夏冬年歲尚小又與她相熟,見她這打扮仍覺得臉熱無比。


    “皇城司的任務嗎……”夏綾毫無自覺,她從不在夏冬麵前拘謹,一邊為弟弟輕輕搖著團扇,一邊托腮道:“既然是鎮壓江湖的機構,兇險一些倒也正常。上次進宮時你說你的武藝已是天下一流,應該沒人能傷到你吧。”


    “我想是的。”夏冬笑著道:“況且還有師兄在呢,師傅說當今世上,除他外無人是師兄對手。”


    “嗯,我的冬兒長大了。”夏綾欣慰地摸了摸夏冬的頭,道:“不過江湖上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萬事還是要小心才行。你是我的弟弟,可千萬不能受傷。”


    “我知道的。”夏冬看著姐姐,眼中是滿溢的思念之情。


    “嗬……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夏綾見他這副呆傻的模樣,嗔了一句,便伸出一隻手將夏冬攬過,帶入了懷中。夏冬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疲憊地閉上了眼,毫無防備地在她懷裏睡了過去。


    看著弟弟眼下的淡黑色,夏綾有些心疼。自進入皇城司後,在嚴苛的訓練下,夏冬一天基本隻能睡三個時辰,常常疲憊不堪。夏綾雖貴為公主,但也難以幹預隻聽命於皇帝的皇城司,隻能平日裏多搜羅些補品送給夏冬。


    宮殿外烈日高懸,蟲鳥相鳴。宮內淡香嫋嫋,涼爽宜人。姐弟相擁而眠,靜靜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光。四周的宮女們躲在暗處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個個嬉笑著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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